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嗒,嗒”敲門聲幾乎立刻響起。


    “苒苒,開門。”唐雪慧靜靜的道。


    你剛剛不還在哭嗎?我好想衝她大吼,但我咬緊下唇,硬生生憋了迴去。我有點怕慧姊嗎?······我盤腿坐在榻上,懶得去開,右手一揮,逆運寒玉玉掌力,門被吸開了。


    唐雪慧站在門口,冷靜鎮定卻微帶驚訝,隨即目光中顯得極為熱切,她坐在書桌前的椅子上,柔聲道:“苒苒,你生我的氣嗎?”


    “我怎麽會生你的氣?”我悶悶答道。


    唐雪慧歎道:“其實他們說的是實話,我確實是柳如的女兒,我確也曾住在那個貧窮下賤的地方······”


    我默默聽著,一言不發,根本懶得動腦子聽她說了什麽。


    她續道:“幾個月前,我想想······三月初六?大概哦,對······三月初七,我生母因生活貧困,不堪忍受,就用小刀自刺身亡了······”她有點哽咽,“那天······我就不該這麽愛讀書的······我又去南山書肆讀書,從中午一直呆到傍晚六時,否則我母親······”


    唐雪慧伸手擦去眼淚:“後來媽媽收養了我,就是前宰相的夫人,孀居在家,又見我頗有教養,便收養了我,我本姓柳,現下就跟媽媽姓唐了,所以,”唐雪慧展顏一笑,“我雖與你們自小富貴不同,但我相信過去的早已過去了,不是嗎?”


    我也懶得說什麽,沒精打采地應了一聲,她見我始終鬱鬱不樂,若有意若無意地轉移話題道:“你怎麽會法術的?怎麽一直不告訴我?”


    “不是,”我本想說,我又不像你看個書都拿出來炫耀,又自覺過於小家子氣,重重歎了口氣,“沒有提的必要,不是什麽大事······”


    “怎麽練的啊?有書嗎?給我看看成不成?”


    我第一卷經書剛修完在桌子上,第二卷在床底書箱中尚未取出,我一歪頭道:“可以的,喏,就是書桌上那本。”


    她急切地拿起書,幾乎有點貪婪,才讀了幾行,就抬頭問道:“我也想練,你······你借我可以嗎?”


    “可以啊。”


    唐雪慧指著第一行道:“你看書上說寒玉神功第一關,有人容易,有人卻終其一生過不了。過不了,不可強求,你指導我行嗎?”


    我笑了笑:“慧姊,你這麽想學,不如就在這裏過了第一關吧,你冰雪聰明,哪裏需要我指點。”


    唐雪慧輕輕一笑,梨渦淺現,即便隻有我們兩人對坐,她也笑不露齒,顯得溫柔嫻淑。


    當下我指點她盤腿而坐,屏除雜念,靜心默思,然後揮掌,讓茶杯中的水結冰。


    日漸偏西,唐雪慧已試了不知多少次了。茶杯中的水本是溫的,現在也涼了,倒不是她掌風使然,而是自然冷了。


    我耐心道:“慧姊,隻要能排除雜念,莫要心猿意馬就可以了,很簡單的,別急別躁。”


    唐雪慧深深皺起眉頭,臉上閃過兇狠暴戾之色,跳了起來,從我手上搶過寒玉真經第一卷,撕的粉碎,左足在地上用力一頓,奪門而出。


    我怔住了,碎片猶如紙蝴蝶一般,翩翩飛落在我身周。


    翌日,我和鄭皓早已和好,又嬉鬧著打成一片,但唐雪慧還沒來,她會不會原諒我,我心中可著實沒有把握。


    唐雪慧的倩影在門口出現了,同往常一樣,她淡淡地擦了脂粉,更顯俏麗。


    “慧姊!”我迎了上去,她淺淺一笑,打斷了我的話:“苒苒,昨天我可真是失禮,叫你見笑了,真的很抱歉一時生氣,撕壞了你的經書,你······怪我不怪?”


    “沒事啦,”我鬆了口氣,“是我的錯。書嘛,我已經修習過了。沒事沒事。”


    唐慧微顯失望,低頭歎道:“可惜······可惜我終究沒法學會武功自衛了······”


    “我來保護你好啦。”我不假思索。


    “真的?”她驚喜道,“那今天我可以在你舍下做完功課,你陪我一道迴去嗎?媽媽今日到晚間才到家,家裏冷清,但夜裏迴去我又害怕。”


    “沒問題,”我正想重修舊好,這麽好機會自然求之不得,爽快地答應了。


    上課時候我舉手道:“昔育恐育鞫,及爾顛覆,比予於毒,敢問先生,可問有教無類乎?見人落井,不一引手救,反下石焉,可謂仁乎?引手救者,反罹於患也,不知如何?”


    我故意說的文芻芻的,而那抑揚頓挫的腔調,搖頭晃腦的神態又學得十足,後麵的少年已開始竊笑。


    四楊居士卻大為高興,搖頭晃腦微笑道:“孺子可教也,妙極。居,吾語汝,文勝質則史,質勝文則野。以汝材質,遠勝於文矣,當習以文飾,方致彬彬。”


    同學相顧,偷偷捂住嘴在後麵笑。


    課間,一群少年把我拉了過去,鄭皓道:“蔥苒······呃嗯嗯,有件事須得告知於你。”


    我好奇道:“哦,什麽事?”


    鄭皓:“這個是關於你的。”


    “我?”哦,大家本來沒有打聽過我的身世,沒人知道我從貧民窟來,剛才是我那句育恐育鞠說漏了嘴了。


    見我一臉恍然大悟的神色,邊上一個少年插嘴道:“不是你剛才說漏了,我們早知道你從哪兒來的。”


    鄭皓道:“得了吧,你看看我們相互間知根知底,忽然來了個新同學,任誰不好奇?隻是······一是家父嚴加囑咐不可讓你知道,二是咱們關係都這麽好,誰也不忍心告訴你。”


    周圍少年或默默點頭,或低聲稱是。我不禁皺起眉頭。


    “正月初七葉聖使去揍你······”他急忙改口,“找你,把你找來這裏,你可知為何?”


    我搖了搖頭。


    “弦隱帝國每千年舉行一次大型祈雨盛典,需要一個未婚少女作為祭品,而這個少女須是聖使本人或其直係親屬。”


    替死鬼!我一下子明白了當時葉子安想說的話了。


    “葉子安有一個女兒,是嗎?“我冷冷問道。


    鄭皓歎了口氣:“沒錯,他有一雙兒女,姐姐叫葉素,弟弟叫葉清,現下離祈雨也不過十一二年了,你······你······我們也不願意見到你······這個······”


    我反而輕鬆的笑了:“所以現下沒人敢做聖使這個位置,我就成了內定人選了,對不?那做做聖使,感覺也挺爽啊!”


    鄭皓一臉難以置信:“蔥苒!你醒醒!你要被當成祭品的。你一點也不焦慮啊,害怕啊,什麽的嗎?”


    我仰起頭,傲然道:“有什麽好怕的,到時候山人自有妙計,我就不信了,就憑葉子安他們,還想安排我的命運?”


    少年們鬆了口氣都道:“我們也不希望你死。”“要不誰敢跟你說?定會被老爹打折了兩腿。”“那就好。”“有理有理”


    “哎,等等,”我忽然問道,“那葉子安的兒女怎麽不在這裏讀書?”


    “他們啊,樹倒猢孫散,葉子安一死,他兩人就人間蒸發了一樣。”鄭皓聳聳肩,“聖使這位置本就是一刀一槍打出來的,在法師協會裏自然不會得人心,你想想,帝國權力由丞相帶百官和聖使領協會分執,聖使和丞相關係也好不了哪去,葉子安平素就剛愎自用,仇家林立,他一死,葉素和葉清當然得趕緊溜走。”


    這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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