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秋凰在太師府中並未逗留太久,攏共呆了還不到一個時辰便起身告辭,司徒綠綺依依不舍地將二人送至府門口,雖有心將二人再留上一會兒,可也曉今日不同往日沐秋凰待會還要去參加天子盛宴,隻好與沐秋凰約好下次再會。到了這時,沐秋凰也是對司徒綠綺的心意知曉的明明白白,更何況剛剛在書房謁見司徒不器時,他也從司徒不器的字裏行間聽出幾分欲將司徒綠綺許配給他的意思。正如先前所說那般,同樣的心思,司徒不器雲裏霧裏間地暗指一下他都能瞬間領悟,可若是擱在司徒綠綺身上不把話十足足十的講個明白即使講個十成九他也未必能夠領悟,這倒不是說他在司徒綠綺跟前是故作姿態、揣著明白裝糊塗,而是他真的領悟不了。


    不過在得知司徒不器也有這種心思以後,他便有些後悔剛剛來此了。可以說若是他能與司徒綠綺結為連理的話,其優勢甚至要大於與西烈侯府聯姻,與西烈侯府聯姻的好處之前已經說過在此便不多作闡述,可是還有一點沒說,那便是西烈侯府的整體實力本就與北虞侯府不相上下,人家也有自己世子繼承人,雙方聯姻更多的是利益交換強強聯盟……說句不好聽的話,若將來天下大亂且北虞與西烈皆能夠脫穎而出留置最後的話,兩者之間也必定會有一戰,這隻關乎於天下大勢,是兒女私情所不能逆轉的。


    而太師府與西烈侯府不同,司徒不器沒有兒子隻有這一個獨女,且就算司徒不器將來有兒子也無所謂,畢竟太師府手上沒有軍隊,僅憑這一點他便失去了坐擁天下的資格,亂世之中戰場廝殺終究還是要靠刀槍說話。也就是說他若真成了太師府女婿的話,司徒不器必定會將全部身家押在北虞軍上全力輔佐與他,而太師府的優勢是什麽?那便是老太師司徒長青曆經三朝所留下的無數弟子門生,這得是多大一幅關係網?況且司徒不器曾經入朝為官之時又結識了多少有才之士,而有能力將這些人才全部扭轉結聚在一處的,除了老太師的獨子司徒不器外更是不作它人之想。


    北虞從來不缺能征善戰之人,三十萬虎狼之師縱橫戰場從無畏懼,真正缺的反而是這些手無縛雞之力的讀書人。而此時這個機會便放在沐秋凰麵前,隻要他成為太師府的乘龍快婿,則可以納一人而享天下人、通過司徒不器的關係網將絕大多數有才能讀書人全部納入北虞,到了那時,北虞勢必會如虎添翼囊括天下英才……甚至沐秋凰此時突然想到當初他父親沐青恩之所以會同意他退婚,但又來信讓他進入帝都後率先來太師府拜會,就是存了這個想法。


    之所以未曾與他明說乃是因為源於那晚他們父子之間的談話,沐青恩經曆過他這年紀,沐秋凰更是鍾愛於她的母親……以至於對待他這個兒子的感情純粹到了極致。都說帝王之家無親情,可是沐青恩對待他時便不在是那個北虞之主的侯爺,就像是尋常百姓家老父親對待兒子那般,甚至於比那還要寬容……這是沐秋凰之大幸。


    ……


    “公子,公子……”穌小小發現沐秋凰靜立在大雪之中一動不動,忍不住輕喚了幾句。


    “啊!”沐秋凰這才反應過來,注意到穌小小正在滿眼擔憂地望著他,臉上和手上更是被凍的通紅,發梢和衣服上麵都已經落滿了雪花,而穌小小舉著的那把傘全部遮擋在了他的身上。


    沐秋凰對著穌小小歉意一笑,摸了摸鼻子道:“剛剛有些走神,我們上車吧!”


    兩人上了馬車以後,穌小小忍不住揉搓了一下凍僵的雙手,輕聲問道:“公子,您剛剛在想什麽呢?走神走的那麽嚴重。”


    “沒什麽……”沐秋凰淡淡應了一句卻是不願多答,隻是將自己手上暖爐也遞了穌小小。


    穌小小接過暖爐後含情脈脈地看了沐秋凰一眼,嬌聲道:“公子真好。”


    半躺在馬車裏的沐秋凰忍不住又想起剛剛那個事情。


    他父親沐青恩越是待他如此寬容,身為北虞少主的他越是不能凡事太過自私,或許也應該站在大局觀上考慮一下。更何況別說以後能更進一步了,即便是以他現在的身份有個三妻四妾也純屬正常,相信即便是他取了姬若雪或者說是司徒綠綺,將來真的遇到喜歡之人再收納為妾,這兩人也不會多說什麽?畢竟時代如此,不說是王侯將相了就連普通商賈巨紳,但凡有點身份地位有那個能力財力的,誰家是隻守著一位發妻沒有納個小妾?即便是家有悍妻真的不敢取進府中,可在背地裏在外麵包養幾個又有幾人知曉?古往今來諸侯之中,能隻守著一位發妻敢為其二拒皇恩的也就隻有沐青恩一人爾……甚至於看著穌小小時沐秋凰腦中突然浮現出一個想法,不若真的娶了司徒綠綺?然後再將穌小小也納入房中?甚至於他還想到了他的四個貼身丫鬟,春桃、夏荷、秋霜、冬雪,這四人與他是從小長大,論起姿色相貌也皆是上上之選,隨便拉一個出去皆可羞煞天下花魁……若是自己貪圖美色的話,將這幾人也都通通收入房中又有何不可?


    隻是很快沐秋凰便自嘲地笑了笑,這點可能也是遺傳自他的父親沐青恩,他始終認為愛情的模樣不應該是這樣。


    若真是取了司徒綠綺那是因為看重了太師府背後的勢力,收了其她幾人那是因為貪圖她們美色……都談不上對她們有愛意,這是對對方的不負責任。


    之前在與他父親談話中,他便說過:帶有功利性的婚姻是對彼此的不負責,若是沒有愛情單純為利益結合在一起,是沒有幸福可言的。


    現在他更是明白了自己將來究竟是準備娶一個什麽樣的人作為妻子?


    他希望那個人是他一眼心動的,而不是在深思熟慮權衡利弊以後,覺得適合他的。


    說句實話,沐秋凰這種想法可能是非常不成熟的,甚至說是幼稚也不為過。可以說他的這種想法與這個時代都是格格不入的……可是不管以後如何?他以後心中是否會有所改變……但最起碼在此時,這是他心中的最原始最真實想法。


    ……


    “公子……公子。”穌小小再次輕聲喚道。


    “嗯?”沐秋凰迴過頭來訕笑了一下,悠悠道:“我是不是又走神了?”


    “公子可是有什麽煩心事?”穌小小小意地試探道。


    沐秋凰看了看穌小小,突然腦中蹦出一個想法,饒有興致地問道:“小小,你將來準備覓一個什麽樣的男人當作夫君?”


    “當然是找一個像公子這樣男人做夫君。”穌小小不假思索地迴答道。


    “呃……”沐秋凰不由滿頭黑線,對於穌小小迴答他心中竟是出現了幾絲欣喜。


    他看著穌小小,穌小小也在看著他。


    沐秋凰實在是沒有想到穌小小的迴答竟然如此大膽?不是說對於這種事女子一般都是應該欲語還休嗎?不過他很快便想起穌小小並不是那種世家小姐,能夠年紀輕輕便成為曾經“燕足”中“羽”,她所經曆的一切也不是自己所能想象的。


    他記得曾經與穌小小聊過她的身世,當時穌小小告訴他說自己是一個孤兒是由東徹侯收養長大的,東徹侯收養她們的目的也是不言而喻……當普通人家孩子還在爹娘跟前撒嬌親昵的時候,穌小小還不知在經曆什麽艱巨的磨難呢?甚至於就拿自己來講,自己雖然也是七歲進軍營接受的嚴酷的訓練,可是二者之間的從本質上便是不同的,自己是為了將來能夠更好的接過北虞的家業成為主人,而穌小小卻是為了當天能不能吃上飯、能不能好好表現而免去那頓責罰。並且當初東徹侯收養穌小小這批幼女起初的目的也不並是想讓她們加入燕足,而是更多的想將她們當作寵物訓練,好讓她們將來以色娛人出賣自己的肉體……穌小小是其中的一個另類,為了不甘於淪為男人的玩物,她自幼便付出了多於別人百倍的努力……被東徹侯看重,覺得讓她這種人去出賣美色有些屈才,就這樣她才最終得以擺脫本屬於自已的命運,不用再去出賣自己的肉體……原“燕足”宮、商、角、徵、羽五人之中,她是唯一的女子。


    ……


    想到穌小小的身世,沐秋凰看向她的眼中不由浮現出一絲憐惜之意。


    穌小小見沐秋凰遲遲沒有說話,也挺讀懂了沐秋凰眼中的憐惜,但是她卻不願讓沐秋凰憐惜,她有屬於她的驕傲。


    想到這裏她忍不住開口打斷了沐秋凰的沉思:“那麽公子呢?將來何等樣的女子才能入得了公子法眼?”


    沐秋凰沒有迴答穌小小的話,笑了一下,突然玩味地說道:“原來你是喜歡本公子啊?不過你可要知道像本公子這樣的男人,將來注定是要三妻四妾流連花叢的,難道你不會介意麽?”


    穌小小自然知曉以她的身份即便是得到沐秋凰的垂青也無緣於正妻之位,想到這裏突然認真說道:“若得公子垂青,甘為一妾身。”


    “啊!”


    麵對穌小小赤裸裸的心意,沐秋凰突然有些後悔自己剛剛的言語了,嬉笑道:“你若不是全心全意地愛著本公子的話,本公子不會娶你,可若是你全心全意地愛著本公子的話,本公子又不能一心一意的愛著你的話,難免會心存愧疚……所以你還是不要再貪圖本公子美色了,將來本公子自當替你覓一如意郎君。”


    沐秋凰的話說的有些繞口,可是穌小小卻全聽懂了,為了不讓兩人一後尷尬,穌小小故意噗呲一笑道:“哈哈……公子您認真起來的樣子可真逗,小小剛剛是跟您鬧著玩的,小小才不要找什麽郎君呢?男人可都是臭哄哄的……”


    “哈哈……你說的對,臭男人臭男人,男人都是臭的,不過本公子可不臭哦?”沐秋凰也故意打著哈哈。


    穌小小也是嬉笑道:“嗯,公子不臭,公子最香了……”


    “不過,公子您剛剛所說的那番話,可真是有些超越這個時代了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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