嫦雲見宋喬淑無甚反應,輕輕推了下她提醒了一番,宋喬淑這才呐呐地屈膝服禮,道:“喬淑謹記。”


    床榻上的宋畫祠似乎是聽到宋喬淑的聲音,終於有了反應,喚姐姐的聲音大了些。


    即便中間隔著孟昭衍,宋喬淑也是真的疼愛宋畫祠,立馬哭著小碎步跑到床邊,孟昭衍識趣地退後半步,卻緊盯著宋喬淑,眉間聚峰,生怕宋畫祠再出些什麽事。


    宋畫祠半跪在床邊,看著宋畫祠蒼白如片紙的臉色,哭得期期艾艾,怎叫人不生憐,整個房間也就孟昭衍仍舊不動聲色了,宋畫祠聽到她姐姐響在耳邊的哭泣聲,一直昏沉的意識也終於有了迴醒的趨勢。


    她微微抬手,緩慢挪動,搭上宋喬淑放在床邊的手,宋喬淑有了感覺,微一怔愣,立馬迴神過來,哭道:“祠兒,你真的醒了,姐姐好擔心……”


    宋畫祠朝著宋喬淑弱弱一笑,一旁默然的孟昭衍真不知道自己是什麽心情。


    宋喬淑接著道:“祠兒一生多難,幼時遭病癡呆,如今好不容易、好不容易……這才沒幾天,怎的又病倒在床?”


    宋喬淑轉過一張淚臉,問孟昭衍,“王爺,祠兒這病可曾有救。”


    宋畫祠順著宋喬淑,視線對上孟昭衍那深沉寧靜的眸,即便意識混沌,仍舊有些想要躲避的姿態,下意識別開目光。


    這樣的小動作一直看著宋畫祠的孟昭衍自然將其盡收眼底,他心底苦笑,麵上卻不動聲色地迴道:“自然,已請來宮裏的禦醫為祠兒診斷,禦醫有方,祠兒不日便能痊愈。”


    宋喬淑終於放下心,也不再落淚,拿著帕子擦那些未幹的淚跡,宋畫祠見狀更是甜甜的笑了,配那一張蒼白的臉,看的孟昭衍心神一動。


    她何曾對他如此笑過。


    孟昭衍搖頭歎,不曾啊,不曾。


    宋畫祠勉強支撐著,她勾勾宋喬淑的小拇指,緩緩輕輕道:“姐姐在這兒陪著我,好不好?”


    宋喬淑笑了,“祠兒小時候就是這樣,一生病就拉著姐姐要姐姐陪,長大了也不變,還是我的好祠兒。”


    宋畫祠聽在心裏,卻酸澀不已,她總不能說,你的好祠兒已經不在了,如今這個,不過是個無父無母渴望疼愛的姑娘。


    片刻後宋喬淑轉念一想,這畢竟是孟昭衍的臥房,便轉過頭看向孟昭衍,詢問的意思明顯。


    孟昭衍無奈以笑遮掩苦澀,見宋畫祠精神不錯,便道:“罷了罷了,叫你們姐妹倆好好敘敘舊,本王便不打擾了。”


    說罷,他緩緩滑動輪椅,並不急著走,而是靠近床邊,緩緩低下頭,直視著宋畫祠,慢慢在她額頭落下一吻。


    當他的頭低下時,宋畫祠就已經猜到孟昭衍要幹什麽,但她此刻虛弱得沒有力氣,根本躲不得閃不得,自暴自棄般,她想要躲避地,隨著吻落下,慢慢閉上了眼睛。


    孟昭衍占到了便宜,卻苦笑更甚。


    連看我,都不願嗎?


    他離開的背影依舊堅挺,卻暗藏著不堪一擊。


    而這一切,毫無遮掩地落入了宋喬淑的眼裏,她堪堪收住的眼淚,這一刻,恰似要被再度激出來。


    宋畫祠心中一慌,立馬想解釋什麽,卻根本無從辯答,更是急得直直咳嗽,半個字吐不出來。


    宋喬淑到底明些事理,心裏有再大的苦此刻也得咽下,祠兒現在還臥病在床,她緩緩疏著宋畫祠的吐息,急道:“祠兒你急什麽?”


    宋畫祠欲言又止,一臉難色。


    “好好養病,先別想這些有的沒的。”宋喬淑如是安慰道,眼裏卻出神的沒有神采,而這些咳得意識有些模糊的宋畫祠自然看不出來,她本就被燒得精神不濟,這麽幾句話已然廢了大半力氣,便就此緩緩睡去了。


    嫦雲被宋喬淑支開去守著外殿,內殿此刻就剩宋家姐妹兩人。


    宋喬淑看著宋畫祠沉在睡夢裏依舊顯得痛苦的神色,眼裏的糾結再明顯不過。


    而另一邊,夕月與陸霖深一進藥房就看到桌案上擺放的淩亂的各種物件,原本沒人在意,也就沒人收拾,此刻叫陸霖深看見了,立馬有了猜測。


    不看別的,陸霖深立馬向桌案走去,一眼相中那攤被風吹的


    散開的藥粉。


    陸霖深向夕月要來帕子,隔著帕子將藥粉仔細聞了聞,放下帕子後眼裏放出異樣的光彩。


    夕月見狀也不禁開始有了希冀,便問道:“陸禦醫可是找到了解毒的法子?”


    陸霖深也不賣關子,直接說:“自然,夕月姑娘可否找個幹淨瓶子,將這些藥粉盡數裝進去。”


    “好,陸禦醫稍等。”


    夕月從櫃子裏翻出一個瓶子,走到案前細心裝取,陸霖深又提醒了一句,道:“切記,不能入口,不能入鼻,夕月姑娘小心,有勞了。”


    夕月點點頭,陸霖深繼續翻看桌案上攤放的醫書,醫書上間或標有筆記,陸霖深看著間或沉迷,竟沒有注意到孟昭衍的到來。


    夕月放下手裏的瓶子,屈膝道:“王爺。”


    陸霖深見了,抬起頭,臉上略有些笑意,彎腰拱手道:“王爺。”


    “沒有外人不必拘禮,”孟昭衍目光堪堪略過桌麵,問:“可找到了解毒的法子?”


    陸霖深微微笑道:“自然,用這桌上的藥粉再輔以新鮮青花,王妃的毒就可完全解了。”


    夕月將藥粉裝好,陸霖深又湊到她耳邊輕語詳細說了解毒的方法,夕月點頭去了。


    孟昭衍不禁疑惑,“現成的?”


    陸霖深的表情意味深長,緩緩道:“王爺有所不知,這醫書上的這味藥,較平常的不同,亦藥亦毒,輔以不同的藥材效用便不同。而就此情況來看,王妃的毒並非遭人陷害,而是製藥之時誤中毒藥,既然能夠製毒,自然能夠製藥。”


    孟昭衍這才放下心,方才沉得能擰出水的臉色此刻終於稍緩。


    “如此甚好,本王必定重謝。”


    陸霖深卻搖頭,“多謝王爺,不過臣可否向王爺索取一樣東西?”


    孟昭衍偏過頭,看過去,問:“哦?是何物?”


    陸霖深指指桌麵,“正是那些藥粉,若還有剩餘,可否允了臣這一願望。”


    孟昭衍略一思索,道:“藥粉是王妃所製,待王妃病好,你自可詢問王妃,本王不會阻攔。”


    這便是同意的意思了,陸霖深笑著行禮,“多謝王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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