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家得了一個男孩,自然喜氣洋洋。


    孩子取名馬天來,感謝上天恩賜的意思,隻是孩子生下來,看著有些弱,過磅一稱,連同小被才五斤四兩,小名就喚作五四,父母倆取名五四還有另一層含義,也許這就是緣分吧。


    馬向前和何鳳蓮是在學堂認識的。


    他們上的都是新式學堂:馬向前就讀於太原師範,何鳳蓮考取了女子師範。


    他們上學的第一年,“五四”運動轟轟烈烈的展開了,他倆都參加了這項運動。


    當時的北洋軍閥千方百計的阻撓學生的愛國行為,學生有的在各個學校間串聯,有的在街頭演講喚起民眾的覺醒,相約組織大規模的遊行示威。


    馬向前是學校遊行的參與者,他從小就看到了祖國受到的欺辱,立誌報國。


    何鳳蓮則不太懂什麽愛國思想,隻是父母進步,想讓她接受新式思想,她才走進了學堂,對於遊行,她本是不想參加的,後來身邊的同學都參加了,她也不知道怎麽就被“裹挾”了進來,她就有些害怕。


    荷槍實彈的軍警在都督府前組織了封鎖線,架起了機槍,揮舞著軍棍驅趕學生們。


    很多學生被打傷,有幾個還被打成重傷,帶頭的組織者還被抓了起來,學生們抵擋不住,四散而逃。


    天生膽小的何鳳蓮落了單,慌不擇路的跑進了一處弄堂,外麵軍警腳步聲越來越近,弱小的她嚇得瑟瑟發抖,想邁步卻有些動彈不得。


    這時一個男學生也折了進來,看了鳳蓮一眼,迴身拽起她就跑。


    倆人敲了多個黑漆漆的大門,都沒人敢開門,直到最後看到一個門邊掛有“朱府”的大紅燈籠的宅院,大門吱的一聲,開了,一個管家模樣的人閃出半個身子,招唿他們進去躲避,門有吱的一聲,關上了,他倆都癱坐在地上。


    這個男學生,就是馬向前。


    進得大廳,大廳寬敞氣派,對麵正中的牆上掛著一個人物畫,應該是這家的先人,中間鋪著紅地毯,左右兩連各擺有兩張紅漆的椅子,一個四十歲左右的中年男子正襟危坐在畫像前四方桌子的右手邊椅子上,左手邊空著。


    正當兩人要感謝主人搭救之恩時,外麵砸門聲四起。


    “去告訴那幫兔崽子,也不看看是誰的府上!”中年男子厲聲的對那個開門的管家吩咐著,剛才站立在中年男子身邊,幾個手持“漢陽造”長槍的家丁見勢跟在了管家的身後。


    不一會兒,喧鬧停止了。


    “坐!年青人。”中年男子對他倆很客氣。


    “感謝先生相救!不知恩人怎麽稱唿,容後相報!”馬向前欠身而起。


    “我家老爺是前清的武舉…”站立在旁邊的管家剛要插話,就被這位先生打斷了。


    “還什麽武舉,中山先生道:天下大事浩浩湯湯,順之者生,逆之者亡!大清已經過去,我們要向前看!”


    對於有著這樣新思想的“前清武舉”,馬向前和何鳳蓮都有些不敢相信。


    “娃娃們!你們也是好樣的,能出來遊行拳拳一片愛國之心,你們說說你們遊行為了什麽?”


    “為了什麽?愛國呀!不能讓列強欺負我們!”


    “遊行就能讓列強怕了我們嗎?你們有信仰嗎?”


    “信仰?什麽是信仰?”


    兩個年青人麵麵相覷。


    幾年過去了,司震虎不但沒生出兒子,就連女兒也沒見到半個,再找任半仙,還哪裏找得到,任半仙本來就是一人吃飽全家不餓,沒地方出氣的司震虎,氣唿唿的將半仙家的祖墳掘了出氣。


    震虎的四個女兒,他都懶得給起大名,就叫大丫、二丫、三丫、四丫。


    四丫出生的時候,就顯得很強壯,哭聲也是震天動地。


    五歲時,看見了街對麵的馬家小子,跑過去就是一頓打,一樣大的男孩子竟然完全不是四丫的對手,被打得鼻青臉腫。


    風蓮邊給小天來上藥,邊對向前說:“當家的!看來“五四”也隻能從文了!”


    “從文也挺好!”對於兒子受到司家四丫的欺負,他倒挺坦然,倒不是怕司家的勢力,隻是他覺得小孩子受點欺負也不是什麽壞事。


    “給他先請個先生吧!等到了能外出上學的年齡,送他出去上學!”


    “請哪位先生好呢?周先生還是李先生?”


    這兩位先生都是縣裏有名的老學究,《三字經》、《百家姓》,之乎者也的整的挺明白。


    “還是請方先生吧!”


    鳳蓮愣了一下,隨即表示同意。


    馬向前說完進了書房,給兒子上完藥的鳳蓮打發天來出去玩,跟著也進了書房。


    書房是不允許外人進的,在裏麵珍藏著一副字:驅除韃虜恢複中華。這八個大字就是那位“前清武舉”,手揮毛筆刷刷刷一筆而就的,也讓他倆第一次知道了“信仰”。


    司震虎在樓上目睹了四丫痛打馬天來的全過程,起初,隻是感覺解氣,後來一拍大腿:“誰說我沒有兒子?”


    找到“稻草”的司震虎先是給四丫起了個大名:司傲竹。她的三個姐姐也跟著借了光:傲風,傲雪,傲雨。


    接著又給他四個女兒請了個武術的教練。


    姐四個學習武術來,都有幾分天賦,尤其是傲竹,學得有模有樣,雖然最小,但大他四歲的大姐,也不敢小看她,大姐和二姐是嫡出,就是司震虎的原配生的,三姐是震虎的另一個小妾,現在叫姨太太,秀紅生的,傲雪比傲竹早出生半年,小姐倆長得最像,脾氣秉性也神似,外人不細看,根本看不出來,隻是傲竹的右耳後麵有顆痣,傲雪沒有。


    震虎對於傲竹的武術最為上心,有時經常親自示範動作與指導,傲竹的武術也日漸精進。


    姐四個學得都不錯,大家私下裏都叫她們“司家四虎”,也有忌憚司震虎的意味。


    方先生雖叫先生,卻是個奇女子。


    既不是本地人,也未嫁入本地。


    早些年進過先進的學堂,來到響水鎮做起了教書先生的營生。


    方先生教授的都是新文化,一般的人家接受不了,她也不屑去教,馬向前家請,她就沒有了拒絕的理由。


    方先生也講史,不過更多的是西方國家的發展史。


    方先生亦講文章,更不是八股文,而是通俗的白話文。


    再有就是方先生很神秘,經常與外麵的生人接觸,漸漸的方先生和馬向前、何鳳蓮接觸的也多了起來,三人有時進入書房密談。


    在天來的印象中,方先生是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被邀請進入書房的外人,就連天來都沒被允許進去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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