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二十一章、一死了之!


    原本高大富是想說自己認識李牧羊好幾天了,但是想到自己才說李牧羊是剛從農村老家來到天都,那便是打小就認識的發小,於是便轉了一個彎,答道:“迴這位公子的話,我和黃二狗打小就認識,是在一個大坑裏玩泥巴長大的------”


    這人看起來高高大大的,關鍵時刻還真能靠得住。


    他眼神詭異的看了李牧羊屁股一眼,說道:“連他屁股上有一顆黑痣我都知道的清清楚楚。公子若是不信的話,那就讓他脫了褲子給公子看看。”


    宋洮自然不會讓李牧羊當真脫褲子,若是他那麽做了,宋家大少爺的臉麵還要不要了?


    怕是第二天整個天都城都在熱議風流才子宋洮有短袖之癖當街逼迫無辜綢緞店小夥計脫褲子------關鍵是這個小夥計還長得如此難看。


    “那就不用了。”宋洮有些嫌棄的看了李牧羊一眼,說道:“隻是剛才坐在馬車裏麵的時候,見到這位-----二狗的走路姿態像極了我一位故友,所以才趕來攔截相詢。不過,現在看來是我認錯人了。”


    李牧羊心中微緊,看來還是太過疏忽大意了。


    自己的容貌和聲音雖然改變了,但是投手投足間的動作卻沒有發生太大的變化。那種東西是十幾年的生活習慣,潛藏在骨血和每一塊肌膚骨骼之中,稍不留神就會泄露天大的秘密。


    這段時日已經適應了新的身份,而且大街之上人潮湧動,熙熙攘攘,所以自己也就難得的放鬆下來,情不自禁恢複以前走路時的真實形態。


    沒想到處處都有有心人的眼睛盯梢,就連這大街之上也會被人給認出來-----


    幸好身邊有高大富這個天然的擋箭牌,若是自己獨自一人的話,以宋洮心智絕對不會讓自己輕易脫身。


    宋洮擺了擺手,說道:“沒事了,你們可以走了。”


    “謝謝公子。”高大富的身體微微鞠躬,拉著還一臉迷惑的李牧羊就要趕緊離開。


    李牧羊也跟著鞠躬,然後轉身準備離開。


    “等等------”宋洮突然間出聲喚道。


    倆人同時站住腳步,一起迴頭朝著宋洮看了過去。


    宋洮的嘴角浮現一抹笑意,說道:“畢竟是打擾了,這裏有一袋金幣送給你們倆位-----”


    那是一個花團錦繡的袋子,袋子四周還鑲有金線。隻看那袋子就讓人覺得價格不菲。袋子裏麵鼓鼓饢饢的,裏麵的金幣數量應該不少。


    這對高大富而言是一筆大錢,對假扮成為黃二狗的李牧羊也應當是一筆大錢。


    高大富滿臉狂喜的模樣,就連眼睛也瞬間變得明亮起來。李牧羊也適時的表現出了激動的情緒,一幅見錢眼開的驚喜模樣。


    高大富對著宋洮連連鞠躬,激動的說道:“謝謝公子,謝謝公子-----”


    “你來拿。”宋洮看著李牧羊說道:“畢竟,主要是向你道歉,而且,你也確實像極了我那位故人------”


    “------”李牧羊知道,宋洮心中的疑惑仍然沒有解開。


    這一迴,是真正的考驗演技的時候了。


    他不能表現的遲疑和煩躁,因為作為現在的黃二狗,在麵對這樣的巨額誘惑時,他稍微有一絲絲的異常,都會被宋洮發現破綻。


    他也不能表現出我發現你在考慮我的睿智和強行鎮定,那樣完全不符合黃二狗綢緞店小夥計的人物設定。像他們這樣的人,這輩子都沒有見過那麽多的錢,哪能這般的見多識廣呢?


    他要表現的像高大富,另外一個高大富。


    李牧羊的表情呆滯,好象還沉溺在那巨大的喜事落在自己頭上反應不過來的模樣。又有三分的畏懼,是對權貴的畏懼,對未知的畏懼,對宋洮那嘴角掛著的若有若無笑意的畏懼-----


    李牧羊對著宋洮深深鞠躬,聲音緊張帶著一絲絲哆嗦的音調,說道:“謝謝公子,謝謝公子-----”


    他伸出手來,去接宋洮手裏的袋子。


    袋子紋絲不動,宋洮緊緊的抓著那袋子不願撒手。


    李牧羊麵紅耳赤,趕緊後退幾步,有些疑惑又有些氣憤的看著宋洮。


    “你怎麽----騙人呢?”李牧羊小聲說道,就連指責別人都沒有任何底氣的模樣。


    宋洮這才疑慮大解,將手裏的金袋朝著李牧羊丟了過去,出聲說道:“賞你了。”


    說完,再也沒有興趣看這兩個小廝一眼,轉身朝著等候在旁邊的馬車走了過去。


    馬車碾動著青石板磚遠去,李牧羊看著那遠去的馬車站在路邊發呆。


    高大富一把從李牧羊的手裏搶過金袋,激動的說道:“快數數,快數數-----這裏麵的錢咱們倆平分,可千萬不能讓第二個人知道了。特別是莫帳房,他要是知道了,非得把這錢拿去充公了不可-----”


    “--------”


    一隊軍士押解著數輛囚車從李牧羊的麵前經過,每一輛囚車裏麵都鎖著一個身穿血衣的男人。即使現在他們傷痕累累,麵容憔悴,但是不經意間掃向人群中的眼神,仍然讓人有種被猛虎野獸覬覦的危險感。


    “他們是什麽人?”李牧羊出聲問道。


    “嘿,能是什麽人?”高大富搖頭歎息:“肯定是以前陸國公的嫡係,被人給拿了從各處運送到天都來砍頭------作孽啊。”


    “他們經常這般送人過來砍頭嗎?”李牧羊的嘴角浮現一抹狠辣的笑意,出聲問道。


    “以前才多呢,一天都要運過來好幾批------現在倒是越來越少了,有時候十天半月才有一批-----據說以前那個陸國公手底下的將軍比這護城河邊的柳樹還多,他麾下的士兵比這護城河的池水還有多-----沒想到也有今天-----”


    “是啊。”李牧羊輕輕歎息:“沒想到會有今天-----”


    --------


    --------


    在有心人的推動下,瑜園滅門案仍然在天都百姓的熱議當中。


    事情隻會越抹越黑,就算是顧清林身為一國之相,也不能站出來說自己沒有幹過這件事情。


    倘若他那麽做了,隻會更加讓人相信他是這件事情的幕後主使。


    他要做的便是假裝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過,假裝和瑜園沒有任何關係,和那個叫做舒懷的女子也沒有任何關係。他要維係一國之相的尊嚴和體統,他還有無數軍機要事需要處理和度量。


    可是,顧清林明顯的感覺到,因為這件事情的影響,當他站在朝堂之上以及會見百官的時候,那些人看向自己的眼神有一些異樣。


    以前,大家對待自己隻有尊重和敬仰。


    現在,變成了畏懼和-----嘲諷。


    他明白這種變化意味著什麽。


    倘若稍有變動,怕是他就沒辦法再如以前那樣的控製場麵對整個西風朝局施加影響了。


    顧清林急切的需要瑜園案盡快破案,也急切的希望他們能夠早些找到幕後兇手-----雖然他也清楚,就算找到了也沒有任何用處。


    畢竟,就憑平安縣的那幾十個捕快就能夠捉到那頭惡龍?這不是天大的笑話嗎?


    當然,顧清林也不是什麽事情都沒有做。


    市井之上開始出現另外一種聲音,陸氏餘黨賊心不死,他們故意做出這等滅門慘案,為的就是誣蔑顧相清白,想要把他從相位之上拉下來,將整個宋氏都給踩在腳下。


    畢竟,在無數個版本的陸氏謀逆案的傳言之中,宋氏是忠君愛國護衛國家的中堅力量,也是由宋老神仙親自出手力挽狂瀾才沒有讓陸氏竊國的罪惡成功。


    在後來的清除陸氏一黨之中,便是由顧清林親自主持,鐵腕之下,無數原本忠於陸氏的將領或者文官被人西風各行省各州府押迴天都驗明正身後一刀砍頭。


    現在,陸氏餘黨開始意圖報複,抹黑宋氏聲譽。


    老百姓的腦袋並不是屬於自己的,而是屬於當權者,屬於那些高居上位的聰明者。


    他們的人生就是一叢蘆葦,風往哪邊吹,人便往那邊倒。


    當那些德高望重的人或者說更有影響力的人站出來替宋氏說話,替顧清林洗白之時,天都老百姓的思維便發生了變化,輿論的走向也同樣的發生了變化。


    顧清林又很適時的讓人從外地押迴幾個陸氏的重要將領迴來遊街,然後第二天當著眾人的麵在午門砍頭。於是,老百姓們就更加相信之前他們的猜測是正確的。


    陸氏死灰複燃,宋氏鐵血反擊。


    所有人都清楚,隻有再多給顧清林一點兒時間,隻要再出現一些其它的事故。那麽,人們便會因為時間的久遠而忘記,因為其它事故更加吸引眼球而轉移目標-----


    倘若苦難不是真正的發生在自己身上,人們的同情心又能夠持續多長時間呢?


    可是,另外一件事情的發生,再一次將顧清林給推向了風口浪尖。


    平安縣令死了。


    平安縣令吊死在自己的臥室。


    平安縣令死的時候還留下一行血書:進退兩難,一死了之。


    樹欲靜,而風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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