擊鼓傳花一開始,便從皇室主桌開始,蘇櫻雪也不知自己是什麽運道,那梅花一傳到她手中,鼓聲便停止了。


    她一抬頭,便看見軒轅洛珊臉上那淡淡的滿是輕蔑的笑意,以及百官臉上那不屑與鄙視的目光,畢竟蘇櫻雪在他們眼中,就是個不學無術,驕奢淫逸,愛豢養麵首過聲色犬馬生活的皇家廢物。


    蘇櫻雪自然明白他們對自己的敵意。聲名於一個人,自然是相當重要。蘇櫻雪聲名狼藉,因而很多人僅僅隻聽聞她的名字,都恨得咬牙切齒。


    蘇櫻雪也明白,她也需要一個證明。所以既然無記名的詩,背一首穩妥的不出挑的,隻要稍稍平一下她不學無術的臭名就好,因為畢竟年初,她還想讓皇兄將她調迴聚賢雅舍讀書。


    紙筆很快送上來,蘇櫻雪提筆默寫下一首,交於侍女。那梅花又依次傳起來,傳了蘇璃月,也陸陸續續傳了好些人。


    直到,一抹純白的身影自尾席站起,幾乎在一瞬間,蘇櫻雪看見他,與他對視的瞬間,麵色蒼白。


    陌雲笙,居然是陌雲笙。


    許久不見,總覺得他的身形有些愈發瘦削。但並不影響他白衣勝雪,翩翩才子的模樣。隻他往那一站,席上不少貴女便開始笑意盈盈地看著他竊竊私語,似乎也是為他的風流折服。


    他先是起身恭敬地對著陛下的主位行了禮,而後才坐定,接過侍女遞來的筆墨紙硯,寫下詩詞。


    就這樣又傳了幾人,一輪擊鼓傳花,便已結束。


    侍女們將詩稿謄抄到對應的屏風上,再由眾人無記名投票。


    軒轅洛珊今日見蘇櫻雪麵色鎮定地寫下一首詩,心中確是冷意彌漫,她想借此機會重迴書院讀書,簡直就是癡人做夢。因此她一早派了侍女,在她的墨裏麵加了特殊的材料。寫完放置一定時間,墨色慢慢褪去,便成為白卷一張。


    可惜軒轅洛珊的算盤還是打空了,她的小盤算被楚星沉手下的人發現,因此那侍女走至屏風區就被楚星沉的人撞了,偷梁換柱。蘇櫻雪的詩稿因而被楚星沉的人保留下來。


    後宮的的齟齬,內宅的隱私,朝政的險惡,每一步都是在陰暗底下不著痕跡的,每一步都是不見光又不得不小心謹慎的。所以楚星沉多少也希望,能夠替她遮風擋雨,護她周全。


    他雖然不在宮宴,在長公主殿喝茶,可宮宴的每一處,都有他的眼線,他們做了什麽,亦或是蘇櫻雪做了什麽,包括連她寫得詩,都一樣呈在眼前。


    楚星沉饒有意趣地看著蘇櫻雪的那首詩,忍不住打趣,若不是她親手提筆寫的,真不知道她的阿姊,還是個能作詩之人。


    往日裏寫策論抓耳撓腮,愁的滿臉愁容,也從不寫詩,今日這簡直不寫不知道,一寫,倒也挺像迴事。


    作為枕邊人的他,看著她寫的詩,很是欣慰。


    無記名投票很快出來,屏風上方蓋著的紅布掀開,露出詩作者的名字。很快,前三甲便出來了。陌雲笙第一,翰林院林學士第二,還有蘇璃月,蘇櫻雪,還有國公府趙公子,並列第三。


    聽聞蘇櫻雪居然與蘇璃月並列第三,軒轅洛珊的臉色瞬間蒼白。她的眸光裏,一閃而過的陰狠,心中暗罵,一堆廢物,這點小事都辦不好。


    居然讓那小賤人,在群臣麵前漲了臉,這下這些年苦心經營地不學無術的狼藉聲名,不就不攻自破了嗎?


    還和璃月同名次,軒轅洛珊心中閃過一絲陰毒,她心中嘲諷,她一個小賤人,怎配與她善良美好,高貴如月的璃月相比?


    但最意外的,是蘇秦淮,他本以為蘇櫻雪生病了這些日子,閉關養病,沒想到養病的同時還偷偷學習,當真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好好好,宮宴鬥詩,眾卿盡展風華。”蘇秦淮笑著道,“這乃大盛的榮幸,大盛子女才學斐然,傳朕旨意,重重有賞。”


    “另外,這些人當中,最應賞的是櫻雪,能夠在短短一年,學得如此成效,不得不說,隻要迴頭,便是好樣的。”蘇秦淮笑著說。


    “那便賞賜櫻雪,明年開春,重入聚賢雅舍學習。”


    “如此良機,可要好好把握。”蘇秦淮笑著補充道,一身黃袍加身的他,眼裏臉上,都是為人兄長疼愛幺妹的喜悅,“阿雪啊,好好努力,切莫辜負朕的一番心意。”


    蘇櫻雪聞言,笑著起身行禮謝恩,一時間,宴席四座滿是竊竊私語,眾人都覺得這結果有些大吃一驚。


    “不是說傳說中的長公主殿下,不學無術,大字不識一個?”


    “就是啊,不是說長公主殿下自六歲開始就不在讀書習字過於頑劣被聚賢雅舍的夫子集體勸退了?”


    “怎麽今日一見,這傳說中的長公主殿下,似乎也不像傳聞中的那般嬌蠻不堪,不失禮數?”


    “可不是嘛,這看上去,也像是溫婉爾雅的樣子,這傳言,該不會是哪個嫉妒殿下的邪惡宮人,有意放出來詆毀主子的吧?”


    ······


    軒轅洛珊聽見蘇秦淮的話,麵上笑容依舊無可挑剔的溫和,她就像原著中形容的一樣,溫婉知性,母儀天下。


    可是放在桌案下的手指,早已狠狠握緊,那鋒利的指尖套戳傷了柔嫩的手心,都不自知。


    “陛下,說得對,”軒轅洛珊笑著對蘇秦淮道,“你看阿雪這麽些年頑縱下來,終是有肯上進的一日,臣妾過陣子就把聚賢雅舍如今的帝子帝姬們學得課業書籍,一起打包好,連同筆墨紙硯一起送到櫻雪殿中。”


    “畢竟,作為櫻雪的長嫂,見到櫻雪如此,也是十分欣喜的。”軒轅洛珊笑著對蘇櫻雪說,“櫻雪啊,若是日後,在學業上有什麽不懂的地方,可以問問璃月,璃月必然也會熱情待你。”


    軒轅洛珊一段話說得漂亮,又有計量。她既點名了從前蘇櫻雪就是個嬌縱不學無術的頑劣公主,而現在將場麵話講得一套又一套。


    當真是個無可挑剔的長嫂。


    這軒轅洛珊,隻怕心中並不是這樣想的。蘇櫻雪明白,她若真有心扶持,原身怎會,這麽些年在長公主殿,學得這般不學無術,無頭無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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