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計時最後一天。


    看著日曆上畫滿的紅色叉叉,夏天頂著一頭蓬亂的頭發走到了洗手間。


    鏡子裏的女人蓬頭垢麵,眼神呆滯,瞳孔發散不能聚焦,一片朦朦朧朧的光暈,讓夏天的腦袋一陣暈眩。


    她摸起一邊的眼鏡帶上,終於恢複清明,雙眼塌陷頂著一對黑眼圈,像極了癌症晚期的病人。


    她擰開水龍頭,用手抄起一口水抿進幹澀的喉嚨。


    嘩嘩的水聲伴著電話響起——


    “你好我有事不在,請留言。”


    “夏天,你死哪去了,手機也不接!”


    “你倒是迴個電話給我,什麽民政局啊,老娘出差迴來了,趕緊迴電話!”


    夏天咽下那口涼水,轉身迴屋拿起電話,掛斷,拔掉電話線。


    她四仰八叉的倒在床上,斜眼看著牆上的掛鍾,秒針無聲的旋轉一圈又一圈,迷迷糊糊的她再次昏睡過去,雙眼又漸漸變得朦朧。


    嗡嗡嗡——


    電話的震動聲讓本已經昏昏欲睡的夏天頹然睜開雙眼,餘光瞥見掛鍾的時針走到九的地方,她胡亂在床上摸索,將電話掛斷,上麵赫然是夏夢的名字,隻是半瞬的空隙,電話又開始嗡嗡閃動,她一動不動盯著屏幕,漸漸地著嗡嗡的震動聲變成了一首催眠曲。


    她好像迴到了小時候,她很開心跟媽媽玩耍,一個不小心便摔倒在地——


    疼!


    渾身都疼!


    “死丫頭,我知道你在家,你趕緊給我開門!”


    “你家發大水啦!”


    “開門啊!”


    “我要報警啦!”


    夏天不緊不慢的翻了個身將腦袋埋在棉被裏,什麽都聽不到,什麽也不想聽,她想迴到夢裏,還被媽媽疼愛的時候。


    她感到一陣唿吸困難——


    砰的一聲巨響,門外嘈雜的叫嚷聲停止,她整個人像是三百六十度的天旋地轉。


    伴隨著眼鏡碎裂的喀嚓聲,便是鄰居的咒罵聲——


    她怔怔的看著幾個模糊的人影——


    “哎呦,你是要死了,這流水呀,哎呦,你知不知道外麵還有的地方喝不上水的呀!”


    “瞧瞧你這家裏,你要死死在別處啦!”


    “夏小姐,我是小區的工作人員……”


    “我是樓長……”


    “請問你是夏小姐嗎?”


    “夏小姐請你配合?”


    “……”


    夏天聳拉著眼皮,她看不清楚那些人,也聽不清任何話,耳邊依舊是手機的嗡嗡聲,有人在拉扯她。


    她好像墜入到一個無盡的虛空當中,周圍都是昏黃的光暈,她閉上眼睛,就這樣死了算了!


    ……


    市醫院的病房裏。


    “你聽說了嗎,這姑娘一個月沒吃東西,也不知道怎麽活下來的。”


    “估計是為了減肥不要命,現在這樣的姑娘有的是,要身材不要命。”


    “你們不知道,這姑娘已經出現幻覺了,我剛才聽送她來的人說,她拉著人家說她要迴到小時候,要找媽媽!”


    “真的假的,這是受了什麽刺激!”


    “不知道啊八成是餓迷糊了!”


    “哎,真可憐敢緊掛上營養讓她休息!”


    夏天閉著眼聽著兩個護士議論自己,感受著皮包骨被刺穿的異常疼痛,她知道她還活著。


    她很高興,她就這樣閉著眼睛,裝死!她哪兒也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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