趙公子笑道:“首先,你說他是第二個來這宅子裏的男子,你這話問的便有問題。其次,他說出那些話應該是不假思索說出來的,你也說他立刻道歉了,說明是衝口而出之言,並非心中固有想法。他是吃醋了,哈哈哈,定然如此。”


    秦惜卿愕然道:“吃醋?怎麽可能?”


    趙公子搖頭道:“你不懂,隻有男人才明白男人的想法,他定是吃醋了。他必是心裏生出對你的愛慕之心,但你說什麽他是第二個來此的男子,還叫他猜猜,他心中生出嫉妒之心,便衝口說出那些難聽的話,發泄心中的不滿。你細細想想,是不是這個道理?他本有求於你,你對他又不錯,他沒理由那麽對你。還不是心中生出愛慕之心,卻又覺得無望,所以便衝動說出了那樣酸溜溜的話。事後他也覺得不對,所以才立刻道歉。相信我,方子安是喜歡上你了。醋海生波,所以惡語相向。哈哈哈哈。”


    趙公子大笑起來。秦惜卿錯愕的聽著趙公子的一番分析,先是覺得不信,但越想越覺得正確。細想之前方子安說話的語氣口吻,確實帶著濃濃的酸味。不覺有些發愣,心道:難道他真是因為吃醋?他喜歡我,而我又是這樣的身份,他心中本就糾結難受,而我偏偏又問了那一句話,所以他醋勁上來,便衝口說了那樣的話。這般解釋倒是合情合理。


    趙公子起身道:“看來都不用本王牽線搭橋了,你們自己便對上眼了。罷了,本王也不操這個心了。我得走了,出來久了會惹來鷹犬矚目。對了,下次見到方子安的時候告訴他,這座宅子隻有兩個男子來過,一個是本王,一個是便是他。還有,惜卿也要告訴他,你雖身在風塵之中,卻並非是他想象的那種人。你連本王都拒絕了,何況是別人?免得他對你有所誤會。我走了。”


    秦惜卿忙起身行禮相送,目視趙公子離去的背影,心中卻想:“我才不跟他解釋呢,他愛怎麽想便怎麽想。倘若他真的喜歡我,便不該在意其他的東西,倘若他嫌棄我的身份,那便不是真心的。惜卿卻也犯不著跟他解釋這些事。”


    迴過頭來時,心裏卻又有些怪怪的:他當真是喜歡我了麽?我卻一點也沒看出來。這個人還真是有城府,表麵上一點也沒露出來,若不是王爺提醒,我居然都絲毫沒有察覺。


    ……


    方子安在午前迴到了家中,路上他尚在懊悔自己出格的言行,但他自己可完全沒意識到為什麽會說出那樣的話,他隻是覺得當時心裏有些煩躁,於是那句傷人的話便脫口而出了。他可不想和秦惜卿將關係鬧僵,倒也不完全是因為需要在救先生的事情上請她幫忙,而是通過這一段時間的接觸,方子安已經將秦惜卿視為了可以信任的朋友。方子安的朋友不多,像秦惜卿這樣的朋友更少,所以方子安更為擔心的是失去這個朋友。


    至於趙公子所分析的那些事,方子安自己甚至都沒意識到。這段時間,方子安沒有時間去靜下來自省,所以內心裏的東西尚未整理消化,所以並不能意識到這一點。秦惜卿確實在他內心裏占據了位置,但他自己卻簡單的認為,那是因為秦惜卿太讓人印象深刻。試問,誰見到秦惜卿這樣的人物,心中不會留下深刻的印象呢?這或許便是自己不時的在心頭浮現出秦惜卿的形貌舉止的原因吧。


    小院的門虛掩著,似乎有人來過,又似乎有人離開了沒有關門。方子安想,大概是那位張小姐離開是沒有關院門。好在自己家裏也沒有什麽值錢之物,倒也不用擔心。


    但當他走進小院的時候,卻發現不對勁。屋子裏居然傳來了說話聲,而且還夾雜著笑聲。方子安嚇了一跳,忙快步來到廊下,眼前的情形讓他驚愕不已。


    張若梅正和春妮對坐在堂屋的椅子上,兩個人不知在說些什麽,臉上都笑容滿麵,顯然談的正投機。


    “子安表兄,你迴來啦。我正和春妮妹妹聊天呢。”張若梅見到方子安迴來忙起身叫道。


    春妮也站起身來笑道:“公子的表妹來了,公子也不說一聲。我來了才知道。”


    方子安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半晌對春妮道:“你怎麽來了?”


    春妮道:“公子好些天沒去鋪子裏了,爹爹說不知道公子怎麽樣的,便叫我來瞧瞧。順便送些吃的,替公子漿洗一些衣物。沒想到卻發現原來公子的張家表妹來了。”


    方子安看了張若梅一眼,張若梅忙道:“我老家遭了水災,隻能來投奔表兄了。表兄你怎麽了?是不是外邊太熱了?快進屋涼快涼快吧,春妮妹子給熬了綠豆湯呢,喝一碗解解暑。”


    方子安哼哼哈哈連聲,不知道說些什麽。看起來情形似乎是春妮來找自己,看到了尚未離開的張小姐。張小姐擔心身份暴露,便編造了個表妹的身份。春妮顯然是信了。


    想清楚了此事,方子安倒也鬆了口氣。還好張若梅隻是編造了身份而沒有動手殺人滅口。不然那可真是糟糕透頂了。


    “哦哦,表……妹……你不是說今日要走了麽?我以為你已經走了。”方子安坐下後隱晦的提醒道。


    “走?走去哪裏?表兄,我無家可歸了啊。老家發大水,房子屋子田地都衝毀了。我還能去哪兒?莫非表兄不肯收留我,要趕我走麽?”張若梅可憐巴巴的道。


    “是啊,公子,你怎麽能這樣呢?張家表妹家裏遭了災,走投無路才來投奔你,你怎麽能趕人走呢?一個孤單姑娘家,能去哪裏?遇到歹人怎麽辦?公子,你可不能這樣。”春妮在旁道。


    方子安苦笑無語,很想對春妮說一句:“您可別摻和了。”可是這話也不能說。


    “罷了罷了,這事兒一會再說吧,我快餓死了。春妮帶了什麽好吃的?對了,你來我這裏,鋪子裏可怎麽辦?”方子安道。


    春妮翻了個大大的白眼道:“公子真是甩手掌櫃,鋪子裏的事一點也不關心。鋪子擴了一間,廚下請了廚師了,雖然我還得幫忙,但走開一會也沒什麽大不了的。鋪子生意好的很,你呀就別操心了,好好的溫書備考,一切有我。”


    方子安慚愧不已,那鋪子開張之後,自己便在沒去幫忙,完全是張家父女支撐著。自己確實太過分了些,看來得不時去做做樣子,哪怕是去說幾句客氣話也可撫慰人心。


    春妮帶來了不少好菜。牛肉醬鴨兩份,還帶了一壺酒。她又下廚炒了兩盤菜,倒是擺滿了方子安的小餐桌。吃飯時,春妮和張若梅倒是談的投機,方子安插不進嘴,也沒法插話,畢竟這一切都建立在一個謊言之上,自己卻也並不想張若梅的身份暴露,那春妮怕是要嚇死了。於是索性不說話,喝酒吃菜,自顧大快朵頤。


    吃了飯,春妮將碗碟洗了,這才對方子安道:“公子,我要迴鋪子裏了,來的時間太久,我也不放心。爹爹怕是要罵人了。聽阿進說,公子最近讀書辛苦,熬夜熬的厲害,還是要注意身子。不能因為要考科舉便熬壞身體。”


    方子安笑道:“辛苦你們父女了,你說我這也老不去鋪子裏幫忙,你爹爹怕是都不高興了吧。我想著,要不幹脆那鋪子兌給你父女得了,我拿個本錢迴來就好。”


    春妮聞言急道:“公子這是什麽話?若不是公子提議,給了本錢,我們那裏有這樣的時候?這種事我和我爹是絕對不會做的。這鋪子是公子和我們合夥開的,豈能反悔?公子是讀書人,可要講信用,若是反悔,那可叫人笑話。”


    方子安苦笑道:“我這不是心裏不安麽?”


    春妮道:“一家人不說見外的話,你要再說這些,我便不高興了。”


    說罷,春妮一跺腳,甩著大辮子徑自走了。


    方子安呆呆站在那裏發愣,身旁張若梅輕聲道:“這位春妮姑娘是喜歡上你了,方公子。”


    方子安轉頭看著她道:“張小姐又知道了?張小姐才認識她多久?認識我多久?”


    張若梅一笑道:“這跟認識多久無關,這是我們女子的直覺。春妮姑娘必是喜歡上你了。她看著你的眼神都是閃亮的,你說要散夥,瞧她急的那樣子。她在意的不是鋪子如何,而是那鋪子是你和她之間來往的紐帶。你退出了,她還怎麽來找你?”


    方子安皺眉無語,不得不承認張若梅的分析是有道理的。其實不用她分析,方子安自能感受到春妮對自己的愛意,隻是方子安一直裝著糊塗罷了。


    “張小姐還是莫要管別人的閑事了,還是跟我解釋解釋表兄表妹是怎麽迴事吧。你不是說一早便走麽?怎地卻沒走?”方子安問道。


    張若梅有些臉紅,嘟著嘴輕聲道:“方公子莫怪,昨晚睡得太舒服了,我一直睡到晌午才起身。本想立刻就走的,但見到公子留下來的烙餅和豆花便坐下來想吃了再走。沒成想春妮姑娘來了。我一時不知如何解釋自己的身份,便謊稱是你的遠房表妹,家中遭災前來投奔。我能怎麽辦,難不成我殺了她滅口不成?”


    方子安歎道:“我一猜便是這樣。殺了她滅口?那可不是義士所為,你怎麽會那麽做。然則小姐現在如何打算?”


    張若梅低了頭輕聲道:“我……我不想走了。”


    方子安跳了起來,叫道:“什麽?”


    “你吼那麽大聲幹什麽?怕別人發現不了我麽?”張若梅嗔道。


    方子安壓低聲音道:“你不走是什麽意思?一直住在我家麽?那可不成。孤男寡女的,你住在這裏算什麽?你可莫開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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