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還是陳秀英領著周思思及幾個小的孩子在家。其餘的人,包括鐵頭和鎖頭,去周父的墳上祭拜完後,就直接去地裏幹活了。


    青山溝,依山傍水,背靠大青山,大家都住在山腳下。


    開墾出的良田,以沙地、坡地居多,多數是二等田。隻有靠近河邊的那一處水田,比較肥沃,算是一等田。


    雖然周大海說是好年頭,但因周家先收的是山下的那塊地,坡地和沙地共十畝,都種的是小麥,三天就割完了。


    割完小麥,租了裏長家的牛車,將麥捆拉到麥場攤開暴曬,曬好後再拉著圓碌碡(liu zhou),不停地轉圈碾壓,給麥穗脫粒。


    脫完粒再叉走麥稈和麥葉,用揚鍁將麥粒和麥殼高高揚起,空麥殼會被風吹遠,麥粒則落在腳下,最後將麥粒收集起來,用大布袋裝好拉迴家裏再次晾曬,曬幹後,再用篩子篩篩,就能裝缸或裝袋儲藏起來了。


    緊慢忙活完山下的地,河邊的那一處也可以收了。


    秋收就是跟時間在賽跑,因為這中間萬一來一場大雨,糧食就泡湯了。


    陳秀英剛開始的幾天還在家裏養傷,待手好一點兒了,也跟著下地幹活了。


    周思思則在家,領著比自己小幾個月的妹妹,還有雙胞胎弟弟。


    山是去不得了,大人們不允許,就隻能呆在院子裏。


    小孩子們的精力多充沛呀,出不去門就在家裏蹦,差點兒把房頂給掀開了。


    周思思一邊看著弟弟妹妹們別磕了碰了,一邊還得喂雞喂鴨,還有喂豬。


    是的,家裏養了兩頭豬,按祖母的話說是,年底賣完肉後,家裏還可以留點豬骨頭、豬蹄什麽的開開葷。


    幸虧豬食不用她煮,是大伯母早上給煮好的,隻要按頓舀給豬吃就行。


    心理年齡已經是大孩子的周思思,喂雞喂鴨喂豬也都還行,都是小動物,有啥好怕的。雖然豬食桶沉了些,但少裝點兒,多跑幾次就有了。


    她愁的是小豆丁們,他們出不去門,就在家用尿和稀泥、站在大牆上往外麵丟石子。


    周思思心累極了,這是什麽惡趣味?惡心死了。


    不提和稀泥,就說站在大牆上扔石子,這萬一要是傷到人,可怎麽整?


    萬一腳底打滑,摔下來怎麽整?


    她感覺她快瘋了,熊孩子太難帶了。


    她算是看出來了,這就是太閑惹得禍。人一閑就愛找點事情,熊孩子能幹什麽呀,上房揭瓦唄。


    為了讓自己少操點兒心,她就忽悠弟弟妹妹們幫她幹活兒,都動起來了,就沒時間作禍了。


    於是,她領著弟弟妹妹們給後麵菜園澆水,拔地裏的草,摘胡瓜摘豆角,收拾雞圈鴨圈,掃院子。平均每天兩樣,幹完了再重頭輪一遍,主打一個不能讓他們閑著。


    幹完活,作為獎勵,她把自己小時候看過的動畫片《金剛葫蘆娃》,像放電視那樣,一天一集地講給弟弟妹妹們聽。


    小家夥們哪聽過這樣的故事呀?什麽銅頭鐵臂的大娃,會吐火會噴水的二娃三娃,哎呀,太稀奇了,太有趣了!別說是孩子們,就是大人們,偶爾晚上也會坐在院子裏,跟著一起聽她講故事。


    結果,後來的畫風就變成弟弟妹妹們一見著她,就追著問:“姐姐,姐姐,今天有什麽活兒?”


    幹完活後又追著她問:“姐姐,姐姐,葫蘆爺爺今天救出來了嗎?”


    孩子們的理解是:葫蘆娃的爺爺,自然是葫蘆爺爺了。


    好像也沒毛病。


    周思思,突然就更累了。


    所以,這秋收的半個月,穿過來的一家三口都瘦了。


    每天都過得很充實,天剛亮就起床,太陽落山,天徹底黑了才迴屋。


    大人孩子都蔫巴了,話也不愛說了。


    終於盼星星盼月亮,秋收總算是告一段落了。


    在這個朝代,北方還沒有什麽種冬小麥的說法,麥子收上來後,大多數是整整地,再種一些大白菜、蘿卜、胡蘿卜等秋菜什麽的。南方則可以種兩茬莊稼。


    晚上吃過飯後,周母跟大兒子說:“等裏長家快收完了,你就去找他,再找一下你九叔,讓他們來咱家一趟,咱們把家給分一分。”


    “好,我這就去裏長家打聽一下,看看他家還有幾天能收完。”周大海說著抬腿就往外走。


    聽了周母的話,這邊一家三口迴屋後,也開啟了穿來後的第二次家庭會議。


    過幾天就要分家了,對於今後,必須得拿出一個章程來,不能向上次那樣大眼瞪小眼了。


    周大江:“孩她媽,眼瞅著就要分家了,我有一件事想和你商量一下,行不?”


    “我知道你要說什麽,你是想讓老太太跟咱們一起住,對吧?”不愧是做了多年的夫妻,一看周大江這猶豫樣兒,沒等他說完,陳秀英就猜出來了。


    “是有這個想法,她和你未見過麵的婆婆,我的母親長得一模一樣,我……”


    周大江組織了一下語言,繼續說道:“就當是圓我自己的一個夢想了,分家後我想讓老人和咱們一起住。”


    周思思在一旁打斷道:“爸,不行。


    雖然我也挺喜歡奶奶的,但是,如果一起住的話,萬一哪句話說錯了,暴露了可怎麽整?咱們仨還不得被當成妖怪給抓起來呀!”


    陳秀英想了想道:“一起住倒也不是不行,咱們多注意些,少用現代的詞匯,多使用這個朝代的語言溝通,也不至於就露餡了。”


    畢竟是兩口子,陳秀英還是比較能夠體諒周大江的。


    陳秀英未穿來前,自己的父母也是因為生病和車禍相繼離世了。


    將心比心,如果換成是她,前世的父母突然間失而複得了,自己也會有相同的想法。更何況這半個月來,她也觀察過現在的這位婆婆,待他們那是真心挺好的。


    原主生女兒時傷了身子,一直到現在,五六年未再開過懷,村子裏也不是沒有過閑話。這要是那厲害的婆婆,都恨不得讓兒子休妻再娶。即使不是惡婆婆,尋常人家多少也會有些微詞的。


    但周母不一樣,從未有過半句怨言,而且還待兒媳和小孫女極好。單從這一點,陳秀英就很佩服周母。


    周思思雖然一開始反對,但她本身也挺喜歡周母的。


    老人家性格爽利,也不重男輕女,甚至更喜歡她多一些,畢竟她是第一個孫女。


    逢人就說我家大孫女那腦瓜可聰明了,她父親教點什麽,一學就會。


    在老人家的眼裏,自家的大孫女絕頂聰明,跟那些念書的臭小子們比也不差。而且,也比自家那幾個不爭氣的孫子們強。


    所以,在周思思這兒,想開後也接受良好,大不了以後說話時多注意些唄。於是,第一個意見全家一致通過。


    周大江接著又說:“這半個月我想了一下,家裏雖然會分地,但也不多,分到咱們頭上頂多就幾畝地。


    不管是分哪塊地,如果指著那點地過活,那就太難了,還是得搞點副業,地也得種點經濟作物才行。”


    陳秀英想了想:“要不,栽果樹或桃樹吧。


    以前我家裏栽的就是果樹和桃樹,小的時候我還授過花粉,套過袋,這方麵我熟。正好咱家還有坡地,那地方就挺適合栽樹的。


    然後,兩樹之間的空地還可以再種些豆子或者菜什麽的,這也是一筆收入。


    等分地時,你盡量爭取要那塊地。”


    周大江對農活兒不熟,自然也說不出什麽反對意見。他一個沒什麽農事經驗的人,主打一個聽老婆的,準沒錯。


    地的事暫且就先這麽定了。


    三個人研究完地,又開始研究副業。


    陳秀英:“咱們除了種果樹,還得有其他收入才行。


    果樹的生長周期長,如果是小苗的話,得個三五年才能結果。要不就得買二三年的樹苗,這樣的樹收益快,但相對地成本也高,而且家裏地也少,單指著這點收入,估計得餓死。


    等過幾天咱們去鎮上看一看吧,在現代的那些個小吃,看看哪樣能適合拿出來賣,咱們先賺點快錢,手裏有錢心裏才不慌。”


    周思思也跟著道:“去鎮上帶上我,這段時間給弟弟妹妹們講故事,他們也都挺喜歡聽的,我想著,要不我將故事畫出來,做一個係列的漫畫故事,放在書店裏賣,估計應該能不錯。”


    周大江:“可以,想法都挺好的,那就先這麽定,分完家後咱們就一起去。


    看看有什麽商機,順便買些紙筆給思思,等她畫好一冊我再去跟書店老板談。”


    大致方向定差不多了,三人的心也安定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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