勳貴子弟就是這樣,危難時能團結起來一致對外,但隻要安逸了,平日裏嬌生慣養出來的毛病就藏不住了。


    江頌宜道:“二叔話說的沒錯,大家要開始想辦法做些能掙錢的活計,白日入城時我觀察過,城門口立了棚子在聘人挖溝渠,城中的酒肆也在招跑堂。


    今晚大家好好歇息,從明日開始,除去大哥和景臣,其他男丁都出去掙營生,我會去四周探一探有沒有繡坊染坊,為女眷尋些織布縫紉繡花的活兒,想在庭州活下去,得先學會掙錢。”


    這話一出口,所有人都沉默了。


    許久,二叔道:“頌宜,你讓我們去挖溝渠,做店小二?”


    三叔緊接著道:“我不去,這不是給江家先祖丟人嗎?”


    白令容也道:“是啊,頌宜,狐公子送了那麽多東西過來,咱們能吃上好些日子呢,又不是揭不開鍋,不至於讓家中男丁去做苦力。”


    江頌宜麵色不虞:“東西總有吃完的時候,不能因為狐仙心善,咱們就厚著臉皮賴上他。


    更何況,就算狐仙願意一直給咱們送吃食,家中什麽營生都不做,卻一直有吃有喝,這不是明擺著告訴外人江家藏著秘密嗎?”


    庭州物質匱乏,城中窮苦些的人家幾乎個個麵黃肌瘦,江家人以流放之身來到這裏,卻養得珠圓玉潤滿麵紅光。


    十天半個月還說得過去,長此以往,勢必會引人懷疑。


    想要打消這些懷疑,要麽有力氣的年輕人出去做活,讓家中的吃食在外人看來有正當來路。


    要麽盡快強大起來,讓那些人即使心裏有疑惑,也不敢貿然上門來搜查。


    眾人麵麵相覷。


    他們不是不知道江頌宜的話在理,但要他們放下身段,像個最低賤的平民一樣四處看人臉色討生活,眾人一時間難以接受。


    這時馮玉珠開口了:“此事聽頌宜的,明日所有男丁都不許躲懶,全部出去找活做。”


    祖母都發話了,大家不敢不從,一臉菜色地應下,轉頭各自迴屋歇息去了。


    馮玉珠將江頌宜留了下來,摸了摸她的腦袋:“頌宜,還好有你,否則這一大家子的生計,還不知道該怎麽撐起來。”


    江頌宜笑了笑:“祖母這麽信任我,我也不能讓祖母失望。”


    馮玉珠看著這個以往最疼愛的孫女,眼角眉梢帶著欣慰:“你接下來有什麽盤算?”


    江頌宜遲疑了一下,道:“我想做些小生意。”


    在這之前,她要去見一位江家的故人。


    第二日,江頌宜在城中打聽後,尋到了庭州守城副將王賀將軍的府上。


    王賀是祖父江靖的舊部,承過江家的恩,江頌宜此番前來,是想向對方求一份庇佑。


    以流放之身在庭州做生意困難重重,若能借一點王賀的勢,旁的不說,至少沒人敢在明麵上為難江家。


    敲開王家的門,江頌宜道明身份,王賀很快出來見了她。


    但聽她道明來意,滿臉疲憊的王賀為難道:“江二姑娘,不是我不幫你,我這九品芝麻官在庭州說不上話,實在是無能為力——這樣吧。”


    王賀讓人取來兩個十兩的銀錠:“江家遭此變故,我也很心痛,這是我的一點小心意,你收下,迴去吧。”


    江頌宜:“……”


    她還沒表態,王家後院奔出來一個眼眶通紅的女人,顧不得有客人在,崩潰地哭喊道:“老爺,元兒又咳血了,這可如何是好啊!”


    王賀麵色一凜,頓時顧不上理會江頌宜,轉身往後院跑去。


    不一會兒,後院傳來撕心裂肺的咳嗽聲,一時間整個王家的仆婦都進進出出忙碌起來。


    江頌宜站在前廳,聽著裏麵一聲比一聲劇烈,幾乎要把肺都咳穿的動靜,稍作遲疑,走了進去。


    後院房門敞著,江頌宜進門就看到一個六七歲的孩子被女人抱在懷裏,咳得臉憋成了青紫色。


    王賀和幾個仆從站在旁邊,滿臉焦急,卻束手無策。


    江頌宜觀察了一會兒那個孩子,見他的症狀跟祖母在流放路上的病症相似,她開口道:“王大人,我略懂幾分醫術,若是不嫌棄,讓我給令郎把把脈可好?”


    王賀迴頭看向她,也許是走投無路,他猶豫了一下,同意了:“請。”


    江頌宜上前為那孩子把脈,脈象果然跟祖母之前的病症一樣,也就是盛公子所說的“肺炎”。


    江頌宜收迴手,問婦人:“令郎的咳症是不是半月有餘了?”


    婦人連忙點頭:“對!”


    “一開始隻是幹咳,低熱不退,後逐漸出現咳痰,渾身酸痛乏力,食欲不振?”


    “沒錯,就是這樣!”婦人眼中浮起一絲希望,“姑娘,我兒這是怎麽了?”


    “是肺癆。”


    聞言,一屋子的人齊齊變了臉色。


    肺癆,在這個時代等同不治之症,致死率極高。


    王夫人抱緊孩子,絕望地哭了起來。


    江頌宜沒有安慰她,轉身對仆婦道:“倒杯溫水過來。”


    仆婦很快送上溫水,江頌宜掏出瓷瓶,裏麵裝著祖母用剩的肺炎藥。


    消炎的,退燒止咳的,抗病毒的藥丸各倒出兩顆。


    但考慮到病人是個五六歲的孩子,江頌宜將藥量減半,就著溫水要給孩子喂下。


    王賀看著她手中從未見過的各色丸子,立刻製止道:“這是何物?”


    江頌宜麵不改色:“我師從京城四診堂,這是四診堂老大夫研製的藥,對肺癆有奇效。”


    王賀麵露糾結。


    顯然,他並不信任江頌宜。


    江頌宜也不勉強,她拉過王夫人的手,將藥放在她手心:“夫人若是信得過我,一次三顆,一天兩次給令郎服下,若是信不過我,便將藥丟了吧。”


    她說完,退後兩步對王賀和王夫人福了福身,轉身離開。


    房間裏,王賀和夫人麵麵相覷。


    王夫人看著手中的藥,咬咬牙下定決心:“整個庭州城的大夫都治不好元兒的病,拖下去隻有死路一條,那姑娘是從京城來的,光診脈就能說出元兒的病況,瞧著是有幾分本事的,咱們試試她給的藥?”


    王賀躊躇過後,點頭道:“隻能如此了。”


    夫婦倆將藥丸分作兩份,喂王元吃下。


    不多時,王賀走出後院,前廳已經不見江頌宜的身影,他送的那兩錠銀子還放在茶幾上。


    江頌宜並沒有帶走。


    王賀微微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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