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雅躺在舒適的被窩裏,正準備起床,她聽到院子裏男朋友父母的小聲對話。


    “你胡說啥呢?懷啥孕哩?”母親的聲音在問。


    “哎呀,你小聲點,三強昨晚號脈號出來的。”父親批評著母親:“小心她起來聽見了,進屋說。”


    曉雅心頭一緊,自己懷孕竟被把脈號出?這是什麽時候的事,自己咋一點都不知道。這到底是什麽情況?


    曉雅一頭霧水?


    頭還是稍微有點疼,但比昨天好多了。隻是一動彈,肚子不停地呱呱亂叫。


    曉雅下了炕,揭起窯洞的門簾子,發白的太陽照得人刺眼。


    “雅雅起來了?”男朋友母親從另一窯門出來了:“現在感覺啥都好嗎?”


    “姨,好著哩。”曉雅說著就走向大門左側的廁所。


    從廁所出來,她看見男朋友父親正在打掃院子的衛生,她急忙上前去要幫忙。


    男朋友父親說年輕人做不來的,快去洗臉,準備吃飯。


    曉雅看見院子的石礅上放著盛滿水的臉盆,旁邊搭著條粉紅色的毛巾,地上的香皂盒上放著一塊肥皂。


    兒子被她媽叫了起來,洗漱完了等妹妹迴家吃飯。


    妹妹放學迴家了,今天的飯桌上沈曉雅還是坐上了。非常的拘束和不安。


    兒子不停地給曉雅夾菜,母親端來兩個荷包蛋:“雞蛋營養可大了,專門給你做的,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都一晚上沒吃東西了,快吃。”


    母親把荷包蛋碗放在曉雅麵前。


    曉雅不好意思一個人吃,她謙讓著給大家,兒子說:“你先吃,吃不了的我吃。”


    妹妹說:“哥,能不能把姐姐沒吃完的讓我吃?”


    曉雅急忙從碗中夾出一個放到妹妹碗裏:“你趁熱吃。”妹妹笑了起來。


    在一旁的父親開口了:“雅雅,我想問問咱那邊如果上門提親我這邊一般是讓誰去?有什麽講究沒?”


    一句話把曉雅問住了,父親當時說的讓男朋友父母親自上門提親,雖說是一句氣話,但現在真正的麵對麵說這問題時,她真不知道咋迴答,父母都沒提及這些事,她也從來沒問過。


    曉雅就隨口說:“家裏說還是按咱這邊的講究吧。”說完這句話,她心裏感到一陣害怕,她知道父母肯定是不會接受這邊父母上門提親的。


    男朋友父親認真的說:“咱這邊一般是他伯和媒人過去提親,就是不知你那邊講究要提啥禮物?我這邊是四樣禮。”


    男朋友的父親說到這裏突然停了下來,他想讓曉雅說出她們那裏的講究。


    曉雅也正專心地聽著,她也想知道那四樣禮是什麽,結果他突然停了下來。


    曉雅根本就不知道這些講究,她心裏一直在打鼓,眼前的這些人如果真的要到自己父母家裏去提親,我該如何給自己的父母做通工作。


    曉雅沒有吭聲,卻佯裝很認真的聽著。


    看著曉雅認真的樣子,男朋友父親接著說:“四樣禮是一身棉衣,一身單衣,兩瓶酒,兩份點心,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去說事的人。”


    曉雅心想,訂個婚還有這麽多的講究。現在這邊在認真對待這事,而父母那邊根本沒有提及這些,因為他們從未想過我直接來到男方家了。她擔心的是自己的父母不接受男方的提親。


    想到這裏,曉雅說:“家裏的意思我倆隻要同意,提親不提親的過程就算了,路又遠,車也不方便,到結婚時雙方父母見個麵就行了。”


    曉雅的這些話完全是自己的想法,包括男朋友都不知道。她說這些目的就是盡量不要讓男方去自己的家,免得難堪。


    曉雅不知道的是自己的簡單認為竟成了兩個親家二十年後才見麵的窘境。


    男朋友的父母望著曉雅,讓他們吃驚的是,兒女的人生大事,曉雅的父母卻如此的輕描淡寫,大而化之。


    男朋友的父母交換了一下眼色,父親說:“早知道你父母這樣好的態度,我們更是要去你家。畢竟婚姻是你倆的終身大事,我們還是要去你家的,哪怕把提親訂婚和結婚的日子放在一次確定下來,禮數還是要走到的。”


    曉雅不知如何迴答。


    男朋友的母親說:“今天先不給準信,讓雅雅迴去再和家裏商量一下,具體咋樣能簡單省事就咋樣來。”


    “對,對,讓娃迴去商量商量,畢竟娃年輕,不懂的多,迴去問問家裏。”男朋友的父親附和著:“來,吃飯,吃飯。”


    曉雅突然感到無比輕鬆。她從內心也不希望男朋友的父母去他家。父母的態度非常明確,並不同意這樁婚事。自己來這裏完全是奔著和男朋友結婚的目的而來,現在肚子裏的孩子是不允許男女雙方有更長的接觸時間。


    曉雅所說的那些話完全是自己心理的真實體現。


    在返迴市裏的路上,曉雅一直糾結著盡量不讓男朋友父母到自己家去,按照父親的脾性,一旦去了肯定是會以各種借口阻止這樁婚事。


    不諳人世的曉雅根本就再沒有迴到自己的老家和父母溝通婚姻之事,這也成為她隨著年齡的增長而明白禍從口出的結果。


    執拗的她還是繼續和男朋友住在出租房裏。


    當男朋友家催促問訂婚的事時,曉雅竟然以長輩的口氣捎話說,兩個娃願意就行了,訂不訂無所謂。


    男方得到這話覺得大禮上過不去,曾提出去女方一次卻被曉雅阻止。


    男方父母也意識到端倪,在農村的孩子找個媳婦可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何況在這貧困落後的山溝。


    男方父母借著被阻止的借口,不再提說訂婚之事,老倆口知道,無論如何,曉雅是跟定自己兒子了,事到如今,男方已經完全掌握了主動權。


    那天晚上曉雅迷迷糊糊睡覺,男朋友曾去喊了她幾聲未曾叫醒。


    多心的父母擔心萬一有什麽不好,就讓他村懂中醫的三強來把了把脈,曉雅睡得死沉死沉。當三強告訴他們曉雅並無大恙,好好休息一下就沒事了,家人才放心了。


    男朋友的父親在送三強走的時候,三強告訴他,恭喜你要當爺爺了。


    男朋友的父親一愣:“你可不敢亂說,這事對娃名聲不好。”


    三強笑了笑:“我的經驗告訴我,這女娃有身孕了,讓你娃好好照看。”


    當晚因兒子在一起睡,父親無法告訴母親。


    第二天一大早,趁兒子還沒起床,父親把這個消息說給了母親,剛好被起床的曉雅聽到。


    知道了曉雅懷孕的事後,男朋友的父母親心裏倒踏實了。


    從禮節上應該是和曉雅的父母見個麵,可咱催促了幾次對方卻捎話去不去無所謂。


    家裏經濟本身就差,訂婚還得出錢,既然女方不讓男方去,男方覺得也做到人之意盡了,何不順水推舟讓兩個娃結婚算了。


    到時候給他倆一點錢就當彩禮了。至於結婚儀式就不舉辦了,家裏窮得叮當響,根本沒有能力擺酒設宴了。


    要說這曉雅也是個逆來順受的女子,當這話捎到她這時,考慮到自己身懷六甲,加上家裏父親的固執態度,竟同意了男方的提議。


    沒有婚宴,沒有婚紗,沒有親人的祝福,沒有彩車的迎娶,曉雅和男朋友隻是買了瓜子和糖發給幾個相好對近的同事,證明他倆結婚了。


    當曉雅父母知道女兒都已生了孩子時,曉雅的父親那個氣大得血壓升高,進了一次醫院。


    曉雅的父親把這事的根源歸咎於男方父母的不懂人情世故,自己女兒的自我保護意識差,做出這低三下四的丟臉事。


    更讓曉雅父親糟心的是自己的斷絕父女關係的氣話讓曉雅永記在心,兩年沒迴過娘家。


    今天兩親家第一次因女兒買房搬家而坐在一起。


    本身就對公公婆婆在女兒婚事上的冷漠和對自家的不重視就心存不滿,今天婆婆又是如此的高調張揚,曉雅父親是十二分的看不慣,深感討厭和氣憤。


    吃了飯,曉雅的父母並沒有到女兒的新房裏去看,也沒有給女兒打招唿,妻子的意思是至少和女兒說一聲,但脾性固執的他直接讓兒子開車送他迴老家。


    在半道,女婿打電話問他們咋沒迴家,曉雅父親說兒子迴去有要事,急著走了。


    曉雅父親對這個姑爺一直是有成見的。


    人一旦對一個人看不順眼,就覺得這個人幹什麽事都叫人看不慣。


    姑爺第一次上曉雅家喝得醉爛如泥,而且沒有讓家裏人來提親,竟大著膽和自己的女兒結婚生子,不像家裏老人說,對於注重名聲的曉雅父親來說,曉雅生孩子的事對他的打擊是相當大的,以至於住了一個禮拜的醫院。


    在那個通訊並不發達的九十年代,曉雅的母親給曉雅捎話讓迴家看看有病的父親,以緩解父女間的隔閡,而倔強的曉雅還是一推再推直到春節才迴到娘家。


    兩年的時間,曉雅的孩子都一歲多了。


    麵對伢伢學語的外孫,跟前跑後的用那稚嫩的語言叫著姥爺的時候,曉雅父親心裏真是五味雜陳,難以言表。


    曉雅父親知道曉雅生孩子的事也是在曉雅生完孩子幾個月後,從鄰村支書兒子第二次來到家裏時才得知的。


    那天剛從地裏迴到屋裏,他看見一清瘦白淨,穿著幹淨的年輕人正和妻子在廳堂說話,看到他迴來,那年輕人急忙起身,接過他手中的工具叫了聲“叔,你迴來了。”


    曉雅父親一眼認出年輕人了,原來是支書的兒子。


    曉雅父親心裏還是有點不安,他擔心女兒和自己的矛盾無法麵對支書兒子的來到。


    坐定後,支書兒子掏出一根煙遞給曉雅父親:“叔,你還認得我?”


    “咋能認不出?咱一個鎮上的人哩。”


    “叔,我看你這幾年還沒啥變化,還是那麽精神。”


    說著支書兒子給曉雅父親點燃了煙。


    曉雅父親吸了一口煙:“老了,還精神啥哩,和你們比不行了。”


    “我看你精氣神相當不錯,身體蠻好。”


    “也沒啥大毛病,就是沒有年輕時快活了。”


    “叔的心態真好,老和年輕人看齊。”


    說完兩人笑了起來。


    在笑的同時,曉雅父親想明白支書兒子來的目的:“你啥時候迴來的?”


    “我都迴來一個多月了,前一段時間到民政局跑安置的事。”支書兒子說:“今天要這手續,明天要那手續,原本打算迴來看你和姨,誰知道竟忙了手續了,現在基本辦完了,今天專門來看看你和姨。”


    曉雅父親不好意思地說:“看啥呢,都好著哩。”


    “這是做晚輩應該的。”


    支書兒子的話讓曉雅父親覺得很舒服,真是個會說話的年輕人。


    隨後年輕人話入正題:“叔,聽我姨說曉雅現在市裏上班了,你這裏有她詳細地址沒?”


    曉雅父親的擔心還是發生了,他最害怕的就是這個問題。


    曉雅父親也不敢說出他和曉雅的矛盾,但這個還算是未來女婿的年輕人今天的到來無疑是給曉雅父親有一種無形的壓力。


    曉雅父親又抽了一口煙:“娃可能是太忙,估計還是在紡織廠那個地方。”


    “哪家紡織廠,市裏紡織廠還是比較多的。”支書兒子笑著問。


    曉雅父親停了一下,起身從房間裏拿出一個信封交給支書兒子:“這是她上班後給家裏寫的信,你看看這上麵的地址。”


    支書兒子接過沒有內容的空信封看了看:“噢,這就是市政府門前那條路一直朝西走的那個廠,我知道這裏。”


    支書兒子顯得有些興奮:“叔,如果不介意的話,我想把這個信封拿上,可以不?”


    曉雅父親不假思索地說:“我就是給你留著哩,市裏我不熟,你如果知道路就拿著去看看。”


    “那就太謝謝叔了。”支書兒子一陣感謝。


    “客氣了,沒有啥可謝的。”曉雅父親口上雖然這麽說,但心裏還是有點虛,女兒和家裏除了那次帶那個男孩走後的這封信,幾乎再沒有和家裏聯係過。現在信封上的地址是否準確,他也不知道。


    支書兒子卻如獲至寶,小心謹慎地把信封平平整整的裝進自己左胸前的口袋裏,滿意地拍了拍胸口笑了笑。


    曉雅父親看到支書兒子的這個細節,他心裏更是不安和擔心,他知道這個信封對支書兒子意味著什麽。


    妻子把飯做好了,支書兒子也不客氣,陪著曉雅父母聊著天吃著飯,一副樂融融的樣子。


    心中裝事的曉雅父親一直悶悶不樂,他有一個問題一直不明白,就趁吃飯的機會問起了支書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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