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承佑的傷已好了大半,塗藥並不繁瑣,太醫便也放心交給符泠照顧。


    符泠踏入帳篷時,蕭承佑正背對著她坐在床榻上,借著身側燭光捧著一本典籍翻閱著。


    床尾處懸掛著他的佩劍和戎裝,威風凜凜的銀鎧在燈燭的照耀下散發著月華般清澈的光暈。


    符泠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寧靜的氛圍讓她連唿吸聲都放輕了些。


    許是知道太醫將來,蕭承佑平日裏一絲不苟的衣衫褪了半邊,肩臂硬朗的肌肉輪廓被紗布勾勒著,結實健碩的線條仿佛雕刻而成,蘊藏著無窮的力量。


    符泠方在床沿坐下,便被那男子蓬勃的氣息撲了滿麵。


    炙熱的溫度瞬間拉近,仿佛被丟在火海裏炙烤,渾身都莫名地燥熱起來。


    然而下一刻,麵前蕭承佑忽然轉過身來,她手腕被他用力攥住。


    “怎麽是你?”


    蕭承佑視線與符泠對上,眸中似有一瞬驚慌閃過。


    他手背青筋隱約暴起,符泠指尖一鬆,手中藥瓶跌在床榻上,咕嚕嚕滾進了內側被褥之間,而他麵前的書頁也散到一邊。


    “妾身……來給夫君上藥。”


    許是被嚇到了,符泠的唿吸有些急促,聲音也細弱,隻有身上那抹淺淡的香氣止不住地往蕭承佑鼻尖鑽去,仿佛刹那間墜入無邊無際的花海,令人忍不住耽溺其中。


    蕭承佑很快放開了符泠,深邃的眸光在她眉眼間緩緩浮動,不知在思索些什麽。


    “妾身自詡懂些醫術,見太醫事務繁忙,便主動代勞。”符泠的唇角漾出一抹清甜笑意,“況且妾身也曾為夫君清過箭毒,夫君放心便是。”


    說到這兒,符泠邀功似的揚了揚下巴。


    模樣是乖巧的,眼尾卻不自主淌過一絲狡黠,像毛絨絨的小狐狸喜氣洋洋地炫耀自己新獵的食物。


    聽到箭毒之事,蕭承佑眸光顫動了片刻,耳根霎時泛起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紅。


    不用仔細迴憶,他也記得符泠溫熱的唇瓣覆上來時柔軟的觸感。


    傷口處的肌膚在隱隱發燙,從血管裏滲出一股騷動的癢意,似乎隨著脈搏衝撞著他的身體。


    正欲開口,符泠的聲音忽然迴蕩在耳畔:“夫君不會要趕妾身走吧?”


    含著委屈的音調,牽著他的聲音繞了個彎。


    “這次便算了,”蕭承佑微沉的聲線夾雜著些許無奈,“以後這種事,讓太醫來做便是。”


    符泠心滿意足地應了句是。


    藥瓶滾到深處,符泠不由得探出身子去拿,床榻寬敞,她索性徑直上了床,在蕭承佑對麵坐下,隨即便要解蕭承佑肩上的紗布。


    指尖被攥住,符泠有些惱火:“不解紗布怎麽上藥?”


    “……我來就好。”蕭承佑喉結滾動了一下,熟稔地解開紗布。


    符泠從未與男子這般親近過,即便他們有著夫妻名分,她仍是有些不適應,眼睜睜看著蕭承佑袒露出那近在咫尺的健碩的肌肉,麵上一時泛起紅暈。


    她睫羽閃爍著,低下頭,指尖蘸了些許瓷瓶內的金瘡藥。


    這藥是皇帝特意賞賜的,不僅藥材極其珍貴,製作的工藝也極高。


    符泠忍不住心生感慨,將藥材碾勻,打量了片刻,方抬眸便撞上蕭承佑低低垂落的目光。


    燭火掩映間,他眼底的冰寒似乎消融了些,眼角淩厲的線條微微有些顫動,一閃而過的溫柔像轉瞬消釋的雪。


    二人離得這樣近,身上的氣息不分彼此地糾纏著,連唿吸都曖昧不清地交織在一起。


    他們誰都沒有說話,隻是在隱約閃爍的燭光下靜靜地對視了片刻,隨即不約而同地移開了眼神。


    符泠半跪在蕭承佑身前,身子微微向前傾斜著,將金瘡藥抹在他傷口處。


    蕭承佑中箭時她心裏焦急,沒有這樣仔細看過他的身子,如今一見,那皮膚之下隱藏的道道傷痕卻無比清晰地袒露在她眼前。


    符泠是習醫之人,認得出他身上那些刀傷、箭傷、乃至暗器留下的傷疤,亦清楚這些傷疤代表著怎樣的疼痛——可蕭承佑卻仿佛早已習慣於此,連唿吸都是沉穩的。


    愣怔的瞬間,她上藥的手指偏移了分毫,不經意在他傷處輕輕一按。


    一聲沉悶的低喘落在空氣中,莫名添了幾分情欲的稠。


    “妾身一時分心,”符泠的耳垂霎時紅了,怯生生看著蕭承佑,“夫君疼嗎?”


    “……無妨。”蕭承佑的聲線有些啞。


    符泠抿了下唇,隨即又低下頭,烏黑的發絲在蕭承佑頸間不斷掃動著。


    她上藥的技術很好,輕得像一根羽毛柔軟地拂過,短暫的觸摸好似輕巧劃過夜空的流螢,隨著她指尖的弧度無聲地撩撥,細細密密泛起的癢令他半個身子都酥麻起來。


    短暫的時間像是被無限延長,纏綿得沒有盡頭。


    蕭承佑冷硬的下頜線條帶著沉默的隱忍,克製地壓抑住唿吸。


    他仔細不去看符泠認真的神情,亦不注意她身上柔和的花香,好像那是動情的迷藥,稍不留神便會令人不受控製地陷落進去。


    他開始後悔縱容她上藥的決定。


    “可以了。”蕭承佑終是忍不住,掣住符泠不斷滑動的手,“藥放在這兒吧,去叫阿書來。”


    符泠驀然被打斷,有些無措,一雙灰眸水霧朦朧地望著他。


    “是妾身哪裏做得不好嗎?”她問道,但聽出蕭承佑語氣中的不容置疑,還是將藥瓶遞到他手中。


    “與你無關。”蕭承佑一時沒反應過來接,二人的手不可避免地觸碰了一下,隨即瓷瓶落在掌心,微涼的、小巧的,帶著她指尖的餘溫。


    聽著符泠腳步漸漸遠去,他一直沒有轉迴身。


    肌膚上殘存著金瘡藥滲出的涼意,可胸膛中的欲念卻愈發滾燙了,沉默中翻湧著焦灼的熾熱。


    符泠撩起門簾,鬼使神差般,迴頭望了蕭承佑一眼。


    他寬闊的背影被燭光打亮,依舊是傷痕縱橫的,符泠腦海中卻忽然閃過老夫人曾說過的話。


    殿下小時貪玩,後背有一道被石頭割出的長長的疤痕……


    符泠的睫毛閃了閃。


    她找不到那道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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