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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央君視角:


    吾乃白蟒未央,生於逐水,乃戰神蚩尤麾下之妖族。逐鹿戰後,戰神蚩尤被斬殺,吾之首領桀率吾等歸順炎黃,隱居於大山深處。戰亂平息千百年,吾族安逸,族人四散修行,吾入昆侖山西之玉虛峰修行。吾偶爾下山走走,看看人族重整後的繁華世間,看看這上神曾述的大千世界,輪迴變遷。吾與這人族共同分享著智慧。吾與文人一同寫詩作詞,與琴師學習撫琴賦歌,與酒仕暢談遠古未來。日子甚好!


    某日,吾行於玉虛峰下一人家,識得佳人,名瑛。瑛樣貌端正,溫婉大方,吾與瑛隻一眼便心有靈犀。瑛甚愛花草。吾與瑛走遍大陸各地,尋遍山花野草。奈何花不經摧,歲月不防老。花再鮮,花期不過數日;佳人再美,終不過匆匆數十載。吾施靈力於玉虛峰聖地,造結界,名曰錦妍墅,以吾之修行減緩時間流速。吾與瑛結契,在這錦妍墅中生活數百年。然吾之修行有限,終抵不過時間流逝,不僅保不了瑛長命,還害其枉了性命,連累了真心待吾的無辜聖女,掀起一場不小的血雨腥風。


    初見聖女時,瑛的壽命所剩無幾,吾尋遍大陸上各族中聖人均不得法。吾不願失去她,便將瑛的魂魄強行封印在身體裏,等尋得法子再解封。那一年的冬季意外漫長,吾散步與剛化雪的山麓,遇一仙子淩空出現在吾之錦妍墅。伊是那樣氣宇不凡,吾感伊身上靈力及其純淨,又能見錦妍墅,必不是普通凡人。隻見伊彎腰欲采擷大石縫中的那一抹粉紅,吾醒悟,忙製止。那莫不是吾與瑛遊曆北部瀛山時從聖者熠處討來的蘭若麽?未想植於錦妍墅數十年未見花開,卻在瑛壽盡時盛開,實乃悲戚。若經曆數十年風雪的花初放便采,多可悲。


    “姑娘且慢,此花曆經數十年風雪才得一枝,若此刻采下,生來何意?”吾一著急,便抓住聖女的手。伊之手冰涼刺骨,比這昆侖山頂的千年冰川更甚。


    “不好意思,小女隻知此花甚美,卻不知需要經過如此磨煉。”聖女忙縮迴手,羞澀一笑倒讓吾不知所措了。


    “仙子稍等,若仙子喜歡,鄙下這裏還有幾粒種子可以贈予仙子。”為吾的魯莽表達歉意,吾將未種植的一粒種子贈予聖女。


    “謝先生,但是小女居所怕是養活不了它的。”聖女麵頰微暈,甚是好看。


    “鄙人看仙子並非凡人,敢問仙子在何處修行?”吾多年遊曆大陸多地,從未見何地生出如此潔淨的靈力。


    “居於極寒之所,萬物無生。”聖女莞爾一笑,吾憶起初見瑛之時。


    “仙子不妨嚐試。此花吾得於常年冰封的瀛山之巔,聖者雲:愈是寒冷時,此花愈煥發靈力。”


    “多謝先生,敢問先生如何稱唿?”聖女的笑容也是那麽純淨。


    “鄙下未央,乃這玉虛峰修行人。”


    “小女凓姝,是凚川的聖女,不是什麽仙子。”聖女的笑容不止純淨,還有幾分天真,“不知小女喚你未央君可好?”


    “仙子樂意便好。”吾還以微笑,不曾多問。


    吾不曾想,吾這小小的贈予竟在聖女心中打下一個姻緣結。這必然無疾而終的姻緣結最後衍變成了一場千年無解的姻緣劫。吾之私注定要背負這場千年的罪孽。


    聖女跟瑛一樣愛著錦妍墅中的花花草草,而為瑛之事已損耗過多靈力,由吾之靈力幻化的錦妍墅因靈力匱乏,許多花草逐漸顯現枯萎之勢,一日不如一日。


    “姝兒多日不見未央君,不知未央君為何如此疲乏,連帶著這錦妍墅中的花草都枯萎了?”聖女疼惜地捧起地上的一把白薔薇花瓣,問。


    這薔薇本是錦妍墅入口最繁盛的花木,永遠都是純白的一片,現而今卻凋零了一地。


    “錦妍墅乃吾靈力所幻,吾近日消耗太多靈力,這錦妍墅怕是支撐不了多久了。”吾實話實說。


    吾雖修行數千年,可這千年修為也奈何不得這減緩時間流逝所耗的靈力啊。


    “未央君是否遇到什麽難事?”聖女突然抓住吾的手,吾感一陣寒氣流入,然後又是一股暖流緩緩地蔓延進全身,吾所有的疲乏全數被這股暖流衝去。那是一股靈力,一股前所未知的,純淨無比的靈力,就像太陽之精氣一般。


    吾竟生出一股貪婪,這股靈力越是深入,吾便越想得到更多。


    “姝兒不可。”吾的理智一點一點被貪婪淹沒,在吾尚有理智之時必須製止。


    “姐姐在給你灌輸靈力,未央君看不出來麽,姐姐……”


    “妹妹不可說,姐姐不許。”


    聖女身邊叫作凊竹的侍女不知為何總是對吾惡臉相向,相比之下,姐姐凊絲倒是溫順可愛了許多。


    聖女低頭,麵紅一笑,便鬆開了吾的手。聖女忽然躍然起舞,那股讓吾身心貪婪的靈力由聖女自身散發,充斥著整個錦妍墅。錦妍墅內已經枯萎的花花草草重新煥發生機,那生氣甚至比吾靈力正盛時幻化錦妍墅時更甚。


    那是來自於太陽的靈力,萬靈之宗。


    吾的手腕隱隱有一圈灼熱。那是吾與瑛結下的契繩,吾已經許久感受不到伊的氣息,未曾想,聖女竟有這般迴生之力,不僅能讓花草複生,連將死之人也能起死迴生。


    “吾就說未央君已有妻子,姐姐們非不信。”凊竹惡瞪著吾。


    見聖女時吾已將瑛封印,確未告知吾與瑛之事。吾隻覺與聖女乃知己也,不曾想聖女對吾有意。吾看聖女直直盯著吾的手腕,想必是因為在此之前瑛一直沒有氣息,遂契繩從未顯現,聖女即使修為再高也無法察覺。隻是,吾不知道,為何凊竹在此之前如何斷定吾已與人結契。


    “姝兒見未央君第一日便知未央君已與人結契,隻是契繩氣息微弱,遂不敢斷定。姝兒曾與凊竹無意中在未央君的書房有幸見到夫人的畫像,夫人貌美,未央君筆法更是卓絕。”聖女像是猜透吾之想法一般,一一為吾解開疑惑。


    聖女麵無不悅,吾似鬆下一口氣,“吾並非有意欺瞞,隻是夫人現情況,吾實在不便說。”


    “是姝兒和小竹先冒犯了。隻是,姝兒施迴生之法前並未感覺到夫人的氣息,現夫人的氣息仍然非常微弱,不知夫人……”聖女麵露為難之色。


    即使伊不說,吾也自知不可繼續瞞下去。


    吾將吾幻錦妍墅與封印瑛魂魄之事全數坦誠,聖女聽之微微一笑。讓吾帶伊見瑛,伊兩指在瑛眉間停留片刻,吾契繩傳來的氣息便愈加強烈。隻片刻,瑛已花白的頭發漸漸反黑,溝壑縱橫的皮膚漸漸撫平,恢複飽滿和彈性。


    “姝兒乃凚川熙曜所化之靈女,熙曜又是金烏之精血灌溉,有起生迴生之力,但夫人乃一介普通凡人,不懂修仙之法,靈力在夫人體內極易消散,不能長期維持。”


    吾得見瑛恢複往昔的容顏,腕上契繩的氣息渾然有力,“謝聖女救吾夫人之恩。”吾欣喜若狂,無論如何,瑛又迴來了。


    哪怕維持一天,吾多偷得一天與瑛相守一天。


    自那以後,聖女常與侍女來往錦妍墅。聖女一來,便會在錦妍墅內起舞,那股讓吾迷失的靈力彌漫整個錦妍墅。墅中所有的花草皆煥發生機,瑛也在這靈力下煥然新生。聖女純真善良,溫婉如玉,懂詩詞,能作畫,善絲竹,可酌小酒。吾曾與瑛在玉虛峰頂植下數十株寒梅。梅花落時,瑛便拾取製成糕點而食。聖女喜愛這寒梅,以玉虛峰頂之山泉釀造寒梅雪釀。閑時吾與聖女便在峰頂撫琴賦韻,瑛便翩然起舞,凊絲、凊竹再斟一杯寒梅雪釀,醉心不醉行。


    吾與伊相處甚歡,甚是知己,聖女與瑛更似姐妹。隻是,吾與聖女走得愈近,凊竹予吾便愈發厭惡。吾不知道原由,便問凊絲。


    凊絲卻答:“未央君如若不知,凊絲便不好做答。”


    吾天真地猜想,凊竹是否對吾有意?未想吾此想法剛出,瑛便掩嘴一笑,“君不知,對君有意者非凊竹妹妹,而是姝兒啊。”


    吾愚鈍,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瑛見吾無措,便寬慰,“君若無意,不傷害便是,君若有意,娶之無妨。”


    瑛得話反而讓吾陷入糾結,“吾與瑛相伴數百年,怎可負之。”


    “君當真對姝兒無意麽?君其實無需覺得愧對瑛,瑛終有一死,偷得這時間能與君相伴多年已是大幸。姝兒乃天生靈女,與君一樣長生,又與君有共通的愛好,如君能得姝兒相伴,瑛此生無憾。”瑛的話語那樣柔和,如同壽命將近時握著吾的手,交代我往後人生。


    “瑛務需擔憂,吾不會讓瑛再離吾而去。”吾緊握瑛的手,攬入懷中。


    吾深知與瑛離別時的痛苦,怎可再讓伊離去。


    那日後,聖女留下口信:姝兒或許有法能讓瑛姐姐入仙,與未央君長久相伴。姝兒去去就迴,勿念。


    聖女一走便是很長一段時間。吾懷抱著希望和念想盼伊歸來,錦妍墅中的花草因聖女不再,光彩漸漸缺失。吾再灌入靈力,也終迴不到聖女在時的光景。吾想與聖女取得聯絡才知,一直以來,都隻是聖女前往錦妍墅,而吾卻隻知聖女來自凚川。


    凚川為何處?吾完全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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