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晚辭的紀錄片拍攝過程很順利,並沒有出現難解決的意外。


    杜輕羽每天大部分時間就是站在鏡頭外麵等待。


    總體來說沒什麽事情做。


    田小嬌閑得無聊,就會來找杜輕羽聊天。


    兩個人談談醫學領域有什麽新聞。


    田小嬌覺得,能近距離和這位傳聞中的天才醫生多說點話,這趟工作怎麽算都值了。


    杜輕羽的性格和田小嬌想象中十分不一樣。


    她以為像杜輕羽這種年少成名的人,會冷冰冰拒人於千裏之外。


    但其實她並沒有。


    杜醫生很和善,幾乎有問必答,也沒有表現出不耐煩。


    可隻有杜輕羽自己內心知道,她晚上需要一個人待在房間給自己默默充電。


    當然這並不怪田小嬌,這是她需要處理的個人問題。


    隻是因為她自己一個人待在陌生的環境中,不管別人有沒有和她聊天。哪怕是自己單獨在那邊安靜坐著,她都會消耗精神能量。


    解決方法就是和對方多接觸熟悉就好,等雙方更熟了,這就不再是嚴重的問題。


    不知不覺,一天的拍攝任務結束。


    杜輕羽收工迴賓館的房間休息。


    她至今都還沒去自己家,大概是近鄉情更怯的緣故。


    終於到了第三天,她決定迴家看一看。


    ——


    紅磚瓦建造的房子,家門口盛開的一簇簇鳳仙花,還有一碗熱乎乎飄著紅棗片的小米粥……


    這些稀疏平常的場景,就是杜輕羽對兒時那個家的全部記憶。


    而她的爸爸媽媽的樣子,她已經記不清了。


    他們連一張照片都沒有留給她。


    杜輕羽隻記得她爸爸常年穿著夾克,騎著自行車去廠裏上班。她媽媽喜歡穿淡藍色的裙子,笑起來很溫暖。


    再往後就是出車禍的時候,他們滿身鮮血躺在地上的場景。


    杜輕羽走在熟悉又陌生的街道,感覺好不真實。


    明明是水泥路,可她每一腳踩在地上,都像踩在棉花上,軟軟的覺得自己像在夢中一樣。


    二十年,好多人家的房子不是翻修了就是重建了。


    杜輕羽看著外麵的門牌號,一家一家找。


    終於找到了她家。


    紅磚瓦沒了,鳳仙花沒了。


    映入眼簾的是新建的二層樓,沒有一絲熟悉的感覺。


    杜輕羽拿出鑰匙打開門,裏麵的東西都被搬空了。隻剩下滿地垃圾。


    她憑著記憶找到小時候住的臥室位置。


    現在是一塊空地,種了一棵杏樹,因為沒人打理,樹周圍長滿了雜草。


    杜輕羽轉了一圈,確認了,家裏沒有任何她記憶中的東西。


    這裏陌生得完完全全就是“別人家”。


    杜輕羽說不清自己是怨多,還是遺憾多。


    最後心中隻留下“果然如此”的感受。


    果然如此,他們不會留下她家的東西。


    果然如此,他們可以心安理得去享用她家的房子。


    果然如此,二十年過去可以讓一個城市大變樣,更何況一個家。


    杜輕羽不再留戀,離開了那裏。


    她什麽都沒有帶走,如同來時什麽都沒有帶來。


    剛一出門,就見到了幾個老婆婆站在門外往裏麵張望。


    這幾個人麵相很眼熟,是曾經的鄰居,隻不過比記憶中蒼老了很多。


    其中一個人八卦地問:“是城裏來看房子的老板嗎?”


    她們沒有認出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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