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武帝慵懶的聲音裏,帶著顯而易見的怒意。


    朝堂上,眾大臣頓時噤若寒蟬。


    眾大臣不知,紀武帝此問何意?張大人更不知。


    他深怕自己說錯了話,開罪了紀武帝,腦子飛快運轉。


    他想了想,蘇奎嵐現如今是叛軍之首,便應著當下的實情,拍著馬屁迴道:“他這叛軍之首,烏合之眾,戰績不值一提。”


    張大人說得大義凜然,自認為自己說得很完美,卻見紀武帝眼皮一抬,眸光犀利,冷冷一笑,從龍椅上走了下來。


    他來到張大人的麵前,將張大人這個草包上下打量了一番,滿眼的嫌棄與不屑


    “他的戰績不值一提,南疆的流寇,是你打下來的?”紀武帝嘲諷一問。


    旋即,張大人的臉上就尷尬地僵了僵。


    “他,你不知道,朕來告訴你。”


    突地,紀武帝的聲音陡然拔高。


    “此人常年駐守南疆,對南疆的地形了如指掌,他在與南疆的流寇三十八次作戰中,未有一次輸過,不僅如此,還將南疆的流寇徹底趕迴了老家;此人不僅驍勇善戰,還是個可以將腦袋拴在褲腰帶上殺敵的狠人,作戰經驗豐富,素有南疆戰神的美譽。”


    接著,紀武帝虛眯起眸子,看向張大人,他犀利的眼神,看得張大人瑟瑟發抖。


    紀武帝毫不客氣地反問:“這樣的人,你竟說他是烏合之眾?你竟說他的戰績不值一提?你算個什麽東西?”


    張大人一顆心懸到了嗓子眼上,嚇得大氣都不敢出,旋即就將腦袋埋了下去,深怕再惹怒龍顏,縮在袖子裏的手都捏出了汗,背上的冷汗更是蹭蹭蹭地往外冒。


    然,紀武帝好似還沒有放過他的意思。


    “抬起頭來。”紀武帝道。


    張大人哆嗦著身子,小心謹慎地將頭抬起。


    “你來告訴朕,能與蘇奎嵐勢均力敵的人有幾人?這場戰役,朕派瑞王去可有錯?”紀武帝問。


    他是皇帝,即便有錯那都是沒錯,更何況,這場戰役派瑞王去打才有勝算的可能,這個,張大人自己也清楚,張大人哪敢說半個錯字。


    他不要命了差不多。


    “沒,沒,皇上沒錯,是,是微臣沒腦子,欠考慮,都是微臣的錯。”


    為保小命,讓紀武帝順順氣,張大人還扇起了自己的嘴巴子,左右開弓毫不手軟。


    接著,紀武帝又看向眾大臣,“你們還有誰覺得,這場仗,朕不該派瑞王去打的?”


    一句話,問得滿朝文武默不作聲。


    紀武帝說的,他們都懂。


    蘇奎嵐是紀國為數不多的幾名有勇有謀的悍將,他的實力,紀國朝堂,怕是隻有瑞王殿下和司徒王爺才能與之匹敵,然,司徒王爺久未帥兵,瑞王前去勝算會更大些。


    這個道理眾人皆知,張大人也知。


    張大人今日不過是想借機拍拍康王的馬屁而已,悲催的是,他這個馬屁,非但是熱臉貼了冷屁股,還拍到了紀武帝的蹄子上。


    朝堂上有人心思百轉。


    他們好似嗅到了什麽不同?


    有人覺得,皇上今天的所作所為,其實是在為康王的登基鏟平道路。


    瑞王和蘇奎嵐的這場戰役,無疑是個持久戰;而且,這二人裏,無論誰死,對顧子琛來說都是鏟除了一個極大的隱患。


    比如,此刻冉羽涅就是這樣想的。


    他與顧子琛的關係,簡直沒得說,他現在已經是顧子琛的心腹,未來還是顧子琛的嶽父。


    他站在另一種高度,冷眼旁觀其他大臣對顧子琛的示好,不屑他們對顧子琛的諂媚。


    這時,另一個大人站了出來,此人年紀有點大,做著一副為紀國鞠躬盡瘁,操碎了心的模樣。


    “皇上,這次瑞王殿下,一次便抽走了西大營五萬精兵,這人是不是抽得也太多了?西大營已空,無兵把守,城西危矣!”


    那人說得痛心疾首,氣得紀武帝牙癢癢。


    “哈哈哈……”


    紀武帝仰頭大笑,“邱大人,看來你真是老了,朕剛剛已經說了,瑞王和蘇奎嵐勢均力敵,蘇奎嵐有五萬大軍,你嫌瑞王抽走了西大營五萬兵馬多了,你這是存心想讓瑞王輸,讓朕輸了這場仗嗎?”


    那邱大人哪知紀武帝會這樣問,身子一抖,旋即立馬膝蓋著地,跪了下去,“皇上明見,老臣不敢,老臣絕無此意呀!”


    紀武帝居高臨下,睥睨著跪在他腳邊的老大人,眸光暗沉。


    “看來邱大人真的是老了,想不明白,打贏這場仗對紀國有多重要!顧子昂敢謀反,沒有他蘇奎嵐暗中使力他敢嗎?蘇奎嵐一日不除,終將成為我紀國之大患,南疆不保,紀國危矣,你說西大營危矣,東西兩處大營屯兵本就可以互相調動,不日將有兵掉入西大營,我倒是問問邱大人,西大營危在何處?”


    這話,紀武帝看似在對邱大人說,實則也是在對朝堂上眾大臣說,他的聲音洪亮,沒人會聽不到。


    邱大人緊張得頭皮都在發麻。


    旋即,紀武帝一甩衣袖,“既然邱大人老了,腦子不靈光了,那還是告老還鄉,頤享天年吧,明日,邱大人就不必上朝了。”


    話閉,紀武帝便拂袖離去,留下一眾朝臣錯愕不已。


    邱大人的心瞬間跌落穀底,癱軟在地上,望著紀武帝離去的背影不可置信。


    張大人一陣後怕,慶幸自己躲過了一劫,沒有落得和邱大人一樣的下場。


    他伸出袖子,用手肘將自己額前的冷汗擦了又擦。


    總管太監李公公,捏著他那公鴨嗓子,扯出兩個字“退朝。”便跟著紀武帝離開了朝堂。


    眾朝臣這才三三兩兩地退去。


    人都走後,冉羽涅和康王顧子琛最後離去,他將康王拉到一處僻靜無人的角落,雙手作揖,滿臉春風拂麵,喜不勝收,“恭喜殿下,賀喜殿下!”


    顧子琛蹙眉,他是丈二的和尚,摸不著頭腦,疑惑“冉大人,喜從何來?”


    為防隔牆有耳,冉羽涅伸了伸脖子,向四下探了探。


    確定周圍沒人,他才湊到顧子琛的耳邊,低語,“殿下可是沒看出來,皇上今日的所做所為,是在為殿下鋪路呢?”


    顧子琛依舊蹙眉,轉而看向冉羽涅,“何解?”


    冉羽涅故做高深地笑了笑,“殿下您想呀,蘇奎嵐是個什麽人?瑞王與他的這一仗可好打?”


    冉羽涅雖是一連問了顧子琛兩個問題,卻並沒有讓顧子琛迴答的意思。


    他繼續道:“殿下是紀國未來的繼承人,皇上定不會讓殿下去打這場仗,而在這場戰爭中,蘇奎嵐和瑞王,二者必死其一;但是,無論他們誰死,對殿下來說都是有利無害。”


    冉羽涅像一隻能洞察一切的老狐狸,老謀深算的眸子裏,寫滿了自信。


    顧子琛若有所思,片刻後又點了點頭。


    他覺得,冉羽涅說得有理。


    然,紀武帝的心思又豈是旁人揣摩得清的?


    顧子琛,就這樣信了冉羽涅那自以為是的推論。


    他們不知道,顧子毅帶大軍前去,不過是又加了一重必勝的保險而已。


    這些士兵會在南疆的望海山外集結,其目的也隻是為了震懾蘇奎嵐手裏的那些普通的士兵和他們的家眷而已。


    他們對望海山的進攻,還是會先采用纖塵提出的攻心計。


    他們的目的是不廢一兵一卒,殺了蘇奎嵐,將蘇奎嵐手裏的兵士歸為己用。


    當然,攻心計若失敗了,那又另當別論,到那時顧子毅手上的七萬大軍也不是吃素的。


    顧子琛覺得,顧子毅帶五萬大軍出征的事,有必要與母妃說說,聽聽母妃有什麽見解,於是,他去了雲華宮。


    他剛走進雲華宮,就被雲華宮裏的一位嬤嬤攔在了宮門外。


    “康王殿下,雲妃娘娘有令,皇後過世,後位空缺,作為現在的後宮之首,雲妃娘娘有必要帶領後宮嬪妃們為皇後送經,為紀國祈福,在此期間,雲華宮裏有安堂的姑子,殿下不便進入,若殿下有什麽事找雲妃娘娘,可委托老奴告知雲妃娘娘,也可等到三個月後再來見娘娘。”


    嫋嫋佛音從雲華宮裏飄出,這個嬤嬤又是母妃身邊的貼身嬤嬤,顧子琛沒有懷疑。


    他的母妃顧子琛了解,雲妃雖然常年將自己關在雲華宮裏;但是,她並非是個無欲無求的人,後位是他母妃的追求,這個顧子琛心裏明白。


    皇後死了,母妃的機會便來了,她會在此時召姑子們進宮祈福,也是在向世人展示她的賢良淑德,母妃也是在告訴世人,她是這後宮之主的不二人選。


    母妃若為後,他便順理成章地成了皇位的第一繼承人,這也是母妃在為自己的將來鋪路。


    這個時候,顧子琛自然不會去破壞雲妃的計劃,他向那嬤嬤拱手一禮,“那就有勞嬤嬤替我向母妃說一聲,我來過,讓母妃保重身體,不要為我擔心。”


    那嬤嬤向顧子琛欠身迴禮,“康王殿下放心,老奴定當將話帶到。”


    可憐的雲妃,被一群姑子看押著,明知道自己的兒子就在門口,她卻無法與他再見一麵,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兒子就這樣離去,離開了雲華宮,她的心無比的蒼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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