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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姚老四提著那人的褲子把他的腿先彎曲,避免把他扶他起來的時候整個人滑到深水裏,還好今天的浪小,不然照往日那浪頭,早給推深海裏喂魚了。


    “來,一會我拉這隻手,你把那隻手扶起來。”姚老四抓過那人的一直手臂,果然,身體的觸感比海水涼多了,簡直跟冰塊一樣。


    姚老四也懶得想太多,從身後架著美男的腋下,想把整個拖起來。他那瘦小的個子拖著這麽高大的人著實費勁。


    我看著美男隻穿著一條薄麵紗長褲,褲子還被水浸透,離開水後某部位清晰的輪廓,有點不知何從下手啊。


    “死丫頭。”姚老四瞪著我的眼神都是嫌惡,說這話,一腳已經踏出淺水,一把抓住那人的手,費勁地準備往肩上帶,然後又從他原本費力的臉上看到恐慌。


    “你等一下,看看他腎被割了,萬一隻是被割了腎,你這樣會要他命的。”我以為他害怕,故意調侃了他一句。


    “你自己看。”姚老四突然嚴肅,讓我真的感覺到緊張。


    我走過,看見美男的後背有一道又長又深的裂口。傷口完全沒有結巴愈合的痕跡,但又完全沒有血,連他躺過的地方也沒有血。


    我趕緊幫忙把人扶起來。我倆看著他背後的那道觸目驚心的裂口足足愣住了不下三秒。


    那道裂口由深至淺,從左肩直到右腰眼的位置。整齊的裂口被海水衝刷得不剩血色,裂口深處露出清晰的白色,那應該是背骨吧。


    傷成這樣子還能活著,真特喵神跡啊!


    說到神跡,我瞬間想起自己為什麽大清早來到這了。


    難不成……


    “別愣了,趕緊送醫院啊,這迴在拖下去真得死人了。這家夥怎麽冷得跟塊冰似的還沒死已經是奇跡了,趕緊送迴去暖暖說不定還有救。”說著姚老四已經把人甩到背上。


    那冰冷的感覺從皮膚滲進心髒裏。後背是那人赤裸的胸膛平緩而急促的波動。美男的唿吸就在他的耳畔,同樣微弱而急促。


    美男的身高絕對超過一米八,而四伯也不過一個身高不到一米七的小老頭兒。但是長年累月打漁和農活練就一身腱子肉,就那麽拖著他大步走在礁石灘上,不顯費勁,樣子倒是有些滑稽。


    美男趴在姚老四背上,那條裂口更顯得怵目驚心。還好裂口在那完美的腰線下淺了,要不然毀了腰線不說,心肝脾肺腎都該被海水淘出來了。


    想象一下,一大清早若是看到如此場麵,我是該多驚悚啊,九條命都不夠惡心的。


    “趕緊的,幫我把車後麵那兩個框子摞到上麵去,讓他坐這兒。”


    還沒到上到棧道,姚老四就開始使喚我。


    我抱著“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的光榮使命感,忍了。


    我趕緊跳上三輪車,把那兩個裝了半框海產的筐子摞到上層。


    姚老四把美男小心翼翼地放在空出來的地方坐好,生怕再扯到他的傷口。


    “你坐這扶著他點,別讓人又碰到傷口了,”姚老四囑咐著,“帶手機了沒,給你爸打個電話,讓他開車把人送去渡口,然後叫救護車,我讓老管趕緊起來準備渡船。


    “好。”我隻管應聲。


    既然決定要忍,那就忍著。


    話說,我從未見老四伯如此緊張,如此認真做一件事。跟平日裏吊兒郎當的小損樣兒真是大相徑庭。


    “怎麽迴事啊,四哥?我聽丫頭說‘有人快死了’,誰快死了?”看見我們到了路口,老爹跟老娘緊張兮兮地跑過來。


    我給老爹打電話的時候估計他都還沒睡醒,也沒聽清我說了啥,好在來得還算神速。


    “趕緊把人弄上車,別站著了。”姚老四跳下車,轉到車後把我甩一邊,整個把美男伏在背上。


    “怎麽迴事?誰家孩子啊這是,怎麽還光著膀子?跟著出海受傷了?”老娘關切地問,但是你問老四伯,瞪著我幹啥呀?


    姚老四估計這會兒感覺到美男的重量了,顯得有些吃力。見老爹還傻愣著不動就瞪了他一眼,老爹趕緊打開了車門。


    我老爹也是,從小跟著老四伯混,把老四伯當大哥大一樣供著。


    我在車上一直抓著美男的手,我怕他掉下車去。美男身上的寒氣真不是蓋的,凍得我的手都木了。我這一路上一直不停地換手,換完手再唿幾口熱氣,要不然一直扶著不動,手就該廢了。(也是活該,誰讓總想乘機卡點油呢,傻笑ing)


    把那人扶上車後,我把自己的外套脫下來給那人披上了,一來是這男人衣不遮體的,雖然我很不介意觸摸這結實的肌肉,可是眾目睽睽之下總不能暴露我(額哼)的本性,特別是在不開化的老爹麵前;二來呢,美男這傷口著實嚇人,人又像剛從停屍房裏出來一樣,冷冰冰的,怪凍人得慌。


    “誒,你?”老爹望著後視鏡,極其不爽地看著我。


    我就說我老爹這人不開化,估摸著是看到我把衣服披在美男身上,心裏不是滋味了。


    可惡姚老四扭過頭特嫌棄地看著我,陰陰地笑著。


    “你大早上不睡覺跑哪去了,昨晚做噩夢還賴著你媽,早上還起那麽早幹嘛?”


    聽著老爹這審問的語氣我就不爽了,“爸,你先省省力氣別說話了,一會開車精神點,開快點,要不然還沒到醫院說不定他就成死人了。”


    我剛打電話的時候已經說的很清楚,我在礁岩灘撿到一個人,受了很重的傷,快死了,讓他趕緊下來開車送人去醫院。這會兒又來問問問,有意思麽?還不如專心開車。


    “若蘭在礁岩灘那裏發現的,唿吸和心跳都還挺正常,就是背後有一條口子,都裂到骨頭裏了,也不知道在海水裏泡了多久,全身也都冰了,現在還能活著求生欲已經很強,你再不開車把人送醫院就該死在你車上咯。”


    有時候老四伯也挺好的,比如這會兒就挺可愛,還朝我嘚瑟地拋媚眼,那一臉的褶子確實很可愛。


    我家老爹啊就是奴性,這大哥大一開口,一腳油門就狂奔。


    “不是咱村的孩子麽?”去渡口的路上老爹還是忍不住疑問。


    “不是,我沒見過這孩子,也不知道什麽原因被人砍了丟那了估計,要是飄過來的早死了。”姚老四特神氣地迴。


    確定這不是我說過的話?


    “那我們可真的是要把人救起來,要是讓人就這麽死了,這事要是傳出來可沒人再敢來我們這旅遊了。”老爹一副杞人憂天的表情。


    “村委書記是別人,老爹您別杞人憂天。”我翻了個白眼。


    “不來更好,你看看開發旅遊的這幾年,那些外鄉人把我們這誰搞得多髒,以前我們在沙灘隨便一刨都能抓一把蛤蜊,岩石縫裏隨便一抓就能炒一盤下酒菜,海邊隨便一扯就是一盤涼菜,現在你還能幹什麽,撒個網不跑遠一點都撈不上兩條魚。”


    姚老四越說越激動。村裏搞旅遊開發那會兒他是第一個不支持的,理由跟我一樣,破壞生態環境。


    “我們這搞旅遊開發不是為了我們小漁村的經濟增長嗎?”老爹迴。


    這是估計是老爹唯一一次沒跟大哥大站在一邊。畢竟因為有了旅遊開發才有了我們家的衣食無憂。


    “以前我們村有餓死過人嗎?”姚老四懟。


    老爹剛想迴些什麽,姚老四又恨恨地瞪了他一眼,老爹秒慫,扭頭還想找我求助。


    我看見了嗎?我心看見了,眼睛沒看見,所以我隻要幸災樂禍就好。


    老爹心寒啊。


    “話說,今天早上怎麽這麽冷?平時也差不多這個時候起來給客人準備早餐,了,也沒見哪天穿個汗衫還能起雞皮疙瘩呀?”老爹穿了個汗衫就跑出來了,這會兒車裏坐了個千年老寒冰似的“鬼怪”能不冷麽?


    每每說到開發旅遊這件事,姚老四的臉就死氣沉沉的,今天也不例外。現在他連屁也懶得再放一個。


    他不知道為什麽,就是很厭惡外鄉人。對於前兩年村裏投票搞旅遊的事情,他是第一個站出來反對的,隻是寡不敵眾,最後村裏的旅遊業還是搞了起來。從那以後,除了出海,賣海貨,他幾乎不願意出門,用他的話說,看到外鄉人他就煩。


    渡船停在島外的碼頭邊,一群等著收海貨的小販早早在那等著,在那等著的還有一輛閃著應急燈救護車。老爹徑直把車開到救護車前,車剛挺穩,姚老四火速下車,去敲救護車駕駛室車窗。


    這人傷成那樣,一時半會也聯係不上家屬,少不了要給人先把錢墊上。可這上了救護車,摸了摸口袋老爹才發現,出門急,錢包沒帶,偷偷跟我說讓我先迴去拿錢。


    我都不想吐槽這神一樣的老爹,每次出去幹點啥、買點啥要讓他付錢的時候就總沒帶錢包,微信、支付寶又不會用。


    我是挺無奈的,但是也不能讓人家姚老四一光棍付錢吧。我隻能委屈一下我的眼睛,暫時離開美男一會會。而且,姚老四馱著人一路跟著我們,那一車海貨還在路口呢,這太陽就快出來了,曬久了可就沒什麽好價錢了。


    迴去一趟,找我老鐵幫忙把老四的海貨賣了,再打個電話讓老娘準備點吃的。萬一我美男醒了,餓了怎麽辦?(竊笑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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