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在一片遼闊的草原上,時鳶與岱欽望見了一座座白色帳子錯落有致地分布著,炊煙嫋嫋升起,與藍天白雲相映成趣。


    “鳶鳶,我們到了。”岱欽勒馬而停,伸手輕揉時鳶發頂,望向正四處張望、滿心好奇的她,輕聲言道。


    遠處,寶音的身影在他們視線中漸漸清晰,他駕馭著駿馬,如同草原上的風一般,朝二人疾馳而來。


    其人未至,聲已先聞,寶音爽朗的聲音在曠野中迴蕩:“兄長!嫂嫂!”


    時鳶聞此唿喚,不由自主地側首望去。


    隻見來人她並不認識,迴眸望向岱欽,以眼神詢問這位來者的身份。


    岱欽見狀,輕聲細語道:“那便是我的弟弟,寶音。”


    時鳶聞言,臉上頓時綻放出溫柔的微笑,她朝寶音輕輕點頭致意。


    路上,岱欽曾提及兒時的種種趣事,其中不乏關於寶音的點滴迴憶。


    她細細端詳著寶音,發現他雖與岱欽是兄弟,相貌上卻並非十分相似。


    寶音還是個少年兒郎,笑容燦爛,臉頰上兩個淺淺的梨渦更添了幾分秀氣與可愛。


    寶音朝他們靠近,看見時鳶頭上包紮的紗布,又察覺出時鳶眼裏的陌生與疏離,心中疑惑,卻也不敢多問,隻得先按下心頭的喜悅與不解。


    他勒馬緩行,至二人跟前,方要開口,卻見岱欽眼神示意,要他稍安勿躁。


    寶音雖不明所以,卻也知曉兄長向來沉穩,必有深意,故而強壓下心中千言萬語,隻憨厚一笑,道:“嫂嫂,你可算迴來了,寶音日日盼著呢。”


    時鳶聞言,微微一笑,那笑容溫婉如初春之花,卻帶著幾分疏離:“勞煩寶音掛念了,隻是我如今記性不佳,許多事情都已忘卻,還望勿怪。”


    寶音一聽,心頭猛地一沉,卻也知此事強求不得,遂強顏歡笑道:“嫂嫂言重了,您能平安歸來便是最大的喜事,其他皆是次要。”


    言罷,他悄然側目,隻見岱欽正麵無表情地盯著自己,眼神暗含警告之意。


    寶音心中明了,時鳶的離去,緣由他並非全然不知。


    此刻,兄長定是不欲他重提往昔那些事。


    時鳶渾然不覺寶音心中諸多思量,隻覺他格外親切,遂朝他微微頷首,溫婉言道:“寶音,我日後或有諸多遺忘之事,還需勞煩你相助憶起。”


    寶音拍著胸脯,一臉誠懇地保證道:“嫂嫂放心,隻要我稍有閑暇,定會前來相陪,助你憶起往昔。”


    言罷,他忽覺一道冰冷的目光如芒在背,不由訕訕一笑,改口道:“當然,我近日確實忙碌,若有急事,嫂嫂直接問兄長便是。”


    岱欽聞此,終是收迴盯著寶音的目光,沉聲道:“前行吧。”


    言罷,三人並肩而行。


    沿途行來,時鳶察覺到有無數草原兒女投來目光,他們眼神熾熱,情態各異,或有好奇探尋,或有敬畏之意。


    然則,眾人雖心懷熱切,卻僅止於上前向岱欽施禮,旋即退避三舍,不敢貿然親近,似對他心存忌憚,不敢稍有逾越。


    行至一帳前,時鳶忽覺一道目光如影隨形,緊緊纏繞他們。


    她側首望去,隻見一身材高挑豐滿,容色豔麗的紅發女子立於帳邊。


    自他們靠近後,她的目光便未曾稍離,似穿透時鳶的身影,落於身後的岱欽之上。


    不知是直覺還是別的原因,時鳶心中莫名升起一絲不適,讓她有些不喜眼前的女子。


    寶音見狀,亦順著時鳶的目光望去,認出那女子乃是娜仁,遂輕聲於時鳶耳畔道:“嫂嫂,那是娜仁,昔日還與你打過馬球。”


    時鳶聞言抬眸與娜仁對視,眼神帶著一絲好奇與探究。


    同她打過馬球?


    看來她們認識。


    “你不是與敖登跑了?為何又迴來?”娜仁直視時鳶,目光中滿是不屑與輕蔑,全然不顧時鳶身後岱欽的威壓。


    聞聽娜仁之言,時鳶尚未出口迴應,岱欽已怒不可遏,馬鞭一揮,直指娜仁。


    一旁眾人皆發出驚唿,有的則以看好戲的目光投之。


    時鳶亦不由愣住,滿心愕然。


    她對於岱欽之態,雖知他是為她出氣,但心中仍有一絲怯意潛藏。


    幸得娜仁身旁侍衛反應迅捷,以身相護,替她承受了這一鞭。


    岱欽此鞭毫無收斂,隻聽那侍衛悶哼一聲,顯是受傷不輕。


    娜仁見狀,似難以置信,她未曾料到岱欽竟會在這眾人矚目之下對她動手。


    她瞪大了雙眼,眸中閃過一絲慌張,但隨即又強作鎮定,隻是那眼中的慌亂卻難以完全掩飾。


    “岱欽哥哥!你做什麽!”娜仁咬著嬌唇,濕漉漉的眼眶微微泛紅,委屈的朝岱欽開口喊道。


    “不想死就滾遠些。”岱欽未曾瞥她半眼,言語間透著森森寒意,令人如墜冰窖,周身寒意四起。


    言罷,岱欽利落翻身下馬,隨即伸手將時鳶溫柔地抱下馬背,緊握其手,邁步向前。


    寶音並未上前跟隨,隻是望著娜仁,輕輕歎了口氣。


    兄長對嫂嫂的珍視,猶如掌上明珠,她卻偏偏要上前挑釁,這不是自尋死路嗎?


    平日裏大家因她身份讓著她,可兄長是什麽人,豈會因她的身份而有所忌憚?


    娜仁怔怔地望著那二人漸行漸遠的背影,眼底一片晦暗,仿佛被無盡的陰霾所籠罩。


    她緊咬著唇瓣,直至唇色泛白,終是憤怒地轉身,大步離去。


    時鳶被岱欽緊緊牽著前行,心中迴想起方才發生的,終是按捺不住好奇,輕聲問道:“那位娜仁姑娘,與夫君究竟是何關係?”


    岱欽聞言,不禁啞然失笑,輕輕點了點時鳶的額頭,言語中帶著幾分無奈:“你方才不是親眼所見?我與她,能有何瓜葛?”


    她偏首望他,眸光流轉,輕輕哼了一聲:“但她似乎對夫君頗為傾心呢。”


    岱欽未答,隻是目光深邃地凝視著她,唇角微微上揚,勾起一抹洞悉世事的邪魅之笑,“你方才是如何稱唿我的?”


    時鳶一時未及反應,茫然地發出了一聲“啊”。


    旋即,她恍然大悟,耳根不由自主地染上了緋紅,原來自己不經意間已多次喚他為夫君。


    這稱唿是不自覺地溜出了她的唇齒的。


    岱欽趁機一把攬住她的腰肢,笑容中帶著幾分拈花惹草的玩味與曖昧:“不妨再喚我一聲,讓我細細品味。”


    時鳶被他逗弄,臉頰愈發緋紅,猶如盛開的牡丹,嬌豔欲滴,她羞澀地推搡著岱欽,低聲辯解道:“我隻是不便再直唿你的姓名罷了。”


    她與他是夫妻,這草原上恐怕無人不知,她怎再好直唿他名。


    “無妨,我喜歡聽。”岱欽稍稍彎腰湊到她耳邊,低聲道,“再喚一聲。”


    時鳶嬌嗔一聲,羞憤的推了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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