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竹茶樓。


    四個字拿最簡單的橫木刻成,已經有些年頭的樣子,被風霜磨了邊邊角角,卻筆鋒猶存,看著端正的字體,暗顯鋒利。


    就算是不太了解書法的宋畫祠,見著了這個字,也不禁稱讚一句,妙哉。


    “如何?”孟昭衍見了宋畫祠眼裏淡淡的驚豔,挑眉問。


    宋畫祠看著牌匾兀自點頭,道:“真好看。”


    好看不僅牌匾,還有敞開的大門裏麵的布景。


    素色屏風將堂內隔了兩道,一道妙齡少女玉指撫琴,聲音清亮叫人心怡,一側長袍青年,麵容清秀。幾多俊郎,侃侃而談,將聽客們沉沉吸引,已是不知今夕何夕。


    若隻是如此也不盡然,茶樓四麵牆皆是畫卷,一麵竹林密盛,一麵花顏鳥語,一麵山寺青霧,還有一麵,闔家團圓。


    這樣的搭配布景確實奇怪,卻也有奇異的契合感,隻因牆角相連之處自然過渡,沒有絲毫違和。


    宋畫祠能這樣高興顯然孟昭衍的目的是達到了,雖然這幾日宋畫祠不說,但是他也知道宋畫祠不願意被這樣拘著,隻是為了她的身子著想,孟昭衍沒有明說,養了兩天宋畫祠身子好的差不多了,今日日光正朗,風也不大,正好可以把人帶出來瞧瞧。


    至於為何來這焚竹茶樓,不過想趕個巧罷了。


    孟昭衍領著宋畫祠進去,唯一的小二在櫃台後戳著腦袋打瞌睡,似乎是這朗朗故事吸引不了他。


    周準上前敲了敲櫃台,將小二給敲醒了。


    小二揉著眼睛往上一瞧,周準這張臉是熟臉了,他往後一瞧,見著孟昭衍,心生果然,忙起身把人往樓上領。


    滿座沒幾人注意到這塊,都自顧自聽先生講書了。


    宋畫祠也側著耳朵聽了一會兒,先生講的常見的鬼怪之事,隻是講的耐人尋味,頗有意思,她也想繼續往下聽,但是孟昭衍示意她,她便沒有再聽跟著上了樓。


    樓上有單獨的包廂,不開門不開窗就能完全阻斷外麵的聲音,當然,外麵人也聽不見裏麵的。


    剛一坐定,小二也不問要上什麽茶,便退下了。


    宋畫祠心感奇怪,還未開口,隻見一側牆壁生了道暗門,一綠衣女子款款走近,向孟昭衍服了一身,喚道:“妾身見過王爺,見過王妃,見過周統領。”


    宋畫祠驚的張大嘴巴,他還道孟昭衍要尋什麽樂子,原來是來這茶樓暗會女子,還從暗門中出來,指不定要幹什麽事。


    她不知道自己心裏翻出來的酸是為何而來,隻道奇怪。


    孟昭衍要做什麽,為什麽要拉上自己。


    孟昭衍笑道:“素櫻不必客氣。”


    “素櫻?”宋畫祠這迴沒忍住自己心裏的怪異,問出聲來。


    孟昭衍倒不奇怪,淺飲了一口素櫻泡的茶,挑挑眉,並不答話。


    倒是素櫻開口了,她笑道:“妾身便是素櫻,焚竹茶樓便是妾身基業,常年經商,與王爺偶然相識,王爺也常來焚竹,與妾身攀談一二。”


    這話說的不明不白,宋畫祠心裏有事,自然會想歪,隻是未明說罷了。


    “謹行還未迴來?”


    素櫻頷首,聽到這個名字,眉眼自然含了溫柔,宋畫祠又是一問,“謹行?”


    孟昭衍這迴倒是開口了,“周謹行,本王少時老師之子,現任詹事府詹事,”他像想起來什麽般,對宋畫祠說:“這位素櫻,正是周大人之妻,周家遭難,素櫻不離不棄,如今已是八年,仍舊與謹行恩愛如昔,叫人好生羨慕。”


    素櫻紅著臉低下頭,直道慚愧慚愧。


    孟昭衍含笑,看著宋畫祠眼裏的驚訝似要溢出來般,一點兒都不承認自己的壞心眼。


    宋畫祠反應過來,也附和著道:“真是令人羨慕,素櫻姐姐肯定與周大人很相愛。”


    素櫻的臉色更紅,不好意思的樣子也著實使人憐愛了,可惜欣賞之人不在身邊。


    孟昭衍撫著杯沿,道:“周大人篤行莊重,如今不比從前,身居要職定然要比從前勞累些,素櫻還需多多體諒。”


    素櫻點頭,“這是自然,這事我也是昨日才聽說,夫君多年卑微,一夕終得重用,我又怎可掣肘於他。”


    “素櫻深明大義,真是謹行之福。”


    素櫻隻笑,並不應答。


    做了不久,再閑扯了一會兒,門就被正麵打開,隻見周謹行還穿著官袍,清秀眉眼染了汗漬,推開門看到裏麵坐著的人,方才停下動作大喘氣。


    似是鬆了口氣。


    素櫻連忙上前,用帕子給他細細擦汗,眼裏的關心騙不了人。


    周謹行虛虛握了握她的手,道:“夫人先下去吧,我與王爺還有些話要說。”


    素櫻點點頭,又向眾人見禮後方才離開。


    周謹行緩了好一會,才在孟昭衍麵前坐定,並不行禮也不客氣,更像是與朋友交談一般自然。


    “王爺今日前來,所為何事?”


    孟昭衍笑道:“謹行無需多心,今日隻是帶王妃出來逛逛走走,不知怎的就走到這兒來了,可能還是相見謹行吧。”


    周謹行鼻子裏哼出一口氣,並不應聲。


    宋畫祠也是暗自腹誹,明明你是有目的直接來的好嗎!


    但是孟昭衍既然這般說了,她自然要配合,也默不作聲。


    孟昭衍不顯尷尬,繼續道:“周準迴來,我已聽他說了,謹行叫他轉告的話,本王也一一思忖過來,想說謹行實在是誤會本王了。”


    周謹行轉頭,不禁正色,“何解?”


    “恩師當年行太傅一職,眾位皇子裏,唯獨對本王多有照顧,恩師付以重望,本王不敢不孚,可如今……”


    孟昭衍別開眉眼,似有些沉重,“可如今,佞臣當道,恩師含冤,周家滅門,本王於聖前人微言輕,許多事情人微言輕。”


    “王爺謙虛了。”周謹行淡淡道,態度已然轉變。


    “謹行到底看錯本王,聖上不曾蒙恩,本王如今這一切,皆是本王一步一步打下裏的。”


    孟昭衍直勾勾看過去,“人微言輕,力不從心又如何謙虛?本王想替恩師昭雪的心,更是隻能藏於微塵之中,謹行,可曾知道?”


    宋畫祠的角度可以明顯看到,表麵仍是雲淡風輕的周謹行,擱在桌子下麵的手已經緊緊握拳,青筋暴起。


    “深仇大恨,不可不報,謹行,以為如何?”


    “不如何,王爺心意,謹行隻當不知,若是王爺一意孤行,隻怕焚竹茶樓的門,再難為王爺敞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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