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她呢?


    好似,自從與小叔父一同參加科舉,她考上了而叔父卻落榜後,外祖母就跟她提過。


    女孩子出去拋頭露麵成何體統,她早晚是要當陛下妃子的。


    要她去迴了陛下,讓叔父替她去當官。


    她當時隻當祖母在說笑,並未放在心裏。


    她心底堵著一股傲氣,易姐姐能既當女官又為妃,她不會比易姐姐做的差。


    明老夫人衝過來,一巴掌狠狠地打斷了明珠的迴憶,她的耳朵嗡嗡的,不敢置信的看著明老夫人。


    “該死的是你!”


    “是你連同那暴君,害了我的夫君,我的兒啊!”


    “我隻剩下這麽一個孩子了。”


    明珠亂糟糟的靈堂,瘋魔的祖母,下意識想哭。


    她不再是祖母疼愛的孫女了。


    可她強行把眼淚忍了迴去,咽下口中的血絲。


    鎮定命令下人道:“把老夫人帶迴去。


    下人可不會像老夫人那樣看不清形勢,此刻偌大的明家可都靠著小姐一人撐著。


    他們也要靠著小姐吃飯,自然唯明珠是從。


    “是。”


    老婦人被下人“請迴”她自己的院子中。


    叫罵聲驚擾了蟲鳴。


    靈堂裏安靜下來後,她把亂掉的東西扶正,看著棺材裏麵容青白的祖父。


    癟著嘴嗚咽出聲,從最開始小聲的啜泣到號啕大哭。


    祖父和舅舅必須死,她救不了他們,她不懂,為什麽人會變,祖父變了,舅舅變了,祖母也變了。


    在她捂著臉哭泣的時候,一隻箭破空而來,紮到了靈堂的柱子上。


    明珠抬起頭。


    看著那隻箭矢,擦幹眼淚警惕的看了看四周,一切都靜悄悄的,隻有夜半的蟲鳴聲響個不停。


    她拔下箭矢,發覺上麵插著一張紙。


    紙上的字讓她的麵容凝固,眉毛越皺越緊。


    大腦驟然宕機,好半天才開始重新運轉,她瘋了一樣在明府裏狂奔,跑到小叔父院中。


    氣喘籲籲推開水榭大門,卻還是晚來一步,叔父被人活活勒死,眼球凸出,舌頭吐出來很長,正被那兇手往房梁上吊,偽造成自殺的假象。


    蒙麵的兇手目露兇光,看到是她,將叔父的屍體用力扔在一旁,轉頭就跑。


    明珠抽出腰間的鞭子,卷住那兇手的腳,用力一扯,那兇手被摔了個狗啃泥。


    他迴過頭扯住明珠的鞭子,掙脫開鞭子的桎梏,上麵根根分明的倒刺紮的他雙手鮮血淋漓。


    明珠一甩長鞭,上麵的倒刺在那兇手掌心生生刮下一圈肉來。


    那兇手見情況不妙,轉身跳窗跳入水中。


    舅舅喜奢靡,愛風雅,特意將河水引到自己院子裏,形成水上亭榭清爽典雅的美景,卻也恰恰方便了兇手逃跑。


    窗外便是湖泊。


    那兇手跳入水中後,瞬間就被上麵飄浮的荷花遮蓋,不見了蹤跡,長橋上幾盞昏黃的小燈根本起不上一點作用。


    晚風拂過,一池蓮花竟相擺動,更是幫助兇手藏匿。


    明珠連忙朝著舅舅走去,指尖探在他的鼻子上,舅舅已然沒了氣息。


    明珠雙目赤紅看著手心的紙張。


    它說。


    是雲墨,為了一己私欲誘她祖父舅舅謀反。


    是雲墨,會在今夜派刺客來刺殺她的舅父。


    她跌坐在地上。


    雲墨為什麽會這麽做,送信之人是誰,他的目的是什麽。


    雲墨是不是被冤枉的。


    還是說。


    她的腦海中浮現出了雲墨那張不苟言笑的臉,自雲墨從海外迴來後,她與他的關係就漸行漸遠了。


    明珠站了起來。


    命家丁暗自搜查刺客,卻對外宣稱,自家叔父與祖父一樣意識到了自己的過錯,無顏麵對陛下,畏罪自裁。


    舅舅死後,沈淩的禁軍撤離了明家。


    她的母後知曉父親和侄子死訊後,在昭和殿內怮哭不止。


    但兩人由於兩人死於自裁,而非沈淩手中,在夏姑姑的勸說下,淩兒隻殺了一眾罪魁禍首,卻放過了明氏一族,太後不再怪罪沈淩。


    卻無論如何也不願意再在皇宮裏住下去了,堅決要迴到寺廟中。


    妄想自己去念經祈福抵消沈淩一身罪孽。


    沈淩固執認為,她無罪。


    明國公和她舅父剛下葬沒兩日,就聽說外祖母傷心過度,暴斃了。


    沈淩疑心病很重。


    她在每個大臣府邸裏都安插了探子。


    知曉外祖母每日都在明府裏咒罵她,甚至死的時候,還瞪大眼睛,麵色猙獰,手指朝天,好像在罵著誰。


    沈淩苦笑一聲。


    眾叛親離,說的就是她了吧。


    不過讓她沒想到的是,原來世家出身名門貴女的祖母也能說出這樣的汙言穢語。


    可她根本沒有時間停下來傷春悲秋,這些日子,顧瑾迴到了西鸞司,從雲墨手中搶迴了官員貪汙的案子。


    明氏落網,一切都水落石出,一層套著一層,牽連甚廣。


    繼明氏族人後,沈淩又用雷霆手段斬了一大批官員。


    那些官員褪下官服,一個個跪地求饒。


    最開始他們隻是因為貪欲,挪用一小部分,後來慢慢的,胃口變大了,虧空填不上,他們隻能變本加厲壓榨百姓,貪汙的沒一枚銅錢,都是百姓的身上的血肉。


    在沈淩和朝堂看不見的地方,腐敗悄然滋生。


    沈淩恍惚間想起了曾經聽過的一句話。


    文官朝服上繡的是禽,武官官袍上繡的是獸,穿上這身官袍,哪個不是衣冠禽獸。


    連著一個月,京城都是濃鬱的血腥氣味。


    百姓們看著一顆顆貪官人頭落地,拍手叫好。


    若是前些年,這些官員的屍身定會遭到瘋搶,白白胖胖,滿身油水。


    可如今,他們手中有餘錢了,能吃飽穿暖,也能吃上肉了。


    再看這些肥豬,隻覺得麵目可憎,心中惡心。


    殺的好,貪官汙吏就該死。


    若不是他們,像蛀蟲一樣壞了國家根基,他們也不會食不果腹,四處流亡易子而食。


    這些,都是他們從官報上知道的,陛下說,貪官汙吏比他們的殺父仇人還要可惡,他們不止要殺了他們的父母,還要搶奪他們的家產農田,奴役他們的孩子,讓他們世世代代不得翻身。


    在得知明家貪汙,還妄圖謀反,而陛下念在他們是自己的母族,隻是抄家殺了男丁幾十人後。


    百姓們都要紛紛稱沈淩是仁慈君主。


    任何謀反的都該死。


    誰都別想破壞陛下帶給他們的安穩日子。


    沈淩若是激進派,那淮國的百姓就是保守派,全都認為沈淩還不夠激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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