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食過早膳後,因岱欽在帳內辦公,時鳶又想離他遠些,隻蜷縮在床上,用絨被緊緊裹住她的身軀,雙腿輕輕環抱在胸前,盯著前方發呆。


    她整個人顯得既柔弱又倔強。


    而岱欽則端坐在辦公的書案前,神情專注地聆聽阿木的匯報,不時地點頭表示讚同,一副認真嚴謹的模樣。


    時鳶時不時感受到岱欽投來的目光,又聽不懂他們的談話內容,隻覺得那些話語如同嘈雜的噪音般在耳邊迴響,讓她感到煩躁不安。


    聒噪!


    她索性放下床上的帷幔,躺下將被子拉過頭頂,試圖隔絕這外界的紛擾。


    自從岱欽將書案搬至此處辦公,時鳶覺得自己就像是被囚禁在了一個更狹小的空間裏,與他每日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尷尬與無奈,讓她的心情愈發煩躁。


    岱欽坐在書案前,手指一下一下的叩著書案,忽而抬眸向阿木開口問道:“阿木,你可知怎樣才能討得女子的歡心?”


    阿木愣住了,他從未有過男女之情,首領問的問題他自是答不上來的。


    他用餘光撇了一眼拉下帷幔的床,沉思了片刻,然後給出了一個公正而中肯的建議:“還是詢問女子本人才清楚。或許首領您可以去聽聽部落裏其他女子的意見。”


    岱欽聞言,微微挑眉,嘴角勾起一抹淡笑,似乎對阿木的迴答既在意料之中又帶著幾分戲謔。


    他輕輕擺了擺手,示意阿木不必過於緊張,隨後抬眸望向那抹陷在床榻上的身影,陷入了沉思。


    “阿木啊,你雖未曾經曆過男女之情,但這建議卻也算中肯。不過,本首領若要問那部落裏的女子,豈不落了俗套?我岱欽要討的女子,她與眾不同。”


    阿木聞言,撓了撓頭,顯得更加憨厚無措。


    思索片刻,他小心翼翼地開口,試圖為首領分憂:“首領英明,那您不妨想想,那女子平日裏喜愛何物,有何喜好?又或是,您與她相處之時,她曾不經意間流露出何種願望?從這些細微之處入手,或許能尋得討她歡心之法。”


    岱欽聞言,眼神一亮,似乎被阿木的話觸動了心弦。


    他站起身來,在屋內緩緩踱步,口中喃喃自語:“從心出發,從細微處入手……嗯,此法甚妙。”


    片刻之後,岱欽停下腳步,目光堅定地望著時鳶的身影,仿佛已有了計較。


    “阿木,你且下去吧。”他走向時鳶,朝阿木擺手示意。


    阿木為自己能幫上首領一點小忙而感到欣喜,連忙退了出去。


    岱欽輕輕撩起床幔,將時鳶從被內挖了出來。


    “你做什麽!”時鳶被他突如其來的舉動驚擾,語氣中滿是不耐與困意。


    她的發絲略顯淩亂,眼神中帶著幾分迷茫與惱怒。


    “你同我聊聊天。”岱欽的聲音低沉而富有磁性,他隔著絨被輕輕地將時鳶摟了摟,仿佛想要安撫她內心的煩躁。


    這樣的舉動在時鳶看來卻顯得有些突兀和多餘。


    時鳶用力掙脫了他的懷抱,眉頭緊鎖,不悅之情溢於言表:“我同你沒什麽好聊的!”她的語氣冷漠,顯然對這場突如其來的對話毫無興趣。


    “你平日裏喜愛何物?”岱欽修長的手指撩開她散落在臉上的發絲,而後兩隻指輕輕撚起纏繞在指間。


    時鳶壓根兒不想搭理他,選擇了用沉默作為迴應。


    岱欽見她沉默不語,嘴角反而勾起了一抹輕笑,笑容中帶著幾分戲謔與玩味。


    他緩緩俯下身來,湊近時鳶的耳邊,用隻有她能聽到的聲音說:“你不迴答,我就親你。親到你迴答為止。”


    溫熱的氣息拂過時鳶的耳畔,帶來一陣酥麻之感,她不禁渾身一顫,下意識地往後縮了縮。瞪大了眼睛,怒視著岱欽,咬牙切齒地喊道:“無恥!”


    岱欽饒有興致地盯著她的唇,低聲笑道:“鳶鳶這是在邀請我?”


    時鳶見他一副痞裏痞氣的模樣,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我平日裏就喜歡吃喝玩樂!怎麽?你有意見啊!”她語氣中帶著一絲挑釁。


    岱欽聽罷,輕挑下眉,嘴角漾起弧度。


    他並沒有生氣,反而覺得時鳶這副模樣甚是可愛。


    他微微眯起眼睛,上下打量著她,仿佛在看一個調皮的孩子。


    “哦?原來你喜歡吃喝玩樂啊,這倒是個有趣的愛好。”岱欽語氣輕鬆,帶著幾分調侃的意味,“那不如這樣,你陪我聊聊天,我就帶你去吃好吃的,玩好玩的,如何?”他的眼神中閃爍著狡黠的光芒,似乎在等待著時鳶的迴答。


    然而,時鳶卻並沒有如他所願,而是冷哼一聲,轉過頭去,不再理他。


    當她是三歲稚童呢!


    “鳶鳶,那你沒有什麽喜歡的物什?”岱欽見時鳶不答,又換了個方式問道,語氣中帶著幾分溫柔與好奇。


    時鳶聞言,微微一怔,隨即眉頭輕挑,目光從岱欽身上掠過,似乎在思考著什麽。


    片刻後,她緩緩開口,聲音清冷:“我喜歡的?那自然是自由,是無拘無束的生活。而非這金絲籠中的繁華,凡俗之物更無甚喜歡。”


    她的話語中帶著幾分傲然,仿佛在向岱欽宣告,她的心靈與追求,絕非這些世俗之物所能束縛。


    但時鳶說的亦是真心話。


    她自幼便與其他的官家女子大相徑庭,最不喜看《女訓》、《女誡》等,旨在教導女子遵守婦德,勤儉持家,相夫教子的書籍。


    她酷愛閱讀那些記載著大陸奇聞異誌的書籍,因她心中充滿了對未知世界的好奇與向往。


    父親雖未對她的這些獨特愛好加以幹涉或束縛,但時鳶深知自己終究無法逃脫官家女子既定的命運。


    無論她如何與眾不同,最終的歸宿便是家族聯姻,成為某個權貴之家的兒媳,從此相夫教子,過上循規蹈矩的生活。


    這個認知如同一道無形的枷鎖,時時刻刻束縛著時鳶的心靈。


    岱欽聽了,眼神中閃過一絲意外與讚賞,他沒想到時鳶竟會有如此高遠的誌向與追求。


    岱欽並未就此放棄,微微一笑,繼續問道:“自由固然可貴,但在這世間,總有些物什能觸動人心,讓人心生歡喜。你便沒有一樣,是真正放在心上的嗎?”


    時鳶聞言,目光變得深邃而複雜,她似乎在迴憶著什麽,又似乎在思考著什麽。


    最終,她輕輕搖了搖頭:“沒有。”


    權利,金錢,自由,她選自由。


    可如今她在他的手裏,比在家時更不自由。


    想到這,時鳶愈發失落。


    “倘若我能給你想要的自由,你當如何?”


    岱欽雙眸一眨不眨地盯著時鳶,那目光中蘊含著複雜的情緒,仿佛要將她深深看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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