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狂的書房很古怪。雖然,通過裏麵的布局與裝修風格,都可確定這是一間書房無疑。然而,除了靠窗的那張碩大的書桌上麵擺著一幅文房四寶外,整個書房的書架上麵竟是空落落的,一本書都沒有擺放。沒有一本書的書房,恐怕任誰看到這間書房都會感到奇怪。然而,老者的神態卻顯得很平靜,因為他知道這是南昭侯吳狂曆來的習性使然,每讀完一本書後,便燒掉這一本書。現在,書房裏一本書沒有,那便說明,這整個書房裏的原有書籍,都已被吳狂悉數讀完。


    吳狂進來後,徑直坐到書桌前麵開始給司徒不器寫著親筆信。他寫信的速度很快,想來在剛剛前來書房的路上,便已經想好了內容。等到他將寫好的書信遞給老者時,老者看著上麵的內容不由吃了一驚,因為他看到,吳狂給司徒不器親筆信中所寫的內容是,承諾司徒不器來南昭後,享有‘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之位,甚至於,要跟司徒不器結為兒女親家……看到這裏,老者不由震驚於吳狂對司徒不器的看重。身為南昭侯府的首席幕僚,其實,他內心對靠著老太師餘蔭吃飯的司徒不器,是輕視的。可是,他對他家主子南昭侯吳狂的能力卻是崇拜至極,自愧不如的。也正因為如此,所以他才更加想不明白,他家主人為何對這個司徒不器如此看重?不過,他到也隻僅僅是對司徒不器感到好奇而已,並沒有生出不平衡的心思,因為他知曉在南昭侯吳狂的手底下做事,這種不相幹的心思早晚會害人性命。


    “記著,司徒不器縱使不能為我所用,也絕不能死在我南昭手上。”吳狂看著老者,意味深長地叮囑道。


    前麵說的是“不為我所用,便殺之。”後麵又說的是“絕不能死在他南昭的手上。”這兩條命令看起來有些互相矛盾,但顯然老者對其中意思已經完全領悟,隻見他朝著吳狂行了一禮後,領命而去。


    老者離去後,吳狂卻並未起身離開書桌,反而是繼續趴在上麵寫著書信。而這封書信也不是寫給別人的,是寫給他兒子吳必冉的。常言道:“攘外必先安內”。沐青恩甚至不惜三十萬殺戮的罪名,也要早早肅清,他們北虞身後草原的這個不確定因素。現在,也論到他南昭了。而苗疆內部,通過他這麽多年的暗中分化拉攏,較之苗疆自身本來的一些曆史原因與苗人性格,應該還不至於在未來造成什麽後患,現在唯一要清除掉的,便是萬金坊市那些諸侯底下的商隊,之前他之所以不曾撕破臉麵,是因為南昭不想第一個跳出來,而到了這會,也就無所謂了。小皇帝已經第一個跳出來了……想來就算他的手段再過強硬一些也無妨,他不信這些諸侯敢在此事上報團針對於他。


    就在吳狂剛剛寫好書信,準備喚人前來,讓將書信送去交給他兒子吳必冉的時候。卻不曾想,二十八星宿竟是先一步帶迴來了萬金坊市消息。


    看著信封中所寫的內容,吳狂臉上的笑意也是蕩然無存。因為,上麵所寫的不是別事,正是苗疆近期所發生的事:北虞世子沐秋凰攜手西烈侯府大小姐姬若雪來到苗疆,在萬金坊市與吳三公子為一狐而發生爭執,吳三公子一隻腳被廢。隨即,吳必冉竟邀請北虞世子與西烈大小姐同遊苗疆,而且三人還闖入苗人禁地“雷公山”,被苗人所圍。而之前與黑苗族人相接觸的管事,也是被黑苗族人所射殺……


    “混蛋……”吳狂不禁大罵道,一掌拍在了書桌上麵,上麵留下深深一個掌印。


    吳狂站起身來,在書房裏來迴踱步。本來小皇帝殺死夏侯玄霸逼走司徒不器,對他而言是天大的好事,天賜良機。卻不曾想在這個關鍵時刻,他的兒子竟然闖進了苗人的禁地,被苗人所圍。且這還是一個死局,雷公山在苗人心中地位別人不知道,他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此事稍有不慎,他這麽多年在苗疆所做的布置,都將付諸東流……如今,救還是不救?這是一個問題。救,則南昭勢必要與苗人反目。不救,那他南昭侯府的麵子又將置於何地?難道說,南昭數十萬大軍還畏懼那些未經教化的野蠻人不成?還有一點便是,沐青恩的兒子與姬元的女兒竟然也在裏麵,而且,還是受他兒子邀請前去的。若他們兩個在裏麵出了事,西烈與北虞肯定會借此生事。姬元倒還罷了,畢竟曾有公約在先,擅入苗疆者後果自負。可沐青恩呢?那就是是個瘋子,他對他這個兒子看重性,更是不言而喻,若他知曉他兒子是自己兒子邀請前去出的事,那還得了?他就是個瘋子,道理根本講不通的。若他真像個瘋狗一樣咬著南昭不放口,依姬元的性子,肯定會站在後麵撿便宜,更別說,他們兩家如今已結成兒女親家……


    “這個混蛋,你好生生的去苗疆做什麽?而且還邀請別人?”吳狂不禁對吳必冉大罵道。


    但隨即,他心中卻是一動。別人就不說了,他這個兒子肯定會知曉“雷公山”對苗人而言的重要性。即是如此,又怎會去故意犯這個忌諱?且,與黑苗族一直接觸的那個管事,對於這點,應該更清楚才對,又怎會坐看這事發生,而不加以阻攔?


    “不對,此事有蹊蹺……”吳狂一屁股做倒在椅子上,開始沉思起來。


    “難道說,黑苗族識破了冉兒的身份,想以此為由,索取好處?可也不對啊?就算是這樣,他們也不會拿‘雷公山’做伐,更何況,一直跟他們接觸的管事還被殺,這是擺明了徹底反目的姿態呀……”


    “唉……”吳狂不禁深深歎了口氣,開口問道:“情況查實無誤?”


    “屬下以多次印證,此事絕然無誤。”跪在他麵前的二十八星宿如實說道。


    其實,吳狂又哪裏不相信二十八星宿所言呢?對於他一手陪養出來的嫡係近衛,他自然知曉他們所報上來的消息,都是經過多方查證無誤後,才會放到自己的桌麵上。之所以會有如此一問,乃是因為他這會心中已經變得焦亂起來。


    “若不派遣大軍,單單你們二十八星宿的話,能否偷偷潛進去救出少主他們?”吳狂開口問道。


    底下那人略一沉思後,開口說道:“黑苗族圍山人數不下千餘,且這個數目還在增長,屬下有把握刺殺黑苗族族長,在人群中製造混亂,可卻無把握平安帶迴少主……”


    吳狂聞言擺了擺手,再次陷入糾結之中,派遣大軍公然與苗疆開戰,他必然不願,可除此之外,又無別的辦法可以救出這幾人。


    “真是個混蛋……”吳狂不禁大罵,繼續問道:“除了派遣大軍入苗疆外,還有沒有別的辦法救出他們幾個?”


    “屬下愚鈍,屬下已命人在雷公山四周詳細查探過,可是卻發現根本沒有隱蔽小路,因此,不管是上山還是下山,都必須直麵外圍的這一圈黑苗族人。不過……”


    “不過什麽?”吳狂連忙問道。


    那名下屬看了吳狂一眼,繼續稟報道:“屬下在雷公山外曾發現北虞兵士跟西烈的商隊,想來他們也應該知曉自家主子涉險,正在設法營救。”


    “哼,在不派遣大軍的情況下,我都沒有辦法,盡憑他們……”吳狂輕蔑道。


    “除非……”


    “除非什麽?”吳狂問道。


    “除非有天境高手出手,江湖傳言天境已近仙……若是能請動他們出手的話,僅憑一人之力,應該能夠殺得苗人膽寒,屆時,再潛一支勁旅接應,應該不成問題。”


    “嗯,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吳狂點了點頭,神情稍定。


    “是,屬下告退。”


    待到二十八星宿退出去後,吳狂又坐迴到書桌前,執筆寫了兩封書信……寫完後,吳狂輕輕搖了搖桌上鈴鐺,不多時,一個苗人裝扮的黑色身影出現在書房裏。


    吳狂將剛剛寫好的其中一封書信遞給他說:“有勞先生將其交給巫神……”


    “好。”那道身影點了點頭,隨即又悄無聲息地消失在了書房裏。


    “來人。”吳狂輕喝了一聲。


    隨即,又有一人推門進來。


    吳狂將另一封書信遞給他,吩咐道:“將我的書信帶給老三。另外,持我兵符去告訴司馬徽,讓他帶他手底下那一萬勁旅去往萬金坊市,聽從三公子安排。”


    “是。”那人領命而去。


    等到書房裏再次空無一人的時候,吳狂唇角露出一絲冷笑,喃喃自語道:“哼,既然你們都想試探我的底牌什麽?我便給你們看看,不過,不付出代價可不行……”


    之前,沐秋凰一直在猜測吳狂為何不懼他們兩家有天境高手坐鎮?其實,吳狂之所以不懼的原因,乃是因為他早就苗疆最神秘的巫神暗中做有交易……而這次沐秋凰他們被困雷公山,他也間接地猜成了這是沐青恩與姬元在暗中授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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