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鳶在昏迷中,仿佛能感受到周圍的一切變化,卻無法睜開眼,無法掙脫這黑暗的束縛。


    她緩緩醒來時,隻覺身在一輛顛簸的馬車之中,周身不適,手腳皆被繩索緊緊束縛,唇間亦被異物所堵。頭痛欲裂,仿佛有千萬根針在腦中穿梭,痛楚難忍。


    時鳶強忍不適,拚盡全力迴憶著之前所發生的一切。


    她腦海中閃過一幕幕畫麵,猶如走馬燈般紛至遝來,最終定格在了敖登那記突如其來的手刀之上。


    那一刻,她隻覺眼前一黑,隨後便失去了所有的意識,直至此刻方才醒來。


    時鳶眸光轉冷,眼底盡顯失落之色。


    如今想來,敖登種種行徑,皆是別有用心。


    還真是天下的烏鴉一般黑。


    起初她懷疑過敖登的目的,但最後在那種情形下,她心亂如麻,隻盼得一線生機,顧不得那麽多,便輕信了他。


    事已至此,懊悔無益。


    時鳶深知,唯有自救,方能脫此困厄。


    她閉目凝神,調動全身力氣,試圖掙脫繩索,但繩索綁得極為結實,她難以掙脫。


    白嫩的手腕反而因她的掙紮勒出紅痕。唇間堵的異物亦讓她唿吸不暢,言語不得。


    就在這時,馬車外傳來一陣嘈雜之聲,似乎有人正在交談。


    時鳶心中一動,連忙豎起耳朵聽,試圖從他們的對話中捕捉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是敖登的聲音!


    奈何他們用的是草原話交談,時鳶聽不懂。


    就在這時,馬車的車門被人猛然打開,一道身影映入時鳶眼簾。


    時鳶迅速抬眸,與那雙淺灰色的眼瞳交匯,神情瞬間凝固,眸底閃過一絲難以掩飾的厭惡,瞪視著來人,仿佛要將他生吞活剝一般。


    “醒了?”敖登眉梢輕佻,嘴角勾起一抹笑,語調中帶著幾分閑散與不羈。


    時鳶的嘴被布團堵住,無法言語,隻能用憤怒的眼神來表達自己的不滿與憎恨。


    敖登對她的反應視若無睹,隻是輕笑一聲,便悠然自得地坐上了馬車。


    隨著他的進入,馬車內的空間瞬間變得狹窄而壓抑。


    時鳶下意識地往裏縮了縮,不願與他有任何的接觸。


    敖登的目光在時鳶身上停留了兩秒,隨後緩緩靠近她,俯身而下,似笑非笑地說道:“不要用這種眼神看著我,再怎麽說,我也算是把你從岱欽那裏救了出來。”


    時鳶在心中怒罵不已,隻覺得敖登此人卑鄙無恥至極。


    在她看來,落在敖登手裏,還不如繼續留在岱欽那裏。


    敖登似乎看穿了時鳶的心思,朝她伸出手,輕輕摘下了堵住她嘴的布團。


    “救命啊!來人啊!”


    時鳶一獲得自由,便立刻大聲唿喊起來,試圖引起路人的注意。


    “小聲些。”敖登在一旁揉了揉耳朵,氣定神閑地說道,“不然我就重新給你堵上。”


    聞言,時鳶的聲音驟然停止,臉上的表情變了又變。


    她心中愈發惶恐,如今落入敖登之手,隻怕再難脫身。


    她不願成為他手中的棋子,更不願屈服於他的擺布。


    時鳶板著臉,朝敖登冷聲質問道:“敖登,你究竟要做什麽!”


    “到時你便可知曉。”


    敖登斜睨著她,語氣淡淡的,帶著理所應當、氣定神閑的惡劣。


    “你企圖以我為餌,脅迫我父親?”時鳶語氣中帶著不容置疑的堅決,眼眶微微泛紅,卻仍強撐著不讓淚水落下,“你便死了這條心吧,我根本不像你們所想的那般舉足輕重。倘若我父親真能為我不顧一切,我又怎會在這草原上被岱欽囚禁許久,而不見一人前來搭救?”


    言罷,時鳶的心頭不禁泛起一陣酸楚與失落,此話雖非出自肺腑,但在舌尖滾落之時,卻也觸動了她內心最柔軟的部分。


    是啊,為何父親遲遲未能尋得她的蹤跡,難道在她心中舉足輕重的親情,在現實麵前竟如此不堪一擊嗎?


    敖登見狀,嘴角微揚,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冷笑,並未即刻出言反駁。


    時鳶在她父親心中的分量幾何,於他而言,實則無關緊要。


    他所真正掛懷的,是她在岱欽心中的地位究竟如何。


    隻要岱欽肯為她涉險前來解救,他便可將岱欽引入死地,令其萬劫不複。


    時鳶於他而言,不過是一枚精巧的棋子,用以布局,以圖大業。


    而他,正是執棋者,於棋盤之上,運籌帷幄,決勝千裏。


    敖登嘴角掛著笑,眼底滿是自得之意,仿佛已洞察一切,將未來種種盡在掌握之中。


    時鳶見他未加反駁,更不願放棄說服他的機會,遂開口續道:“我所言皆是肺腑之言,並無半句虛妄。我雖為家中嫡女,但尚有兄長相伴,亦有幼妹承歡膝下,少我一人並不會有什麽。況且,我父親身為大寧國之丞相,位高權重,行事自是謹慎萬分,斷不會為救我而貿然涉險。你若能明此理,便應知,將我挾持,實則無益於你。”


    她言辭懇切,試圖以理服人。


    敖登聞言,仍是沒有反駁她,隻是微微一笑,那笑容中既有嘲諷,又似藏著幾分深意。


    時鳶見敖登隻是嘴角掛著那抹嘲弄的笑意,目光如炬地望著自己,卻久久未曾開口言語,心中不禁泛起一陣無力感。


    她原以為這一番話能觸動敖登,至少能讓他有所動搖,此刻看來,卻是她太過天真了。


    她張了張嘴,想要再說些什麽,卻發現喉嚨仿佛被什麽東西堵住了一般,半晌也未能吐出一個字來。


    罷了,此刻再如何爭辯恐怕都是徒勞。


    時鳶緩緩閉上嘴,將目光落到別處,眼眶微微泛紅,一顆晶瑩的淚珠無聲奪眶而下。


    “哎呀,我這人最是見不得美人落淚了。”


    敖登忽地察覺到時鳶眼眶中的淚光,伸出手,輕輕拭去她臉頰上的淚水。


    盡管他的話語中帶著幾分調侃與柔情,表情卻依舊冷漠如初,沒有絲毫的不忍與憐憫。


    敖登的眼神中,更多的是一種玩味與算計,他仿佛在欣賞著自己手中的獵物,在絕望中掙紮的模樣。


    時鳶感受到他指尖的涼意,狠狠地瞪了敖登一眼,將頭轉向一邊,不讓他觸碰自己,也不願讓他看到自己眼中的脆弱與無助。


    馬車內,氣氛一時變得微妙而緊張。


    敖登收迴手,嘴角再次勾起那抹意味深長的笑,他望著時鳶,眼中閃爍著複雜的光芒,仿佛在思考著下一步的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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