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槐他們迴了濱江灣。


    曠野坐副駕,小陳開車,餘光時不時往身旁的曠野身上瞟。


    這就是朝野科技的曠總啊!


    近幾年聲名鵲起卻很少露麵的科技新貴。


    比曠總更聲名遠揚的,是朝野科技的上班製度。


    曠野:“你老看我幹什麽?”


    “曠總,朝野科技入職就交六險一金周末雙休朝九晚五不用加班加班需要申請有加班費餐補車補工資五號發十三薪年底還直接發錢是不是真的?”小陳一口氣說下來不帶喘,看著前方眼睛都亮得不行。


    曠野直接聽樂了,“你要跳槽?”


    小陳小聲說:“你們不怎麽招人。”


    像這種不經常招人的公司,說明沒有員工跳槽辭職,也不會幹不下去,很難進!


    有時候還得看命。


    “我是沒機會了,幫別人問問。”小陳說,“我跟著邢哥,前途無量!”


    曠野迴頭,“哥,你這個助理還挺會拍馬屁。”


    後座上,駱槐擔憂地看著邢彥詔被扇的半邊臉。


    邢彥詔說:“沒腫。”


    曠野:“嫂子你放寬心,他臉皮厚著呢。”


    駱槐收迴目光,繼續看著窗外,不知道在想什麽。


    車裏歸於寂靜。


    迴到濱江灣,兩邊都給駱槐備了拖鞋,兄弟兩個又直往陽台去抽煙說事。


    曠老太太無意間瞥見駱槐腳踝上露出的一半銅錢,驚訝一聲,問:“你之前生病了?”


    駱槐見奶奶盯著自己的腳踝,她提高一點裙擺,整個紅繩全部漏出來,疑惑道:“奶奶怎麽知道?”


    “還是發高燒對吧。”曠老太太笑笑,一臉我就知道的樣子。


    曠老太太進廚房,駱槐也緊跟著進去。


    “奶奶,詔哥好像看見人發高燒會很緊張,他覺得發高燒會死,為什麽?”她問出自己一直埋在心裏的問題,“是不是詔哥身邊有誰發高燒沒了?”


    “是他自己。”曠老太太一邊摘菜一邊說,“沒死,差點死了,九歲的時候,我們以前住房子下雨天漏水,前一天曬玉米,曬多了,原本給他們蓋在被子上的塑料膜扯了半截去蓋玉米。”


    “半夜下起大雨,他把塑料膜給弟弟蓋了,沒管自己,第二天醒來才發現他全身濕透,額頭啊,身上啊,手腳都在發燙。”曠老太太的聲音忽然一變,有點啞了,“我們那個時候沒錢啊。”


    “我背著他去找醫生,要掛號,我們沒錢,沒法掛,他弟弟呢……”兩滴眼淚吧嗒掉進洗菜的水盆裏,曠老太太抬起胳膊擦一下,繼續說,“他弟弟就去藥店問退燒藥,付錢的時候錢不夠,他拿著藥就跑,讓人報警抓進派出所了,有個老警察知道情況後立馬送彥詔去醫院,再晚一點……”


    “醫生說再晚一點,彥詔人就沒了。”


    駱槐不知道什麽時候紅了眼眶。


    眼淚如霧堆積在眼前。


    她抿著唇沒說什麽,低頭打雞蛋時眼淚也跟著掉下去,胸腔悶得難受。


    曠老太太繼續說:“紅繩銅錢是我給他弄的,就盼他平平安安。”


    “他也天天鍛煉身體,天冷就給自己加衣服,不讓自己凍到餓到,不會讓自己生病,他打小性子就倔,身上一股勁,說他一定會照顧好自己,也會照顧好我們兩個,就算離了父母也要把日子過好。”


    “他說的,都做到了。”曠老太太笑了一下,嗓子不再幹啞,“彥詔去年就知道自己身世了,他沒打算迴去,我們也自私,不想迴去,今年要不是我們出了事,他不會迴去的。”


    “好在邢家,他還有個你。”


    駱槐的眼淚也漸漸收迴去,聽見奶奶這麽說,打雞蛋的動作停頓一下。


    她在邢家,也隻有一個詔哥。


    有點像在裴家,她也隻有一個裴元洲。


    但,不一樣。


    駱槐清晰地感覺到,他們不一樣。


    廚房門口忽然有兩道陰影壓過來,邢彥詔拿過她手裏的碗和打蛋器。


    曠野歎口氣,對曠老太太說:“一看你倆不在客廳,我就知道你在廚房,周嫂在來做飯的路上了,老太太,你就享點福吧。”


    曠老太太一臉不耐煩,“沒事幹多無聊。”


    “你跟嫂子一邊看電視,一邊吃水果行不行?”


    邢彥詔抬眸,示意駱槐過去。


    駱槐沒動,就看著他打雞蛋。


    “喜歡我的手?”邢彥詔停下動作,攤開手掌給她看。


    駱槐鬼使神差抬手上去,像一塊白玉懸在手掌上方,要落未落。


    指腹輕輕碰到的一瞬間,男人喉結滾動的聲音在耳畔響起,她猛地縮迴手,慌慌張張轉身出去。


    邢彥詔動了動手指。


    可惜,沒牽到。


    這可是駱槐主動。


    都怪自己沒忍住弄出動靜。


    他覺得小陳搜集的資料有誤,哪怕不在女生生理期,他口幹也是錯。


    曠野從客廳迴來,挽起袖子準備把已經在水裏泡著的菜都洗了,看見他哥單手打雞蛋,單手撈菜。


    “你右手是廢了嗎?”


    “你嫂子剛牽我了。”


    曠野嘴角一抽,罵他:“毛病,有本事一直不洗手。”


    周嫂來了,邢彥詔出廚房,懶得搭理他。


    周嫂做了一大桌子菜,也留下來吃午飯。


    駱槐每每想到自己在廚房竟然想主動把手放在邢彥詔的掌心,就一陣尷尬,心跳漏拍,還亂。


    以至於沒發現自己一直隻夾麵前的菜。


    曠野忍不住問:“嫂子,你是因為雞蛋是你敲的,我哥打散的,所以隻吃這盤菜嗎?”


    駱槐抬眸:“啊?”


    呆呆的。


    尷尬的。


    曠老太太一筷子打在曠野頭上,罵他讀書讀傻了,自己起身去拿新筷子。


    曠野無語。


    他還是要說:“嫂子你要愛吃我哥做的菜,下次讓他給你做的,我哥做菜一般,煮的西紅柿雞蛋麵一絕。”


    其他人不尷尬,駱槐也就不尷尬了,點了點頭。


    邢彥詔看她一眼,“煮,什麽時候想吃什麽時候煮。”


    駱槐又點頭,不敢對視。


    都是夫妻了,還跟青少年男女似的。


    溫馨不過一會,邢家打來電話,叫邢彥詔迴去。


    這種時候迴去能有什麽好事。


    邢彥詔讓駱槐留在這裏,駱槐仰著頭說:“一起。”


    她雖然人微言輕,但是像奶奶說的,詔哥在邢家,起碼有一個她。


    邢彥詔見她目光堅定,渾身透著一股外柔內剛的倔。


    點頭同意。


    有人比他們先到邢家。


    是林家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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