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星沉,”蘇櫻雪躺倒在巨石上,巨石在山腰綿延的綠草地上,不遠處是懸崖上綻放的紅梅,微風吹過,紅梅的幽香被山間清嵐吹過,吹到兩人身上。


    蘇櫻雪躺倒在巨石上,看著天上被夕陽染成鮮紅的火燒雲,覺得這樣熾烈而美麗的雲,真美。


    夕陽無限好,隻是近黃昏。


    “阿姊。”楚星沉聞言,也躺倒在巨石上,他抬頭看著阿姊看著的火燒雲,感受阿姊感受到的微風與花香。


    他們很久沒有這樣心平氣和的說話了,就像他們很久沒有這樣和平相處了。


    “楚星沉,其實說真的,我不討厭你。”蘇櫻雪聲音像是六月初開的荷花般,軟軟柔柔的,很是溫和。


    “隻是,我也不喜歡你。”蘇櫻雪麵色溫和,她心平氣和地講著話,一字一句,清晰落地。


    “不管你相不相信,曾經那個喜歡鞭笞你喜歡揍你的癡迷你的那個蘇櫻雪,已經早已不見了。”


    “如今的我,對你的感情,就像阿姊對阿弟的那種關懷。”蘇櫻雪眼眸星亮,可她的每一句話,都是那麽真誠,也都是那麽的傷他的心。


    “其實,我知道。”楚星沉枕著自己的一隻胳膊,嘴裏叼著一根狗尾巴草,看著蘇櫻雪,柔聲笑著,半是自嘲,半是清醒。


    “阿姊,從你墜湖之後,阿姊就變了。”楚星沉笑著道,“從前的阿姊,見我的時候,和貓看到魚一般,又像貓玩弄籠子裏的鼠一般,眼神狠辣又偏執。”


    “可如今的阿姊,眼神溫柔似水,還有些同少年的清澈與純粹,簡直像是換了個人般。”楚星沉轉頭看向身側同樣躺著的蘇櫻雪,柔聲問,“阿姊,可不是這樣?”


    “阿姊是不是,遇見了什麽事,比如夢見了什麽,然後性格大變?”


    楚星沉溫聲細語,他暗色如墨的雙眸,帶著無限的深邃,此刻溫柔地看著她,話語也是十分溫柔,或許是為了掩蓋心中的試探。


    他也很想知道,他可以夢見前世的夢境。


    那他的阿姊,是否也可以夢見前世的夢境。


    如果阿姊不知道······


    楚星沉心中忽得閃過一個念頭,若是阿姊不知道前世之事,那麽,他便把這個秘密瞞的死死的,此生此世,他楚星沉都不會叫她蘇櫻雪知曉,他在上一世對她做了那麽過分的事。


    若是阿姊知曉,那麽,楚星沉摸了摸自己嘴裏叼著的狗尾巴草的毛茸茸部分,心中盤算,該怎麽像阿姊,將功補過。


    總歸,他就是認定了阿姊,他自小認定的東西,便不會退讓。


    楚星沉覺得,這世上的規矩,不管人與物,領土與財富,隻要不爭不搶,那就不會天上落下。


    可他覺得,人定勝天。若是他信命,沒有這一身反骨,這些年早在大盛宮中被打死了。


    可是,楚星沉心中也有些猶疑,上一世,他統一了兩國,可他確實也破了蘇櫻雪和蘇璃月的故國。


    這一世,總歸來說,上一世他也是辜負了蘇璃月,總得還一個人情給她。


    這一世,他早已愛上她的阿姊,他無法再去禍害蘇璃月,可他唯一猶疑的是,若是日後,他迴大齊奪迴權勢,還要如上一世般,攻入大盛?


    那是蘇璃月與蘇櫻雪的故國。


    他沒有忘記夢境裏最後蘇璃月縱身躍下城牆的悲哀。


    楚星沉猶疑的是,若是他又一次破了蘇櫻雪的故國,蘇櫻雪會不會同蘇璃月一般,因為國破而從城牆上一躍而下?


    可是,若是不破國,他又怎麽可以名正言順,以齊盛之帝的身份,將她封在自己的身邊?


    所以,楚星沉猶疑了,他覺得自己怎麽做都會傷害到阿姊,可是不論如何,他都不想放棄。


    “楚星沉,我沒有夢到什麽奇怪的夢境,隻是生死邊緣輪迴過一次後,好比死了一次。”蘇櫻雪聲音低低沉沉,本就嬌嬌糯糯的聲音,好像帶了幾分低落。


    蘇櫻雪想起自己被跑車撞飛上天的那瞬間,劇痛襲來,意識模糊,恍惚間她覺得一切都不重要了,一切都來不及了。


    然後來到這,忽然感覺,起碼還是活著。哪怕換了一具身體,哪怕麵對陌生的環境麵對冷酷的規則,可是她到底是活著的。


    蘇櫻雪可以唿吸自由自在的空氣,可以做自己要做的事,可以活著。


    沒有什麽大過生死,在她如今的心中。


    “死過一次的感覺,便是一切早已不是很重要。”她迴頭看向楚星沉,看見他嘴角叼著一根狗尾巴草的樣子,真的好像大學校園裏的學生。


    如果楚星沉生活在現代,他一定也會是個陽光開朗的男生吧。他一把年紀的少年郎,總愛穿玄色這麽老氣的顏色,還老愛板著張臉。


    其實這樣少年氣的一麵,真的很少見。


    “楚星沉,如果,我們生活在一個成長環境中,說不定,我們真的可以成為朋友。”蘇櫻雪柔聲一笑,她看開了,就像姐姐對弟弟的那種關懷。


    “你隻是缺愛。”蘇櫻雪輕聲一歎,可惜你不是我的攻略對象,不然說不定,我早迴家了。


    “不過無妨,你很快會遇見你此生摯愛。”蘇櫻雪淡淡地開口,她也隨手拔了幾根狗尾巴草,雙手折騰來折騰去,編出一個草戒指。


    “這是什麽?”楚星沉覺得蘇櫻雪嘀嘀咕咕的,沒一句他聽得懂的。但他真的喜歡今天這不會對他生氣,不會趕他走的阿姊。


    他迴頭看見她手中編好的小玩意,覺得很稀奇。什麽東西,一個小圓環,幹什麽的?


    “你喜歡?”蘇櫻雪見他十分好奇地看她手中的草戒指,心中不由得想笑,她當初在看小說的時候,一直吐槽這原著中的男主病嬌偏執又冷血。


    可是誰能想到,真正穿書來了這以小說為藍本的異世界,那病嬌男主,正頂著一張帥氣的臉,一臉好奇寶寶的模樣看著她手中的草戒指。


    這真的,楚星沉的眼裏,還帶著幾分像是天線寶寶的那天真無暇好奇寶寶的探究眼神,唉,果然,還是不能相信狗血作者字裏行間的狗血劇情。


    “其實,在我的家鄉,這東西,叫許願草。”蘇櫻雪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


    “傳說將這草編成這樣,戴在手上,日日帶著它對月許願,七七四十九日,可以得到月神祈福,心想事成。”蘇櫻雪一臉正經地胡說八道,看著楚星沉將信將疑的眼神,她在他眼中,看出來一絲期冀,似乎是想她送給他,又覺得或許這是她在騙他。


    “想要啊?”蘇櫻雪在他麵前晃了晃,“按理說這麽珍貴的東西,到底不應該送給阿弟。”


    蘇櫻雪接著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


    “但阿弟好歹是阿弟,這樣吧,阿弟答應阿姊一個條件,日後阿姊需要的時候可以無條件提出,阿弟都要照做,可好?”


    “阿姊總是誆我,我又知曉這是真是假?”少年悻悻的,又一次躺倒。


    心中卻是想,真的有月神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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