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世上並沒有後悔藥。


    一念之差,害了又一個女兒。


    看著平時最勤快,最是朱水蓮得力助手的二女兒成了這副模樣,張昌文心有愧疚之餘,堅決攔截了文盲妻子朱水蓮請赤腳大仙念經拜佛醫治女兒的荒唐行徑,把張洲送到了專業的精神醫院救治。


    家裏少了一個勞動力,朱水蓮好像失去了左臂右膀,很多活兒無法開展。


    在縣城讀初中的張渝,不得不請了一個月的假去精神病院照顧妹妹。


    這時,盤龍村發生了一起命案。


    李八和他的三個哥哥為了爭奪收購竹子的權利,跟朱家的的幾個兒子起了衝突。


    爭鬥中,竹子不長眼,重敲朱家小兒子後腦勺。


    可憐的年輕人捂著腦袋倒地,一命嗚唿。


    李八是村裏一個略懂醫術的遊醫的小兒子,時年十五歲。


    他三個哥哥裏麵,有兩個是雙胞胎。


    幾兄弟的母親,是一個精神異常的女人。


    年輕時患有癲癇病,到處亂跑。


    遊醫把她帶迴家後醫治了一段時間,把她治得稍懂一點人事,至少會自理,會幹活,不亂跑了。


    然後照理成章娶了她當他的妻子。


    生了一堆兒子。


    但是孩子們絕對是得不到正常的母愛及照料的。


    兄弟幾個在光著腳丫和沒衣服穿的環境中悄然長大。


    書,自然讀不了幾年。


    兄弟幾個憑著人多力量大,在村裏到處橫行霸道,惹事生非。


    張澤小的時候,看到他們就繞路遠走,怕和他們正麵接觸。


    萬一跟這幫村霸起衝突,絕對吃不了兜著走。


    媽媽朱水蓮早教過她,見到他們,躲就對啦!


    案子到了張昌文所在單位的科室,遊醫帶著幾包煙,和一把皺巴巴的血汗銀錢,找同村的案子經辦人,張昌文幫忙“疏通疏通”。


    張昌文迴到辦公室,翻出此案件的檔案,大筆一揮,把訴訟文件裏的故意殺人改成過失殺人。


    翌日開會討論案情,他據理力爭,說服大夥同意了這個結論。


    案件本就撲簌迷離。


    兩家兄弟又多,起爭執的時候,一哄而上,混亂中一起動的手。


    打鬥中有人賠命了。


    失手,似乎比故意更符合場景。


    於是,遊醫的四個兒子,小兒子李八尚未成年,很快被釋放了。


    另外兩個兒子,被關押幾個月後也被放出來了,隻有雙胞胎中的一個,被判了十四年。


    張昌文收了那幾包煙,沒有接那堆破舊的銀錢,提出的條件是:遊醫家兒子多,勞動力充足,希望農忙時節或家裏有重活的時候,他家的兒子們可以到自家幫一下忙。


    遊醫哪有不點頭同意之理?


    自此之後,李八和他的兩個哥哥成了朱水蓮家的常客。


    家裏隻要有重活,必然有他們的身影。


    有了他們的幫忙,朱水蓮一個人帶著幾個女兒,在鄉下的生活也輕鬆了許多。


    有村霸罩著她們,村裏連在背後敢說她們閑話的人都沒有了。


    張洲不久後病愈,迴到家後沒有繼續上學。


    依舊被爸爸張昌文安排在家幫忙幹農活。


    不過,李八和他的兩個哥哥經常過來串門,幫忙,家裏熱熱鬧鬧的,暫時緩解了張洲因為沒能繼續讀書而抑鬱的心情。


    她的病一直沒有再複發過。


    和李八,兩個年齡相仿的年輕人在勞作中,日久生情,頗有些青梅竹馬的感覺。


    張昌文,卻從這件事中嚐到了權力帶來的甜頭。


    隻要動動筆,就能改掉判決結果,讓別人對他感恩戴德,對自己提出的要求跪拜答應,這樣的好事,再來一打,多多益善。


    生兒子的路被堵死,啥心思都派不上用場,思前想後,他開始在事業上開動腦筋了,把仕途升遷當成人生唯一的追求和慰藉。


    怎麽說呢,其實張同誌除了重男輕女,傳宗接代思想深入骨髓這個毛病以外,還是挺有才幹的。


    寫詩寫對聯,不在話下,又寫得一手好字,額外加分。


    處事雷厲風行、有一股狠勁。


    正因為如此,轉業返鄉的張昌文,癡迷不悟追生兒子失敗後,蹉跎歲月幾載。


    待同事漸漸把他的“棄嬰”事件遺忘,他自己稍作努力,暗暗使勁。


    他身上的才華個性,就如埋在灰燼中的寶石,開始灼灼生輝,發出璀璨的光芒。


    隻要操作得當,他日高升,水到渠成,不在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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