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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百六十六章:


    這兩日,整座京城熱鬧非凡,沈風迎娶大學士之女的消息已經傳遍了大街巷,這樁婚事的皇帝金口欽賜,可謂風光無兩。


    夜裏,也就是婚事前一日的夜晚,大學士府內內外外張羅得喜慶洋溢,府中下人也是忙裏忙外,而此時,沈風卻是如履薄冰,雖然這樁婚事是迫不得已,但嫿瑤她們這幾日幾乎沒有給他好臉色,連句話都欠奉。


    皇帝賜婚,排場一定不了,沈府一定要好好裝飾一番,但皇帝卻沒有報銷經費,花費的還是可嵐的銀子,這一年,沈風的銀子全部拿來擴充軍費了,吃的穿的全部由可嵐一力承當,可以是被可嵐包養了,現在可嵐還要拿出銀子幫沈風娶親,真是委屈了她。


    但這兩三日,沈風必須集中全部心神去應付這場婚禮,將這場戲導演落幕,且這兩三日的成敗決定著濮陽宮的興亡。


    此時,我們正在府中與廣音、草穀、問書、青石商量如何應對濮陽宮,幾人靜靜坐在房中,一語不發,直到一個老嫗進來。


    老嫗便是琴操老人。


    紀嫿瑤領著琴操老人進入書房內,府等人見到琴操老人紛紛行禮,琴操老人輩分還在壺酒之上,按照府的規矩,幾人要稱琴操老人為師叔。


    “有勞前輩深夜前來,還望前輩見諒。”沈風起身將琴操老人迎入,對於琴操老人,沈風十分重視,禮數自然也不敢落下。


    “拜見師父。”廣音上前行禮,琴操老人等於是濮陽宮的眼耳,她想來沈府,就好像是自己考試自己改卷。


    省去客套話,沈風直接道:“明日便是我成婚之日,前輩,濮陽策可有懷疑你?抑或對你有所保留。”


    琴操老人道:“濮陽策若是懷疑一個人,便會多其談話,而他已三年未曾與我過話。”


    原來府的奇葩門風是傳承下來的,沈風看著這一群人,摳腳丫的摳腳丫,閉目的閉目,跟這一群人處在一起十分不適,沈風心裏無奈一笑,又道:“那濮陽策的計劃進行得如何?”


    琴操老人道:“一絲不苟,足可以假亂真。”


    依照濮陽策這種性格,無論在什麽年代,做什麽事都能成功,但偏偏這種人才卻要走上這條路,想到此,也不敢懈怠,謹慎道:“濮陽策的性格難以捉摸,難保他會臨時改變計劃,若真是如此,我們便停止行動。”


    見他們沒有異議,轉而問道:“除了提防濮陽策,還要注意白石老人,青石師叔,你查得如何?”


    “這隻老狐狸太狡猾,完全查不到他是誰。”邋遢老頭竟然叫自己的師父老狐狸,可見他們關係也不太好,“但一個人或許與他有關係。”


    沈風道:“你上次信中過,便是宋執裘,但我已調查多時,也毫無所獲。”


    邋遢老頭道:“宋執裘必有可疑之處,連當今皇後亦是濮陽宮的人,宋執裘怎會沒有站位?”


    太久沒有注意到這個人物,要不是邋遢老頭提醒,差點將這個人忽略,沈風矚目沉思道:“依你之見,宋執裘是哪方?”


    邋遢老頭道:“宋執裘並非濮陽宮之人,又非皇帝心腹,但宋執裘在朝中聲望極大,但卻查不清此人究竟是何方的人,你不覺得這亦是一種本事。”


    沈風沉吟地點點頭道:“你接著。”


    “當朝國相超然於峻勢之外,而他的仕途卻是十分平常,並未與任何人有政治利益關係,但此在先帝時,便可周旋於當今皇上、秦王、晉王之間,亦是如此,才使得他官運亨通,直到當了國相。”


    沈風心中一動,這種立場不定卻左右逢源的人像極了一個人——白石老人,這隻奸詐的老狐狸遊弋與濮陽宮、策府之間,飄忽不定的立場,神秘的身份,都令人如鯁在喉。


    邋遢老頭道:“沈風,宋執裘與老狐狸最相似之處,便是神秘,此人若稍加留意,不定便可查清老狐狸。”


    沈風肅然道:“此事便勞煩師叔稍加費心。”


    邋遢老頭道:“放心吧,老狐狸再如何神秘,等風起雲湧時,他定會露出水麵。”


    在這個時刻,明知白石老人會是一條隱蔽的毒蛇,沈風還是無法分心在他身上,轉向草穀、壺酒道:“兩位師叔,此次能否騙過濮陽策,全要靠你們二人,你們務必要確保萬無一失。”


    草穀乖靜道:“將軍放心,我可保證。”


    壺酒道:“我手下的徒弟皆是成名已久的馬戲團,把弄一些障眼戲法如同家常便飯。”


    沈風笑道:“很好,明日我要迎親,一切聽從問書師叔安排,姑姑,在這期間,你不僅要配合問書師叔,還要監視宋執裘、皇帝。”


    廣音道:“恩。”


    “這是一張圖,諸位前輩來看看。”沈風在一張京城局部的地方上指點,將明日計劃進行詳細的商量。


    商量完畢後,沈風才轉而道:“琴操老人,今日讓你前來,不隻是為了明日的計劃,而是為了以後覆滅濮陽宮。”


    府等人將目光望向琴操老人,琴操老人從進來後神色便毫無變化,似乎對這些事情不感興趣,她目光淡淡地望著沈風,傾耳聆聽。


    沈風凝視眾人,低沉道:“濮陽宮覆滅,勢在必然,而我,策府!將會親手終結它,諸位放心,我不會以殺戮去施行,畢竟他們與府也有淵源,相反的,我會好好利用濮陽宮這幾十年培養的弟子,大夫歸並草穀,樂師從於廣音——至於那些不願歸附的,便將他們遣散各處謀生。”


    聞言,府等人頓感欣慰,紛紛稱讚,沈風神色未變,凝重道:“但在此之前,須謹防他們協助濮陽策叛亂,這也是我最擔心的地方,一旦濮陽宮叛亂,定會牽一發而動全身,屆時,必然免不了以血作為代價,所以,請大家來商量一下,如何將動亂減至最低。”


    這一夜,沈風與諸人商議至明。


    翌日,黃道吉日,大學士府內外染上一層喜慶的紅妝,府前敲鑼打鼓,鞭炮齊鳴,而府外的道路兩旁則是皇城城衛,皇帝賜婚自然是守衛森嚴,此時,此時,一支迎親隊伍駛入大學士府門前的長街上,其中那一頂裝飾豔麗的花轎格外顯眼,那是古代女人的歸宿,抑或稱是枷鎖,上了這一頂花轎從此便隻能相夫教子。


    而沈風一身錦紅長衣跨坐在一頭雄駿的馬兒上,束發衣戴,另有一番俊朗神采,在馬上胸前還係著一條紅花帶,行於隊伍前麵,古代婚事男方地位如果高於女方,便不必親自來迎親,但沈府處於對大學士府的尊重,親自來學士府迎親。


    大學士府門前圍攢著上上下下的人,大部分是學士府的府丁也在其中,其他則是學士府的一些親戚,瞿楚賢與夏嫣然也在其中,夏嫣然情緒不佳也就罷了,但此時瞿楚賢神色亦十分反常,雙眼無神,臉容木然,著實令人費解。


    隆隆隆——


    古代迎親需要放銃放鞭炮,越是顯貴的婚事,陣仗越是盛大,長街上彌漫著白色的煙霧和刺鼻的煙味,沈風緩緩驅馬行在府門前,隨行的喜娘按照慣例去催婚。


    古代很重視成婚生子,人人皆當成頭等大事,禮儀十分繁縟,但古人卻樂此不彼,氣氛尤其熱鬧,而沈風心中顧慮重重,神色未顯得多高興,眼光觸及到夏嫣然,見她正怨怨地望著自己,心中歎息一聲,無暇去顧及她。


    喜娘催婚三次後,披著紅蓋頭的新娘子從府中出來,沈風望著紅蓋頭下的新娘子,心中不禁尷尬,沒想到人生第一次成親卻是跟顧碧落,晚上要洞房非要打起來。


    一番繁文縟節後,新娘走入花轎,沈風領著隊伍轉向另一個方向,此次婚事是皇帝賜婚,為的是祈求上蒼恩澤大地,因此沈風與顧碧落需去皇室宗祠祭拜。等祭拜大典完畢後,才可完成婚禮。


    隨行的人還有瞿楚賢、柳宗禮、夏嫣然等人,夏嫣然正要隨行,卻被身後一個人拉著,夏嫣然迴頭望,才見是紀嫿瑤。


    “嫿瑤——”


    “別話,跟我來!”


    新娘上了花轎,隊伍準備騎行,此時,宋行軍卻乘馬過來與沈風相對而立,


    、、、、、、


    ——宗祀——


    皇氏宗祀位於黃蕩山下,是距離皇陵最近的山峰,大華宗祀便建於山下,宗祀前麵則是一條清流,背山偎水,又居於林蔭之下,與皇陵一同享盡風水。


    山下守衛著無數皇宮禁軍,將要日落時,沈風與顧碧落來到了宗廟前的祭壇,祭壇上青煙繚繞,儀品陳列,裏麵不知有多少文章,若非有幾百位禮部官員,誰可如此詳細羅列這一切。


    皇宮作為下人膜拜之地,嚴格的禮儀便是基礎。


    “皇上、皇後駕到!”


    一聲沉重的號角吹起,皇上與皇後同駕而至,百官齊齊跪拜,而沈風則免去跪拜之禮,今日沈風與皇帝一同祭拜,在世俗眼裏乃是至高無上的榮耀。


    皇宮禁軍將山下的路全部包圍住,連一隻蒼蠅也飛不起來,唯獨在宗廟周圍沒有設防,依照禮儀,宗廟外不可見刀劍,所以周圍沒有武裝的禁軍。


    趁著皇帝駕到的空隙,沈風悄悄溜到花轎旁邊,低聲笑道:“還是做新娘子好,不必跟著他們拜來拜去。”


    “祭典何其莊重,你不去參禮,怎還到處亂跑。”花轎內傳來一聲怒叱聲,縱使當了新娘子,顧姐對他還是沒有好脾氣。


    沈風偷笑道:“這幾日拜來拜去,拜得我頭昏眼花,幹脆來你這裏喘口氣,怕你一個人悶得慌,順便來陪你解悶。”


    顧碧落狠狠踹了一腳花轎,斥道:“你見過哪個新郎來陪新娘子解悶,快迴去——你怎麽進來!”正話,卻感覺花轎搖晃了一下,揭開紅蓋頭一看,赫然發現一個賊頭賊腦的人鑽了進來。


    古代男女在成親之前見麵乃是大忌,幾乎沒有哪個想抱得美人歸的人會做出如此有悖禮儀之事,這家夥,直接鑽入新娘子的花轎裏麵來。


    沈風不忌諱,但顧碧落到底是清白姑娘,驚地杏眼圓睜,同時又倉皇羞澀,連推帶打,羞怒道:“給我出去!出去!”她出身書香門第,自幼受習禮儀,如此情形下,怎可冷靜下來。


    沈風扛著拳頭就是按住屁股不走,急忙道:“冷靜點,我這樣做是想做給濮陽策的人看!”


    顧碧落滿臉羞怒,渾身皆不自在,急忙將紅蓋頭重新掩著,壓低著聲音道:“那你也不可進來花轎,如此——成什麽樣子!”


    沈風失笑道:“又不是真的,再,這趟親在落幕時,已經是另一番景象。”


    聞言,顧碧落神色即轉淡,連眉間那一漣喜意也化消:“濮陽策究竟意欲如何,你快告訴我!”


    沈風壓下道出的衝動,沉聲道:“我知道你很不安,但為了不讓你流出馬腳,現在還不能告訴你,我感覺濮陽策就在周圍,他在注視著這一切。”


    顧碧落冷哼一聲,板著臉下了逐客令:“不便不要來與我話,出去!”


    這一幕像極了之前在營帳內的時候,還有帳篷、馬車,不知為何,沈風鑽入顧碧落的私屬領地內,且是隻可容納兩人的狹空間,如今竟然一起躋身在一頂花轎內。


    “急不得急不得,我行為越是詭異,越是表現顧慮重重,濮陽策才越會相信,多疑之人信可疑之事。”既來之,則安之,借著簾布的縫隙往望尋望幾眼,漫不經心道:“起來,這可是我們第二次做在花轎上,之前我還跟你離了兩次婚,離沒離成,結也結不成,真是冤孽。”


    顧碧落冷冷道:“貴稀罕與你有冤孽,此次事了,我立即削發為尼,從此常伴青燈。”


    沈風揶揄道:“顧姐,你可真健忘,古來和尚配尼姑,和尚事尼姑知,你進了寺廟的黑名單,尼姑庵豈會容得下。”沈將軍生有降服女人的本事,無意間,竟將顧碧落的後路也給斷了。


    顧碧落想著就來氣,怒道:“我便自建一座。”


    沈風拍手叫絕道:“妹妹建孤兒院,姐姐建尼姑庵,你們倒是誌同道合,巧妙地解決了拋妻棄子的悲劇,真乃那些帶著孩子失足婦女之福音。”


    本是坐如針氈的顧碧落,再也忍耐不住,張手將他推了出去,沈風趔趄摔倒,此時,花轎突然被抬了起來,沈風與顧碧落同時一驚,麵麵相覷地望了一眼,按照規矩,顧碧落也要進入宗祀內禁食一日,沒想到這麽快就要進去。


    顧碧落急窘道:“都怨你!”


    “怨我怨我!”沈風急忙攬下,訕訕笑道:“現在怎麽辦?”


    顧碧落差點氣急攻心:“我還想問你呢!”新郎新娘一起上花轎,這簡直聞所未聞,又讓顧碧落開了一次眼界,這人莫非是災星,為何到哪便令人倒黴運。


    “稍安勿躁,稍安勿躁。”當了府之主,沈風也學會用一些官方口語,拍了拍她的香肩,安撫道:“我想想辦法。”


    新娘子板著一張臉,斥道:“快點!”這恐怕是下間臉色最難看的新娘子,哪個女兒家不重視婚姻大事,被沈風這麽一攪和,大喜事變成了傷風敗俗之事,她心裏不生氣才怪。


    “要不然——你你要去茅房解?”沈風聲詢問道。


    顧碧落臉色一變,拳頭一下子攥緊,狠狠瞪了他一眼,這裏是皇家宗祠,哪裏來的茅房,憂心忡忡地坐在花轎裏,轎子被抬入宗祠的一間廟堂,周遭一片肅靜,顧碧落仔細聆聽片刻,細聲道:“此處似乎無人。”


    沈風悄悄撥開轎布,心探頭看了幾眼四周,確認沒人之後,才走下花轎,轉頭道:“我先走了。”


    著,急忙轉入宗祠內堂,在門口時正好遇到李公公,李公公正尋著他,急忙道:“沈將軍你去哪兒了,老奴到處找不到你。”


    沈風敷衍道:“宗祠太大,我走錯了地方,拜祭開始了嗎?”


    李公公道:“快與老奴進來。”


    與李公公一起進入宗祠內,宗祠已是開始進行祭拜儀式,沈風照著禮官的指示與皇帝一起祭拜,一番儀式下來,竟然用了兩個時辰,兩個時辰後已是夜裏,接下來還要在祠堂內清修一日。


    祠堂內隻沈風幾個外人,除此之外,便隻有皇帝外,皇帝閉目靜坐,凝神坐在祠堂中央,如今皇帝與沈風勢成水火,表麵上賜婚其實是為了穩固朝政。


    夜深


    皇氏祠堂中隻有皇帝與沈風二人,這幾個時辰,兩人一句話也沒有過,按照拜祭禮儀,頭一日不可進食,亦不可喝水,須不眠不休在祠堂緊閉一日。


    “沈風!”


    不知是何時辰,耳邊傳來一聲低沉的叫聲,半夢半醒的沈風睜開眼皮,隻見皇帝依舊閉目坐在地上,還以為是幻覺,迷迷糊糊地又閉上眼睛。


    “沈風!”


    耳邊又傳來一聲低喝,這次是聽清楚了,的確有人在話,轉眼望向皇帝,低聲道:“皇上,你在叫我?”


    皇帝閉目沉聲道:“給我集中精神,祠堂乃我朝福蔭所在,豈容在此放肆!朕蒙受先祖恩澤,才得以傳襲命,統治江山!”


    沈風冷笑道:“我記得皇上在未登基之時,並不受先帝看重,但皇上有雄圖之心、扼腕之誌,才可排除萬難登上皇位,我看皇上並不相信降福澤,我我又何必浪費心神去拜祭。”


    皇帝冷笑幾聲,忽然站了起來,眼中掠過一道複雜之色,古怪道:“以前朕是不信,但看見如今的你,卻讓朕反而恨所謂的命。”


    沈風一下子沉默下來,心裏很清楚皇帝口中所謂的命是什麽。


    “皇陵你找到了,府也被你找到了,九鼎還被你得到——”皇帝眥目而視,冷肅之氣噴張乍出:“朕真恨不得殺了你!”


    這句話沈風百分百相信,甚至相信皇帝每時每刻都有這個念頭,如果是曾經年輕時的皇帝,或許早已殺了沈風,但現在皇帝看似威嚴匹,實地裏卻是一個膽怕事的老人,皇帝已許久沒有遇到令他恐懼的人。


    “我相信,但我更相信我會活得好好的。”沈風將他的殺氣視若拂風,轉而歎了一聲,意味深長道:“而皇上,你活得太累了。”


    皇帝漠然道:“縱觀古史帝王,嬌縱好奢者,如何統治江山。”


    “皇帝關心的到底是自己的龍椅,還是整個社稷黎民。”沈風毫不留情的揭穿,直麵的譏諷!


    皇帝沉聲道:“亂臣賊子也配教訓朕!朕的龍椅絕不會讓給他人,亦不能讓給他人!”


    “好了,不這些,我對你那張龍椅沒興趣,皇上——”沈風有些心煩,遲疑了片刻,鬼使神差道:“你可還記得李曉月這個人?”


    皇帝吊起眼睛,沉聲道:“你知道多少?”現在沈風每一句話,皇帝都充滿著懷疑,


    沈風道:“隻是一些陳年往事,皇上可知李曉月是怎麽死的?此事或許與”


    皇帝忽然拂袖道:“此事不必你妄論!給朕退下!”


    沈風心中存疑,皇帝並不想談論李曉月的事情,難道他深知當年所發生的事情,那他為何要隱忍,是無奈,還另有圖謀?


    心裏蒙上一層困惑,越發覺得這個皇帝不那麽簡單,想著,退出了祖祠內,祖祠是一個巨大的方形建築物,和廟宇結構相似,裏三層,外三層,這裏三層是先祖祠堂,外三層則是一些皇室旁係的祠堂,裏外祠堂便可看出地位,方才皇帝所在的祠堂便是大華祖先。


    在古代能不能進入祠堂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進了祠堂死後靈魂才可得到歸處,否則便成了孤魂野鬼,在封建迷信的時代,人人都十分重視自己的後事。


    宗祠內的祠堂呈梯形排列,越裏麵越高的位置代表輩分越高,從祠堂內出來,便看見李公公守在外麵,對於這個李公公交情不能算深,但也是沈風在宮中需要籠絡的人物。


    打了一個招唿,悄悄溜去另一間祠堂,祠堂中一個女人正跪拜在牌位前,沈風慢慢走近,漠然道:“你是在懺悔,還是在祈求自己的後半生不要太過悲慘?”


    皇後娘娘條然睜開眼睛,經過一陣驚愕,隨即怒道:“你不要給本宮太過放肆!”


    沈風冷笑道:“在我麵前你不是皇後,隻是一個被嫉妒心驅使而墜入深淵的惡毒女人。”


    皇後娘娘的麵容從慈祥虔誠變成猙獰惡毒,語調森冷道:“沈風,本宮勸你不要欺人太甚,將一個女人逼得太狠,你一定會後悔!”


    聞言,不知為何,沈風身上湧上一道寒意,從琴操老人處得知了皇後這幾十年的所作所為,在感到心寒的同時,也不得不佩服這個女人,為了當上皇後,這個女人將心賣給了魔鬼,手腕狠毒令人發指。


    心中想了想,皇後既然與趙燕想操控我,一定還有後招,我不妨再等等,不要將這個女人逼急了,想到此,淡笑了之走出祠堂。


    祠堂廊上十分寂靜,周圍懸掛著金黃色的燈籠,拜祭須三個時辰換一次燈籠,燈籠上還印有符印,十分的講究,祠堂外麵仍在禮行祭儀,祭禮要持續三三夜,整個禮部須不眠不休方可。


    再過幾個時辰就要亮,亮時,皇帝與皇後從祠堂內出來,每日雞鳴之時,便要在祭台再行了一次祭儀式,合為祭祭祖。


    “一切已布置妥當。”


    經過一間祠堂,身邊錯過的一個禮官遞上一句話後便迅速離開,沈風停住腳步,側眼一看,發現趙燕公主就在旁邊,恰巧此時趙燕公主也注視過來。


    “拜見長公主。”


    沈風心裏有了打算,走過去行拜禮,之前沈風見趙燕的時候都沒有禮數,但這次沈風呈現出不一樣的態度。


    趙燕公主露出高高在上的笑容,意有所指道:“將軍氣色看起來好多了。”


    沈風平靜道:“這全靠長公主的恩賜。”


    趙燕公主嘴角藏著鄙夷的笑意的時候,那種掌控男人的快感填滿了她空虛的靈魂。


    如果濮陽宮垮台,朝廷大亂,那皇後背後的人絕不會再隱藏,沈風暗自察言觀色一番,心再一思索,低聲道:“迴春膏已剩下不多,近幾日我每日皆要吸上五六次方可,還請公主再賜我迴春膏。”沈風故意誇大吸食頻率,令趙燕更加深信沈風已中毒太深。


    趙燕露出莫名的笑意,冷淡道:“本宮要弄來迴春膏也要費上一番功夫,這倒為難本宮了。”


    沈風裝出急切的神態,上前幾步逼近趙燕:“還請長公主幫我,我必會報答公主!”


    趙燕神色一變,斥道:“放肆,你這是在逼迫本宮嗎!”


    沈風退了兩步,躬身拱拳道:“不敢。”


    趙燕輕蔑的冷哼一聲,淡淡道:“迴春膏乃是稀罕之物,得之不易,本宮為何費心要幫你?!”


    沈風見是時機,‘推心置腹’道:“以後若是長公主有任何差遣,盡管吩咐!”


    趙燕斜睨一眼道:“任何事?”


    沈風一口篤定道:“是!”


    趙燕燦顏一笑道:“好,沒有迴春膏的滋味是否不好受,但是你若盡心為本宮辦事,本宮便會賜給你迴春膏。”


    沈風一改往日的倨傲,一臉諂媚道:“奴才一定盡心為長公主辦事。”


    趙燕聽到他自稱奴才,頓時放肆地冷笑幾聲,眼光帶著鄙夷瞟過去,淡淡道:“希望如此。”


    先讓給你這個*高`潮幾,到時候就讓你嚐嚐被愚弄的滋味,沈風心裏暗罵,告退一聲轉向其他祠堂,祠堂外麵皆是朝廷重臣,沈風一個個試探,在眼下這個形勢,沈風必須去試探那些重臣的態度。


    夜幕帷罩了整個星空,繼而欲要拉開,暮曉之時,星片漸漸淡去,初曉初現崢嶸,不知不覺,已是幾個時辰過去。


    此時宗祠外麵吹起一陣羅角聲,瞬間,祠堂廊上的人神色都有了微妙的變化,沈風望了望周圍轉身往裏外層之間的大門走去。


    “請聖上升台祭!”


    隨著禮官的一聲高唿,皇帝從宗祠內走出來,左右皇親國戚朝廷重臣相繼前行,正當皇帝走到瞿楚賢身邊,本是雙目無神的瞿楚賢猛然抬頭,眼中殺機畢現,突然從旁邊抽出一把刀。


    “殺了這個昏君!!!”


    一唿百應,周圍上百個人紛紛抽出刀器衝向圍繞皇帝的那一撥人,這一驚變,嚇傻了所有人,甚至來不及去想為何瞿楚賢會突然刺殺皇帝,宗祠內一片混亂。


    “保護皇上!保護皇上!”


    情況來得太突然,皇帝身邊沒有侍衛,隻有一堆太監和宮女,眨眼之間幾個太監已倒在血泊裏麵,而皇帝亦是處於震驚中,無論如何也料想不到瞿楚賢竟敢弑君!


    皇帝目光死死地盯著瞿楚賢,似乎想到這背後不同尋常的陰謀,但無論如何弑君是大罪,上下九族皆會牽連到,其中最直接的便是文抒問與顧碧落。


    “怎麽會如此!?”皇帝喃喃自問,隨即怒焰呈上龍顏,憤怒道:“給朕擒住這些逆賊!”


    話剛落音,幾個佯裝太監的侍衛從旁邊抽出武器對著那群侍衛狂砍,頃刻間,血花四濺。


    宗祠內混亂無比,裏麵本已經昏暗,再加上燈籠被推翻,裏麵變得難以肉眼辨識事物,此時沈風站在後麵,人群比較稀鬆,借著裏麵的燈火看到方才所發生的一切,從瞿楚賢突然弑君到喬裝太監的侍衛,這一切沈風早已知道。


    好戲才剛剛上演。


    “沈風,一起殺了這昏君!”人群中的瞿楚賢忽然高喊一聲,他莫名其妙的一句話令所有人恍然大悟,原來這次弑君是沈風串通瞿楚賢密謀。


    但事實是瞿楚賢故意喊了沈風的名字,很明顯,這次瞿楚賢弑君並不是如表麵所看到,真正的目的是讓沈風也背上弑君的罪名!


    那瞿楚賢為什麽要這麽做?!


    “點燈!殺了昏君!”


    宗祠內的燈火被點亮,與瞿楚賢一夥的刺客紛紛殺向皇帝,一瞬間砍倒幾個婢女,這時候沈風就不能再坐視不理,正當刺客要刺向皇帝時,沈風橫空出世擋在刺客前麵,為皇帝解去性命之危。


    一番殺鬥後,混亂終於平息下來,一幹人等全部伏法,包括這次的主謀人瞿楚賢。


    “昏君!昏君!”瞿楚賢被兩個侍衛押上前,披頭散發之下是一個儒雅的學士,但任何人也沒想到一個文弱書生竟敢刺殺皇帝。


    皇帝臉色十分可怕,從旁邊侍衛抽出一把刀,咄咄逼人地走上前,雙眼仿佛要吞噬人地盯著瞿楚賢:“你為何要刺殺朕!”


    “你這個昏君,人人得而誅之!”


    皇帝目光一沉,突然劍指沈風,怒吼道:“將這個逆賊也拿下!”


    左右侍衛將沈風也拿下,沈風沒有抵抗,仿佛一切都在他的預料之中,隻是做做樣子:“皇上,你這是為何?!”


    皇帝劍指瞿楚賢沉聲道:“你與這個逆賊勾結刺殺朕,他方才喊了什麽,你當朕是聾子嗎!”


    沈風急忙道:“皇上,方才你也看到了,我奮力護駕怎會與他勾結?”


    瞿楚賢依舊雙目無神,語調卻憤怒道:“沈風,你這個兩麵三刀的人,敢做不敢當的人,老夫看錯你了,你陷害老夫,若非你唆使老夫弑君,老夫豈會跟你一起造反!”


    沈風眼光一直在觀察瞿楚賢周圍,直到發現一個可疑的人,她站在瞿楚賢對麵,是皇後身邊的一位老宮女,她的目光一直盯著瞿楚賢,準確的是盯著瞿楚賢的雙眼,瞿楚賢的雙眼對著老宮女的雙眼。


    迴過神來,又調整情緒道:“請皇上明鑒,我從未與他合謀造反。”


    瞿楚賢‘大怒’道:“沈風!枉我將女兒許配與你,還犯險助你大業,你竟然陷害老夫,好!好!好!”


    皇帝沉聲道:“沈風,若你想證明清白,便親手殺了他!”著,沈風將劍丟到他麵前。


    沈風艱難地拾起劍,奇怪的是,此時瞿楚賢表情木然,仿佛是將生死置之度外,沈風握著劍走到瞿楚賢麵前,“皇上——”


    皇帝語調冰冷道:“殺了他便可證明你清白,若你不動手,便是與他共謀——想必你也不想背上弑君的罪名。”皇帝之所以沒有盤查下去,是因為心裏已經認為瞿楚賢是受沈風指使,但皇帝此時又不敢冒然殺了沈風,隻好拿瞿楚賢先開刀。


    “沈風,不要!”


    此時,顧碧落不知何時已從祠堂中出來,方才發生的一切已超乎她的思索範圍,今她是新娘子,卻不知父親為何會弑君,目及眼前一切,失了魂般的低吟一聲,便要衝上前,就在此時,一個白發老嫗憑空出現擋在她麵前。


    “不要過去,你也會沒命!”白發老嫗冷冷道。


    而此時皇帝已不耐煩,弑君之罪罪無可赦,縱然他之前還想利用顧碧落,他也絕不能姑息,龍目微闔,怒喝道:“還不動手,莫非真如他所言,你與他共謀弑君!”


    不——


    顧碧落正欲開口,白發老嫗卻一個掌刀劈在她的左顎,顧碧落一時啞語不話來,身體也被白發老嫗控製住不能動彈。


    此時瞿楚賢依舊木然,隻是雙眼轉向顧碧落的方向,機械般喊道:“沈風,你陷害老夫,你陷害老夫,是你唆使老夫弑君,你陷害老夫!”


    這句話更像是在給顧碧落聽。


    “對不起。”當顧碧落出現時,沈風便已經看到,目光歉然地望著顧碧落,在顧碧落的注視下,親手將劍插入瞿楚賢的心髒處。


    顧碧落怔怔地目睹沈風將劍慢慢插入父親的身體裏,腦中轟地一片空白,突如其來的驚恐仿佛要將腦中炸裂般,進而感到撕裂般的痛楚,瞬間癱倒在地。


    “跟我走!”白發老嫗趁著所有人沒有注意,從人群後麵悄悄將顧碧落帶走,瞿楚賢血濺當場,新娘子不知所蹤,一場血色婚禮如迷霧般落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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