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皇帝顫顫巍巍想要撥開他有力的大掌,可顧瑾卻越來越用力。


    老皇帝隻感到自己的脖子傳來嘎嘣斷裂聲,心跳加速,肺部窒息痛楚讓他的老腿彈了起來。


    他知道錯了。


    皇後死後,他一直在後悔。


    他隻是受了小人蒙蔽而已。


    他是他的父親啊,就算他有對不起的地方,他怎麽能弑父殺兄。


    秋季多雨。


    沈淩站在窗外,伸出一隻手,冰冷的雨水打在了她的掌心,她將袖子往上麵擼了一下,露出一節白皙的胳膊。


    雨越下越大,沈淩收迴手,歎了一口氣。


    立秋下雨萬物收,處暑下雨萬物丟。


    她忽然在雨中看到一個跌跌撞撞的人影,暴雨將他渾身上下全部打濕,臉色蒼白,像個水鬼一樣,站在雨中一動不動,就那麽目光直直的望著她。


    沈淩愣了一下,揚起淺笑:“煜王大駕光臨,怎麽不進來。”


    她忽然發現顧瑾有些不對勁。


    見他半天都沒動,沈淩撐了把油紙傘,慢慢走到他的麵前,將他納入傘下。


    顧瑾抬眸看了她一眼,眼中泛著不正常的猩紅。


    他不知道,為什麽自己會來找她。


    隻是殺了老皇帝後,他忽然感覺很惶恐孤獨。


    不知不覺中,就走到了淩雲閣。


    他抬起手抱住了沈淩的腰,冰涼與濕氣驟然侵襲了沈淩,讓她不自覺打了個冷顫。


    沈淩有些詫異。


    “顧瑾,你怎麽了?”


    顧瑾沒有說話,緊緊的抱著她,貪婪的汲取著她身上的溫暖,想要緩解自己從內而外的冷。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麽了。


    就是忽然想抱著她而已。


    沈淩見他也不說話,情緒很是不對。


    撐著傘把他帶到屋內。


    顧瑾忽然垂著眸子,濕漉漉的頭發還在往下滴水,洇濕了沈淩肩上的衣裳。


    沈淩用帕子擦拭著他臉上頭上的雨水,神色不明。


    而顧瑾就那麽乖巧的坐在那,幽沉的黑眸一直望著沈淩動作,他渾身上下都是冷的,隻有唿出的氣息還帶了幾分活人的暖意。


    兩人之間的空氣黏滯濃稠起來,讓人有些唿吸不暢。


    “我見你的第一麵就想殺了你。”顧瑾聲音沙啞。


    沈淩挑眉,他不止想了,還真這麽幹了。


    顧瑾抓住沈淩的手,放到自己的胸膛上,沈淩能感受到他劇烈跳動的心髒,砰砰砰如同鼓聲一般震著她的掌心。


    “它不受我的控製,一見到你,它就好似瘋了一樣。”


    “我討厭這樣的失控感。”


    沈淩輕笑了一聲:“所以你就要殺我?”


    顧瑾冰涼的指尖摸了摸沈淩的眉心,聲音有些挫敗。


    “是。”


    “我不敢相信,我竟然對一個第一次見麵的男人產生了這樣詭異的情愫,這讓我感到害怕。”


    “毒瞎我的,是你對嗎?”


    “你是太子的人。”


    “或者說,太子,是你的傀儡。”


    沈淩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隻是那麽靜靜的望著她。


    “我在所有皇子府中都放了探子,太子經常去找你。”


    “他那樣蠢笨,卻能踩著顧陽登上太子之位,還在老皇帝和眾臣麵前表現的敦厚勤勉,是你教他的。”


    顧瑾沒有在用反問句,而是肯定句。


    “顧璫,顧陽,顧霽包括我,都是你的棋子,早在我迴到吳國前,你的這盤棋就已經開始下了。”


    顧瑾撫了撫沈淩的臉頰:“你想要什麽?”


    “是這吳國的江山嗎?”


    他笑了起來,眼周淡淡紅暈渲染狀若桃花瓣,媚色橫生。


    “他們都死了,隻剩下我一人,這吳國的江山是我的。”


    “你想要嗎?”


    沈淩知道,今早他就設計困殺了男主,係統說這條支線崩潰重新修複了。


    沈淩望向他瀲灩的眸子,隻覺得他眼底滿是癲狂的瘋意。


    他問了沈淩很多問題,卻好似根本不是想要得到她的迴答。


    他濕漉漉的看著沈淩。


    沈淩抓著他的手,從自己臉上拽了下來。


    “我想要,你給嗎?”


    顧瑾靠近,鼻尖與她相貼,癡迷的嗅了嗅她身上的味道,巨大的滿足感讓他身上有些酸軟。


    “要了我。”


    “什麽都給你。”


    他將頭貼在她跳動的脖子上,冰涼的觸感然沈淩有些不適的想推開他,卻被他緊緊抱住,不許她躲開。


    “反正,你本來就喜歡男子不是嗎?”


    “我會比他表現的更好。”


    沈淩這才發覺顧瑾口中的他是誰。


    她輕聲道:“你知道我家中已有妻妾嗎?”


    顧瑾的唿吸慢了一瞬,他修長的指尖描摹著沈淩的眉眼,眼睛迷蒙著一層水霧。


    “那又如何,我不在在意。”


    “隻要你此刻屬於我就好。”


    沈淩抓住了他,顧瑾的臉上泛起起紅暈,將頭枕在沈淩肩上,艱難喘息。


    沈淩將他抱了起來,劇烈的風雨打在禁閉的房門之上,半掩蓋的窗子被雨水打濕,搖曳咯吱響了一夜。


    日上三竿。


    夏姑姑在門外轉了兩圈,卻還是沒能去敲門,她將廊下被雨水折辱的不成樣子的花草扶正。


    唉。


    陛下當真是喜歡九千歲那張臉啊。


    兩人之間,真是孽緣。


    門開了。


    沈淩走了出來,不忘將門繼續掩上,她對著夏姑姑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兩人走出了院子。


    夏姑姑看到沈淩脖子上刺目的紅痕,歎了口氣:“奴婢給陛下留了飯,陛下可要去用膳。”


    沈淩點了點頭。


    “陛下,昨日顧瑾宴請皇室所有宗族,最後無一人離開皇宮,都被割了頭,如今那設恩殿裏,全都是橫七豎八的屍體,吳國皇帝昨日駕崩了,宮中傳出消息說,是九王爺活活氣死的。”


    沈淩喝了些粥,空蕩蕩的胃部好受了一些。


    她點了點頭。


    是他能幹出來的事。


    他恨透了吳國的皇帝和皇室宗親,為了給自己母親報仇,劇情中就恨不得殺光所有人。


    隻怕那吳國的皇帝都不是氣死的。


    沈淩讓夏姑姑裝了一些早膳,提著盒子剛迴到院子裏。


    赤著雙腳的顧瑾就跑了出來,將沈淩抱了個嚴嚴實實,他的頭發淩亂,三千青絲披在腦後,眼中驚慌。


    “我以為你走了。”


    沈淩拍了拍他的背,示意他先鬆開她:“沒走,去給你弄了點吃的。”


    顧瑾臉色有些紅,他牽著沈淩,將她整個手都包裹在自己掌心之中。


    “你為何騙我。”


    沈淩將食盒放在桌子上,打開上麵的孩子:“我騙你什麽了。”


    “你明明是女子,為何騙我說你有妻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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