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如今宋太傅又為她找了嬤嬤學習禮儀,訓練的事隻能挪到晚上了。


    倌娉聽後,輕輕歎了一口氣,心疼的對宋畫祠說:“小姐,禮儀的訓練是十分累人的,您晚上還要逼自己保持高強度的習武,怕是會吃不消的。”


    宋畫祠搖搖頭,給了倌娉一個安慰的笑容,貌似輕鬆的說:“那有什麽辦法,我好不容易堅持到現在,總不能半途而廢吧?那我豈不是太虧了。”


    倌娉還想再勸,宋畫祠便放下茶杯站起來,擺擺手打斷她:“好了,開始吧。”


    倌娉看著已在熱身的宋畫祠,知道她再勸也是無果的,隻能聽從宋畫祠的安排。


    第二天清晨卯時不到,宋畫祠便從打坐中醒來。其實在她看來,若是實在要早起的話,打坐這種修煉方法,除了枯燥無味之外,也不失為一個好的選擇。


    因為林安自前世起便是如此,哪裏都好,做什麽事都十分有毅力,就是早起對她來說痛苦之極。沒想到換了個時空,換了個身份,換了副樣貌,這習慣還是改不掉。她欣慰的想,總算是有辦法避免被從夢裏叫起來的痛苦了。


    於是宋畫祠心情不錯的起來洗漱裝扮,等待教習嬤嬤的到來。


    就在她端起一碗粥正準備吃的時候,倌娉進來告訴她,宋枝瑤來了。


    宋畫祠聽後挑挑眉,不為所動的繼續吃飯。而對於宋枝瑤一大早飯都不吃就急忙跑來挑事的行為,宋畫祠表示她的反應不出她的預料。


    “呦,四妹妹這兒飯食不錯啊,怎麽樣?終於不必再過飽一頓餓一頓,吃的比下人還不如的日子了,開不開心呀?”宋枝瑤一進來就譏諷宋畫祠,話裏話外的意思就是說宋畫祠不過是卑賤之人,所得所失不過是柳氏一句話的事情,上不得台麵。


    “自是不敢跟姐姐比。雖然姐姐為庶女,但是到底為長,飯食好些也勉強說得過去。想來爹爹也不會因此苛責姨娘。”宋畫祠一點也不惱,慢條斯理的吃著菜喝著粥,趁著粥散熱的時間才迴宋枝瑤一句,擺明了懶得理你。


    宋枝瑤看著宋畫祠這樣火氣便蹭蹭蹭的往上冒。從來都是她踩著宋畫祠兩姐妹,何時輪得到她們來反駁她?上次的宴會宋畫祠已經讓她出盡了醜,她宋枝瑤絕不會就這麽輕易的放過她。


    “嗬。四妹妹是嫡女不假,可還不是要嫁給一個殘廢?哦,對了,聽說爹爹請了一個嬤嬤教你宮中的禮儀?”宋枝瑤邁著蓮花搬的步子,一搖一擺的走進宋畫祠,身上的配飾發出叮叮咚咚的聲音:“可是啊,就算是四妹妹你學了禮儀又怎麽樣?就能改變你曾經是一個傻子,自小便沒規沒矩的事實嗎?”


    “妹妹規矩好不好,姐姐說了可不算。姐姐倒是自小被柳姨娘教養著學習禮儀,現在滿京城誰不知道姐姐規矩是頂好的。恐怕連五皇子都對姐姐刮目相看呢。”宋畫祠依舊顧自吃著飯,無動於衷。


    說起五皇子,宋枝瑤便更加生氣了。那日宋畫祠讓她在五皇子麵前出了那麽大的醜,怕是五皇子已對她失望至極了,還談什麽五皇子妃?


    宋枝瑤臉色一下子就變得陰沉而猙獰,上前一步一把掀翻宋畫祠麵前的碗盤,稠糯的粥一下子就朝著宋畫祠的臉倒了出來。


    而宋畫祠就像是早有預料一般,一個閃身,粥菜隻是沾染了她的裙角,盤子落在地上發出“啪”的清脆響聲,瞬間四分五裂。


    還不待宋枝瑤反應過來,宋畫祠的眼淚就盈了眶,用驚懼又氣憤的聲音說道:“大姐姐!祠兒那天宴會真的不是存心想讓你出醜,祠兒也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那樣,大姐姐怎麽就是不信我呢?”


    宋枝瑤看著宋畫祠像一瞬間換了一副麵孔一般,還不太明白發生了什麽,就聽見宋太傅陰沉的聲音從後麵傳來:“你們在做什麽!”


    宋枝瑤轉過身,看到宋太傅和一個中年的女人一起站在院子裏。而宋太傅則隱著怒看著她和宋畫祠,不經意間打量一眼身邊的女人,臉上略有一絲尷尬的神色。


    再看宋畫祠,一臉無辜,淚水不要錢似的往外流,端的一副楚楚可憐樣。宋枝瑤便什麽都明白了——宋畫祠這個賤人陷害她。


    宋畫祠仿佛才看到宋太傅一樣,不顧衣裳髒汙,趕快出去行禮。宋枝瑤緊跟其後。


    宋太傅讓她們起來後,狠狠地瞪了宋枝瑤一眼,轉而問宋畫祠道:“祠兒,剛才發生了什麽事?”


    宋畫祠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看了看宋太傅和他身後的女人,又像堅定了什麽想法一般,說道:“迴爹爹的話。大姐姐一早來找女兒說話,女兒便留了大姐姐吃飯。方才因了祠兒不慎打翻了碗盤,讓爹爹和嬤嬤見笑了。請爹爹責罰。”


    宋枝瑤像見鬼了一樣看著宋畫祠,反駁也不是不反駁也不是。


    而宋太傅聽後心裏對宋畫祠的迴答十分滿意,至少在外人麵前保全了他的麵子。於是宋太傅便溫和的對宋畫祠說:“不過一點小事,祠兒不必自責。可以後一定要注意,可不能如此莽撞了。”


    “父親教訓的是,女兒知道了。”宋畫祠溫順的迴答。


    宋太傅點點頭,繼續在外人麵前扮演他的慈父形象:“這便是為父請的教習嬤嬤了,姓溫。溫嬤嬤可是宮裏的老嬤嬤了,你要跟著她好好學習禮儀啊。”


    “是,女兒你定不負父親期盼。”宋畫祠聽著宋太傅的假意關心,心中不免覺得厭煩。可表麵上還得乖乖的做出恭敬的樣子。


    宋畫祠在宋太傅介紹了溫嬤嬤後,轉而向溫嬤嬤行禮:“畫祠見過溫嬤嬤,給嬤嬤請安。”


    “四姑娘不必多禮,奴婢不敢當。”溫嬤嬤客氣的答。


    宋太傅見事情差不多了,也不願意再在這裏多待,他麵上依舊一派溫和笑意:“那好,為父這便走了。小女這裏就麻煩溫嬤嬤了。”


    溫嬤嬤迴禮。


    宋太傅看了宋枝瑤一眼,示意她跟上,便抬腳走了。宋枝瑤憤恨的看著宋畫祠,但不敢再造次,隻能跟著宋太傅離開。


    而終於送走了宋太傅的宋畫祠,轉而想到麵癱的溫嬤嬤將在她這裏住到下個月,心裏哀嚎一聲。


    若非怕因為規矩不好而徒惹是非,誰願意學這些莫名其妙的規矩啊。


    這個溫嬤嬤在皇宮裏待了幾十年了,後來年紀大了便一直教習各位妃嬪和宗婦的規矩,還算受人尊重。


    她教規矩十分嚴厲,不給你使絆子,也不放鬆一點。


    從站姿,坐姿,喝茶的姿勢,敬酒的姿勢到如何答話,如何下跪,如何遞東西,事無巨細,一一從頭學習,宋畫祠終於體會到古代女子的悲慘人生從何開始。再加上宋畫祠每天晚上給自己布置的練武任務,她的日子過的真是心酸無比。


    好在宋畫祠明白禮儀對於古代女子來說有多麽的重要,所以即便心裏不是十分情願嘴裏也不曾抱怨,堅持學了下來。


    千趕萬趕,宋畫祠終於在進宮的前一天初步的學完了宮規禮儀。宋太傅親自驗收後,滿意的點頭,讓宋畫祠迴去好好休息,明日一早去拜見太後。


    宋畫祠心裏也十分滿意,但她的高興是為了另一件事——她的輕功有了長足的進步,糊弄一下一般人是毫無問題的。這樣的話,明日進宮她就可以去做她夢想了許久的事了。


    第二天清晨,宋畫祠剛打坐起來,倌娉便過來幫她整理儀容了。麵見太後,從頭到腳一絲一毫都不能出差錯,所以倌娉十分仔細。


    當宋太傅站在院外看著宋畫祠穿著水藍色的繡雲紋蝶戀花百褶裙一步一步踏出院子時,目光有片刻的呆滯。他仿佛透過宋畫祠看到了別的什麽人,一個讓他思念,迷戀,不能忘卻的人。


    宋畫祠自然也注意到了宋太傅的變化。這種眼神,讓她想起了那天在宋太傅的書房裏見到的,宋太傅看著畫裏女子時的場景。宋畫祠心裏有什麽念頭仿佛就要破土而出,但是又很快否定。


    她站在宋太傅麵前,悠悠然行了一個禮,提醒道:“爹爹,女兒無禮,竟讓爹爹等女兒。請爹爹恕罪。”


    宋太傅突然迴過神,又深深的看了宋畫祠一眼,別過頭去,轉身往馬車上走,就像剛才什麽也沒有發生一般:“無妨,走吧。”


    宋畫祠若有所思,跟著他上了馬車。


    一般人的車架都隻能行至宮門口,剩下的路隻能靠腳走。人說庭院深深深幾許,宋畫祠覺得,這句詞用在皇宮身上才最合適。


    宋畫祠和宋太傅跟著引路的宮女,七拐八繞地走了許久,感覺從日出走到了日中,腿都酸了才到達太後的慈寧宮。


    宋畫祠按照嬤嬤教的禮數分毫不錯的跪下向太後行禮,太後卻隻顧著把宋太傅叫起,與他寒暄,仿佛沒有察覺還有宋畫祠這個人一樣。待宋太傅提起“帶小女來給太後請安”時,太後才把視線放到宋畫祠身上。


    “這就是宋太傅家的四姑娘?好孩子,快過來讓哀家看看。”太後一臉的歡心,仿佛對宋畫祠十分喜歡一般。


    “臣女謝過太後娘娘。”宋畫祠謝恩後站起來。若非她有練武的底子,跪了這麽久突然起來,腿一麻,定時要摔跤的。


    太後的眼睛一直打量著宋畫祠的動作,臉上的笑容分毫不減:“宋太傅真是好福氣啊,能有這般好的女兒伴在膝下。”


    “謝太後盛讚,小女愚鈍,承蒙太後不棄罷了。”宋太傅客氣的迴了太後的話。


    “哀家聽說,這丫頭長久以來的頑疾,不久前痊愈了?”太後不著痕跡的問。


    “迴太後娘娘,小女頑疾自生來便有,想要治愈著實不易。如今也是時好時壞,尚未大好。”


    “唉,不急,慢慢來,總會好的。”太後安慰道。


    “是,臣代小女謝太後娘娘掛心。”說完宋太傅便又要下跪,宋畫祠跟著趕忙跪下。


    太後忙著叫起,假意責怪宋太傅多禮,然後拉著宋畫祠的手,滿臉期盼的說:“好孩子,以後嫁給了小三,可一定要多來陪哀家說說話啊。”


    宋畫祠聽後,仿佛有點不知所措,貝齒輕咬嘴唇,想了許久方才答了一個“是”,一副受了驚嚇的樣子。


    太後看著她除了規矩不亂之外,性格不溫不火,略顯怔愣遲鈍的模樣,對宋太傅的話便信了幾分,心中安心了許多。


    宋畫祠突然跪地,一臉的天真爛漫:“太後娘娘,臣女一路走來,對宮裏的各個宮殿十分喜歡,太後娘娘可以允許臣女去四處看看嗎?”


    宋太傅嚇了一跳,趕忙跪下請罪:“小女年幼無知,並非有意觸犯宮規,請太後娘娘恕罪。”


    宮裏規定,等閑之人無詔不得在皇宮內逗留。


    太後沒想到宋畫祠會這麽直接的提要求,但依舊笑的體麵又慈藹:“太傅這是做什麽。四姑娘不過是想看看皇宮罷了,哀家準了。”


    宋畫祠開心的謝了恩,被一個太後身邊的宮女帶了出去。


    而宋畫祠抬眼,剛好看見太後和宋太傅都鬆了口氣的神情,心中冷笑。


    太後本來就偏疼五皇子,為了防止孟昭衍勢力過大而賜了一個癡傻的皇子妃給他。但畢竟是親祖母,偶爾想起來太後心裏還有些過意不去。


    現今聽說宋畫祠癡傻之症好了,便忙不迭的召進來看看。又怕宋畫祠真的如傳言那般聰慧,給三皇子平添助力。如今好了,宋畫祠表現的中規中矩,再犯一些無傷大雅的錯誤,反而讓太後覺得不那麽愧疚,也不那麽防備。


    而宋太傅,怕因為嫁了一個聰慧的女兒給三皇子而增加五皇子的猜忌,早就囑咐宋畫祠今日不可太出頭。宋畫祠的表現,也正合他意。


    宋畫祠對他們這種損人利己,自欺欺人的把戲不屑一顧,盡早脫身去做她自己的事情。


    宮女帶著宋畫祠在宮裏四處轉轉,當然,去的都是些不甚重要的場所。


    因為顧及到這個宮女是太後的人,一路上,宋畫祠依然表現出腦袋不怎麽靈光的樣子:“姐姐,禦膳房在哪裏呀?”


    宮女疑惑的看了她一眼,卻不敢多加猶豫的答到:“四小姐您真是折煞奴婢了。奴婢卑賤之軀,哪裏敢受您這聲‘姐姐’啊。您叫奴婢‘明月’便是。四小姐您去禦膳房做什麽?”


    宋畫祠不假思索的答:“有很多好吃的。”


    大概是聽習慣了宮裏人句句話都繞著彎說,宋畫祠這樣直白的表述還真讓明月不知如何接話。明月思索片刻,說:“四小姐,禦膳房一般是不讓外人進的,奴婢也隻能陪您在外麵看看,您看可以嗎?”


    宋畫祠一下子笑的很開心,對明月使勁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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