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劍插立在兩伏羲之間。


    其餘波有若一股清風,毫不客氣的把姬發跟董複輕送下了台。


    一聲悠長而又滄桑的歎息傳來,天空中頓時出現了一大群踏劍淩空,衣著簡樸而又隨意的修者,間人有男有女,有長有少。


    隊伍的最前方,一高大男人負手背劍鞘,眯著眼睛繞有深意看著地上。


    最讓人印象深刻的是他那濃厚的劍眉,加之目光如炬,所視之處似乎都被劍氣犁過,隨著他剛剛那一喝,擂台中間的長劍下一刻就握在了手中。


    董複被這清風一拂麵,頓時清醒了許多,他不會知道,也不需要知道,那清風是劍眉男子故意幫助他穩定情緒的。


    扭頭深深看了眼依舊是伏羲真身的姬發。


    他絲毫不意外,在羿家講堂時就聽說過:姬家不知出於什麽,並沒有獵萬族取血,保留的仍舊是本就不濃且日漸稀薄的伏羲血。


    現在見到了姬發真身,看來果真如此。


    但他還是多看了眼姬發,不免神情複雜,上一次他看見這副身軀還是在密藏中。


    當時自己跟東皇小公主一起,在小木屋前,跟那個瞎眼老頭一起……雖然淨是些不怎麽美好的迴憶,但那也是他唯一真切感受到了“族人”的一次。


    話說,不知那小丫頭現在在玄武部落過得如何了。


    他看向了天空中的來人,入眼淨是劍修。


    想想來者究竟是誰,竟大膽到在修道院如此作為,要知道修道院雖未禁空,但無論長老弟子,為了表示對此處的尊重,平時都未隨意騰空。


    所以這群人在這裏是如此紮眼。


    但,也隻在轉瞬間,天空中就亮起了一道道不同顏色的遁光,或者是空間撕裂,從中踏出一個個後背寫著不同字眼的大紅寬袍。


    或仙風道骨,或妖媚多姿,亦或是不修邊幅等等不一而足,但他們都有著一個共同的身份,那就是修道院長老。


    隻十息不到,紅袍長老便近百數,他們皆是自發來次,為的是探看這海量劍氣何來,為何如此放肆的釋放氣息,為何做了數十萬年來無人敢做之事。【…愛奇文學……更好更新更快】


    卻並非是興師問罪,他們年老成精,心裏自有數,來者不善,自己可不想做那個出頭鳥。


    但對於其是敵是友卻沒有懷疑。


    東皇鍾未響,說明了他們來意非惡,加之修道院的護院大陣出自初代伏羲之手,乃當之無愧的天下第二大陣。


    或者,是第一大陣了,若是沒有陣符,即使是帝尊後期也不能強行入內。


    所以長老們現在一個個老神在的樣子,眼觀鼻鼻觀心,雙眼微眯似假寐,或負手或插袖,仿佛他們才是來客,正在悠閑等待主家迎接,看著架子甚是不小。


    殺院,已過一炷香。


    董複早


    已經迴到了羿瑤鳳凰幾人身旁,姬發也變迴了人身。


    看來他的黃袍也算是一件不錯的寶物,無論是人身還是伏羲真身時都極為合身,並沒有出現那些妖族的尷尬。


    但妖族審美似乎與人族迥異,即使被看去了身子也並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


    弱肉強食,生存要比羞恥重要太多。


    那些長老依舊佇立,沒有絲毫不耐,顯然一個個養氣功夫極好。


    但台下弟子確實徹底傻眼了……


    “快放開我,讓我去教訓下這幫修道院的,來了這麽久,連杯茶水都沒討到,還被擺了這麽大的架子。”


    兩個站在前列的兄台一人懟著劍眉男子的手臂,把他架著,口中不斷在說些什麽,似乎是在勸解他,但劍眉男人是個暴脾氣,不依不饒,一直試圖掙脫二人,去拔背上的劍。


    三人僵持不下,地上長老們樂得看戲,絲毫不慌。


    但某些人可不止不慌,而且歡迎之至。


    天上三人眉頭同時一緊,第一時間欲收迴自己雙手,但還是遲了,四名同樣普通如路人的漢子已經分立四方。


    四人著黑色勁服,麵色漠然,周身便籠罩一股散不開的黑紅血霧,皆手持一紅底骷髏小旗子。


    當他們出現的那一刻,四旗子便綻放出一朵朵血色花朵,異常妖豔,花朵由一條條血管分叉,粗細不一般的紅色血線勾連,恰如四顆血樹上開出了萬千妖花。


    十分美麗,但也危險異常。


    “畜生!凝結這萬朵曼殊沙華已經屠了數十萬條人命吧!”


    劍眉男人血脈僨張,鬆了束縛的右手緩緩伸到背後,握住那古樸大氣的劍柄,無華劍柄,僅簡筆勾勒出一個伏羲,那伏羲拄劍,眉發似劍,與現在握劍之人有六七分神似。


    外人也許看不到,當劍眉男人拔劍時,劍柄上的伏羲也拿起了拄著的劍,同樣手握劍柄,緩緩拔出。


    寶劍三尺,日下生寒,似乎僅僅是一瞥便似乎會被那鋒利所傷。


    當劍身出了鞘,天上又一次昏暗,陰雲徹底壓下來,獵獵的勁風從雲層之上一直吹到地麵,吹到眾人的臉上,那顧盼多姿的曼殊沙華花瓣迎風搖擺,似乎是嘲笑,也似乎是其內亡魂的哀嚎。


    劍尖徹底脫鞘,無意間散發的縷縷劍氣直刮得旁邊二人都感覺不舒服,他們這才意識到了不對,急忙掉轉了劍勢打算阻止男人出劍,但這一劍擋不住。


    他們兩個劍宗修士擋不住,這曼殊沙華所成的帝級殺陣也不能抵住鋒芒,甚至於劍光突破陣法時一切似乎都保持著原樣,待到一切結束後才轟然破滅。


    因為三劍修正麵的兩根旗子都多了一條本不該有的細線,而主持這兩根陣旗的殺院帝君也似乎被齊胸斬過,二人未出聲


    ,外人根本不知發生了什麽。


    也許,他們自己都不會知道,更不會發出聲音,劍氣貫穿二人後又落向後麵的大批長老,來勢依舊洶洶。


    幾名玄武族帝君扛著自己厚重的黑色龜甲上前,也有人族帝君拋出了陣盤,其餘更多的是拿出了自己本命帝寶,隨時準備硬碰硬,硬捋鋒芒。


    但這一道劍氣並未如他們預想的那樣到來。


    因為,一矮小且精瘦的漢子如同鬼魅般悄然出現在草木皆兵的眾帝君前,沒人發覺,即使是如此之近,但他就是毫無預兆出現在了劍氣的必經之路下方,用一把純黑色匕首挑中劍氣。


    叮的一聲,短匕一下子失去了黑色,變迴了本來的模樣,渾然跟尋常匕首沒什麽區別,但既然能擋住斬斷帝級陣旗的劍氣,就絕非凡物。


    崩潰的首先是帝陣,然後是劍氣。


    失去了一半根基的陣法如何能收攏得住三個劍道帝君滾騰的氣勢,隻是在瞬間便被浩瀚的劍域衝開,台下長老們這才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急忙施展手段護住了台下萬餘築基弟子。


    “好一口利劍,先是壞我殺院規矩,後又殺我的人,我殺院跟你今日的梁子算是結下了!”


    一個陰冷無比的聲音從矮小又黑瘦的漢子口中吐出,仿佛九幽之下的厲鬼,聽著格外瘮人,讓董複頭皮發麻,他看不太懂為什麽場麵會突然失控,為何殺院長老會突然暴起。


    那一眾大紅寬袍則是心有餘悸,死了!


    那兩個殺院長老死了?


    修道院竟然有帝君在自己地盤被一劍滅了?


    上一場發生這種事情還是在紀元更秩,伏羲覆滅之時,不過作為東家的伏羲沒了,修道院依舊擋住了萬族圍攻,仍舊作為中立勢力佇立東域沃土,至今千萬年,還從未聽說有人敢在修道院如此。


    要知道修道院吃萬家飯,弟子不分貴賤皆來自各族,出於香火情緣,萬族都不會吝嗇給足了其麵子。


    對應的,若是成了修道院的仇敵,也定會有大把願意出頭的人,剛剛的話無異於一紙通緝令,宣告了殺院的態度,也間接表達了修道院的部分態度。


    之所以說是部分,一方麵是因為說那句話的是殺院院長,足夠分量,另一方麵是因為真正主事的人來了。


    一人姍姍來遲,藍衣綸巾打扮的中年儒士行色匆匆,看到地上血泊中四截未瞑目的軀體,還有遺落的斷旗,結合天上的來人,他大致已經推出事情經過。


    他看向了幹瘦漢子,也就是搭上幾個長老的殺院院長,眼神複雜,極其想避開他殷如玉吃人般的眼光,但他終究還是與其對視,目光由渙散轉為堅定。


    他朱問渠一輩子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事開太平,


    自認為問心無愧。


    雖說若自己剛剛在場,劍宗那群刺頭就挑不起事,但自己不在場也實屬無奈,要知道自己與人有約在先,即使那人因故放棄了絕好的機緣,但自己還要在那處數百萬年未開啟的秘境為他收拾殘局,誰叫那人此次機緣來自中古先人,又注定要經過自己才能兌現,自己也算是做個順水人情,補了祖先一個念想。


    但也就是因此而遲了一步,若是自己早來,不說可以提醒二人小心那一劍,甚至自己可以花費代價接下那幾乎趕不上的劍氣。


    當然,朱問渠更不可能知道是劍宗今日會來,雖說每次天地大變,陰陽兩界交融時劍宗都會來,但他們從來都沒有打過招唿。


    偏偏他們又有修道院護院大陣的陣符,修道院對於他們來說無疑就是自家後院,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這就讓曆屆修道院院長很是頭疼,但也無可奈何。


    那陣符要也要不來,又不好生搶,話說那等東西是不可能輕易給人的,畢竟臥榻之側不容他人鼾睡,但紀元交替的亂世之際也顧不得多少了,修道院隻得給了同一陣營的劍宗陣符,也多虧了那群從容赴命又敢於玩命的劍客,修道院得以保留,要不然更堅固的伏羲祖地都能破,修道院自然不能幸免。


    但現在看來,曾經的那段往事得了斷了,朱文渠心中做出了決定。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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