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輕羽被看得渾身不自在。


    “那個……你有什麽話就直接和我說吧,你一直這樣看著我,怪嚇人的。”


    “你也知道害怕。”葉瑾翊板著臉,“你知道當我看到你為了救別人,不顧自己安危的時候,我有多擔心嗎。”


    杜輕羽抬起胳膊,拉住他的小手指:“我不會讓自己有事的,我有分寸。”


    葉瑾翊主動蹲下身體,抬頭看著坐在凳子上的女人。


    他單手捧著她的側臉:“是,你一直都有分寸。可是你能不能不要總做出這麽危險的行為。”


    當初她孤身一人到齊尼爾那裏救他是這樣,如今在天台上救程雨霏也是這樣。


    她以為自己是有九條命的貓嗎?就算她真有九條命,也遭不住她這樣霍霍。


    杜輕羽伸手抓住男人的手腕,主動把臉放在他掌心貼貼:“讓你又替我擔心了,對不起,下次我會注意的。”


    葉瑾翊歎口氣,每次都這麽說,結果一遇到事又開始不管不顧。


    他摩挲女人的臉,語氣中滿是無奈:“輕輕,我不想當鰥夫。”


    鰥夫?死了妻子的男人?聽到這個詞語她怔在原地。


    杜輕羽說話變得不太利索:“你,為什麽用這個詞形容自己,你還沒結婚呢。”


    葉瑾翊:“我們總有一天會結的。”


    他用了“我們”形容她和他。


    實話實說,杜輕羽心中的喜悅大於她的錯愕。


    過去並沒多少人在意她的生死,說到底,她不過是一個無父無母的孤女而已。


    即便是死,也不過是一條無人在意的人命消逝了,濺不起半點水花,甚至比不過一顆石子投入湖心的漣漪。


    萬月華對她很好,但萬院長有她的考量,她不會幹涉她對於生死的抉擇。


    而葉瑾翊不同,他是第一個如此在意她生命安危的人。


    杜輕羽忽然感覺自己鼻子酸酸的,她沒來由想起程雨霏在天台上對她說的話。


    “程雨霏說得沒錯,我現在是挺幸運的。”


    葉瑾翊看直播的時候自然能聽到她和程雨霏之間的對話,他抬了抬眉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我上大學之後遇到了萬院長,而不是像她一樣,遇到張恩宇那樣的人。萬院長把我帶出國深造,迴國後又遇見你,體驗到了過去想都想象不到的生活。”


    葉瑾翊:“因為你從來沒有放棄自己,你擁有頑強的生命力,所以自然而然吸引到我們這些人。”


    自助者,天助之。


    願意拯救自己於水火的人,上天也會幫助她。


    葉瑾翊在最初接近杜輕羽是別有用心,然而越靠近她越能被她身上的生命力吸引。


    在任何環境中都不屈服的靈魂,在任何困難中都可以絕處逢生的能力,讓他著迷。


    記得萬月華決定把杜輕羽交給他照顧那天,他們聊過一些內容。


    萬月華說,杜輕羽不像他們這些人,心中有太多算計,太多計較,太多利益得失。


    她對醫學有純粹的追求,雖然她現在對許多世事依然比較懵懂,但她了解到那些內容後,一定還會選擇誠懇。


    為什麽杜輕羽複仇的道路走的是最艱難的那條,是因為她的內心期待陽光。


    她希望用正道的力量去完成自己的心願,而不是簡單的用非法手段殺掉那些人。


    借助非法手段固然可以達成目的,但與她向往光明的底色相違背。


    葉瑾翊救出被綁架的杜輕羽,然後把她帶迴家。


    結果女人在他書房發現了,他得知她訂購毒藥的事情。


    她當時第一反應是恐懼。


    恐懼自己還沒嚐試合法途徑,內心便已經被違法犯罪的一麵占據上風。


    犯罪手法一旦實施,她就再也迴不了頭了,這和她渴望生的理念相違背。


    之所以會準備毒藥,是因為杜輕羽害怕通過合法途徑無法達成自己的目的。


    在陽光下活著和完成複仇這兩者之間,她內心也曾矛盾掙紮過。


    掙紮之後她仍舊傾向於完成複仇,哪怕再也不能站在陽光下,哪怕不能活下去。


    隻是現在她有了新的牽掛,葉瑾翊希望她能好好活著。


    有了牽掛的人,便有了顧忌。


    她內心光明的一麵壓過了黑暗的一麵。


    她又有了勇氣繼續通過合法途徑完成自己的計劃。


    葉瑾翊又說:“輕輕,遇見你也是我的幸運,我希望我可以一直這麽幸運,所以我不想看到你出事。”


    杜輕羽點頭:“嗯,知道了。”


    最好是真的知道吧。


    男人起身將桌子上的藥膏和棉簽拿到手裏,坐在女人麵前拉過她的胳膊:“塗藥。”


    杜輕羽臉疼得皺起來:“嘶——”


    之前不覺得有多疼,現在一放鬆覺得身上哪裏都不舒服。


    葉瑾翊邊給她塗藥邊在她的傷口上輕柔吹氣。


    舒緩的涼意附在傷口上,頓時沒那麽疼了。


    男人的睫毛在燈光下顯得十分濃密修長,半遮住眼睛,看不清他眼中的神色。


    杜輕羽問道:“你今天是因為我才來這裏的?”


    葉瑾翊繼續幫她擦藥:“嗯。”


    “沒別的事情要忙?”


    “沒有。”


    “你的時間這麽寶貴,不會耽誤你工作吧?”


    “那些工作沒你重要。”他說著抬頭看向她,“而且我有能力處理好這些事,不差這點工作時間,不用擔心。”


    好直白的迴答,她聽著好喜歡。


    “沒耽誤你就行。”


    男人將幫她處理好傷口,將棉簽丟到垃圾桶裏:“應該說,幸好那些工作沒耽誤我見你才對。今天這麽危險,幸好你沒事。”


    雖然那些意外並非她所願,但是杜輕羽還是有點兒不好意思看向他。


    從綁架案,到kq遊輪,再到剛才,她最近似乎總讓他擔心。


    杜輕羽:“今晚你住哪裏啊?”


    葉瑾翊:“看完你就得迴去。”


    杜輕羽:“哈?時間這麽趕?”


    葉瑾翊:“怎麽,舍不得我。”


    杜輕羽抿唇,他們兩人在一起,總是會有許多事情等待他們處理。


    一直沒有什麽也不想什麽也不做,就靜靜待著的時間。


    杜輕羽:“那我送送你吧。”


    葉瑾翊揉揉她的頭:“不用,這麽多人跟著我丟不了。倒是你,忙了一天忙到這麽晚,我送你迴去,記得抓緊時間休息。”


    杜輕羽看他態度堅決,不想否了他的好意:“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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