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家二小姐驚恐地看著顧子毅手裏的蓋碗,拚命地搖頭,“不不不,我不喝,我不喝……”


    她的臉因恐懼而抽動、扭曲,臉上厚厚的脂粉開始脫落。


    一束光,帶著落日殘陽的金輝,執著地照在她的臉上,像是要將她醜陋的臉和醜陋的靈魂都赤裸裸地揭開。


    讓她無處遁形,讓眾人都看到她的醜陋。


    胡家二小姐對顧子毅手裏的那杯茶如此抗拒,傻子也能看出來,那茶裏有問題。


    好一個胡家二小姐,都成階下囚了還不安分,還費盡心思想毒害自己,顧子毅怒在心頭起。


    她真想,拽著胡家二小姐的腦袋,迫使她張開嘴,不管三七是不是二十一,將那蓋碗裏的茶水,一股腦地灌入胡家二小姐的嘴中。


    但是,他是謙謙君子,是驕傲的戰神,這麽殘暴,會嚇到小朋友的事,他怎麽會做?


    顧子毅眼尾的餘光,掃了一眼,剛剛開口說話的那位婦人,他勾唇邪笑,這樣殘暴的事,他還是交給旁人去做吧。


    他站起身子,睥睨了一眼跪在地上,驚恐得瑟瑟發抖的胡家二小姐,眸裏閃過冷嘲。


    他將蓋碗高高舉至胡府眾人的麵前,“你們胡府的二小姐,今日敬了我這杯茶,她自己卻不敢喝,這讓本王很費解。”


    此刻氣氛緊張,胡府眾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四下一片寂靜,落針可聞,大家都忐忑不安地懸著一顆心。


    “今日,若你們二小姐不喝了這杯茶,就說明你們胡府上下,不僅都參與了靖王的謀反,還試圖謀殺皇子,罪加一等,全府滿門抄斬。”


    顧子毅麵帶薄怒,他將“罪加一等,全府滿門抄斬。”這句說得格外地重,聽得胡家那些人麵露慘白,驚恐萬分,如晴天霹靂。


    “什麽,滿門抄斬?剛剛二小姐還在替他們爭取從輕處罰的機會,怎麽現在又發展到滿門抄斬的重罪上來了?……”


    “我不想死,為奴為婢都可以,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呀!……”


    “我也不想死……”


    “那杯茶,讓二小姐喝下那杯茶,隻要二小姐喝下了那杯茶,我們就不會跟著一起死了……”


    胡家一眾人等議論紛紛。


    在得知,胡老爺協助靖王蓄意謀反失敗,胡家的這些人,都做好了被流放的準備。


    流放到不毛之地開荒種地,雖然苦點,累點,但是還有一條命可保,胡府上下還有不少的孩童。


    這些孩童是胡府未來的希望,若是滿門抄斬了,他們胡府就真的完了,一點希望都沒有了!


    這會子,胡家的這些人再看向胡家二小姐時,眼裏有了恨意,如看殺父仇人。


    他們恨胡家的兩位嫡小姐。


    她們一個給胡府帶來了災難,一個又將胡府再次陷入萬劫不複的深淵,連唯一生存下去的希望都給他們抹滅了。


    剛剛說話的那個婦人走了出來。


    她的孩子還小,她怎麽甘心自己的孩子,被大房所出的那兩個臭丫頭所累,丟了性命?


    她走到顧子毅麵前,欠身一禮,“瑞王殿下。”


    顧子毅虛眯起眸子,掃了一眼站在眼前的婦人,心生愉悅,勾唇淺笑,他等的就是這一刻,幫他施暴的人來了。


    “殿下誤會了,我家二小姐不是不喝你手裏的那杯茶。”那婦人緩緩道,“男女有別,我家二小姐隻是不好意思喝殿下喂的茶。”


    “哦,是這樣嗎?”顧子毅故做詫異。


    那婦人滿臉陪笑,“若殿下信得過奴家,就讓奴家來喂吧,奴家保管二小姐會喝的。”


    因為顧子毅早就看出來,這位婦人與這位胡家二小姐關係不睦。


    他聞言沒有片刻的猶豫,就將手裏的蓋碗遞到了那婦人的麵前,“如此,就勞煩夫人了。”


    那婦人殷勤備至地接過顧子毅手裏的蓋碗。


    她的心跟明鏡似的,這蓋碗裏的茶若是沒有問題,胡芷若怎麽可能不敢喝?


    不管這蓋碗裏究竟有毒沒毒,她都得讓胡芷若喝下這蓋碗裏的茶,因為,她可不想帶著自己的孩子一同陪死。


    若是這蓋碗裏有毒,那就是她胡芷若咎由自取,自己找死,這怪不得誰。


    她家室不差,嫁入胡府已有十年。


    大夫人死後,老爺有心將自己抬正,偏生大房所出的這兩個臭丫頭,多番阻撓。


    到現在,她雖早已為老爺生下了個兒子,卻依舊還未被老爺抬正,依舊還是胡府的姨娘。


    這口惡氣一直壓在她的心口多年,今日,她也想出這口惡氣。


    那婦人端著蓋碗來到胡家二小姐的麵前,兩個婆子緊隨其後。


    胡家二小姐看到眼前這位婦人,端著碗來到了她的麵前,眼睛瞪如牛眼,滿眼驚恐,看向那位婦人,如看惡魔。


    “羅姨娘,你,你要幹什麽?”胡家二小姐顫著身子問。


    那婦人對著胡家二小姐微微一笑,笑得別有意味。


    “二小姐,我們胡府上下,不求你為我們爭取什麽從輕發落的機會,但求一個活命的機會,這茶是二小姐準備的,二小姐就將它喝了吧。”


    “不喝,不喝,我不喝……”胡家二小姐頻頻搖頭。


    那叫羅姨娘的婦人,向身邊的婆子使了一個眼神。


    婆子們會意,立馬上前,分別走到胡家二小姐左右兩邊。


    她們不由分說,一人按住胡家二小姐的一隻胳膊,迫使胡家二小姐跪在地上不能動彈。


    “羅姨娘,你要幹什麽?你敢,我是嫡小姐,你這是要造反嗎?我要殺了你,我要讓爹爹休了你……”


    胡家二小姐的力量當然拗不過兩個婆子,也唯有死鴨子嘴硬,在嘴上還能逞一時之能。


    那羅姨娘不為二小姐的話所動,看著拚命掙紮卻無濟於事的胡家二小姐,心裏暗自開懷。


    真是沒想到,這個平日裏耀武揚威的胡家二小姐也有今天。


    今天,她也能光明正大地欺負一次這個嫡出的小姐。


    胡家上下竟無一人出頭,替這胡家二小姐說話,更不要說冒頭出來幫她解圍了。


    誰讓這個二小姐平日裏性子太跋扈,對誰都不好,打死下人就像打死一條狗一樣,毫無憐憫之心?


    誰讓她意圖謀害皇子,還要連累他們?


    就連跪在胡家二小姐身邊的冬梅,都沒有伸出援手,去幫他家小姐解圍。


    他們都冷漠地看著。


    看著那位叫羅姨娘的婦人,緩緩彎下腰,伸出手鎖住胡家二小姐的下顎,迫使胡家二小姐張開嘴。


    羅姨娘毫不留情地將那蓋碗裏的水,灌進了胡家二小姐的嘴裏。


    那蓋碗裏的水,有一半被胡家二小姐吐了出來,另一半還是被她吞進了肚子裏。


    這一刻,胡家二小姐嚐到了絕望的滋味,嚐到了被人逼迫的恥辱,嚐到了什麽是孤立無援,她的眼淚如決堤的河湧了出來。


    茶水和淚水弄花了她的妝,揭開了她臉上猙獰可怖的疤痕。


    她那張醜陋的疤痕臉,暴露在了殘陽下。


    “醉合歡”在她的身體裏慢慢發酵。


    醉合歡之所以叫醉合歡,就是因為它若與酒同飲,見效奇快,且讓人沉迷在醉生夢死中無法自拔。


    而它與水同引,藥效釋放得要慢許多,藥在身體裏慢慢發酵,緩緩的由內而外散發著燥熱。


    原本,胡家二小姐想著,等顧子毅喝下那杯下了藥的茶,她就以帶瑞王殿下去取那些信劄唯由,帶著顧子毅離開這間院子,前往書房。


    書房離這間院子不遠,一包藥的起效時間,足可以撐到她帶著顧子毅走到書房。


    等到了書房,顧子毅藥效上頭,她就可以與顧子毅生米煮成熟飯。


    到那時,她再將父親的信劄交給紀武帝,將功補過,不怕自己做不了瑞王的女人。


    她不在乎胡府的那些人會不會被流放,會不會成為奴隸。


    她隻知道,隻要自己與瑞王有了肌膚之親,她又將父親的信劄交給了紀武帝,紀武帝為了維護皇家的顏麵,也會將自己賜給瑞王。


    那樣,她就名正言順成了瑞王的女人。


    原本這一切,她都計劃好了。


    為什麽,為什麽她偏偏就沒有想到,瑞王重傷未愈,他還在服藥期間,不能飲茶?


    都怪那個小廝,就是那個小廝提醒了瑞王殿下不能飲茶,若不是他,瑞王已經將那杯茶給喝了……


    藥效還未上頭,頭腦還保持著清醒的胡家二小姐,將她今日的失敗,歸咎在了喬裝成小廝的纖塵身上。


    她一雙眸子犀利如刀,怨毒地看向纖塵。


    她不甘,不甘一個卑賤的下人,竟然壞了她的好事。


    她知道,自己即將墮入地獄,那麽在她下地獄之前,她得拉個墊背的陪她一同下地獄。


    此刻,沒人知道胡家二小姐在想什麽。


    此刻,眾人見胡家二小姐喝完那蓋碗裏的水,並沒有什麽異樣的變化,又都鬆了一口氣。


    此刻,那位婦人將手裏的蓋碗丟到了地上,帶著胡家一眾人等,再次向顧子毅齊齊跪下,求顧子毅能給他們一個生路。


    此刻,沒人注意到胡家二小姐已經從頭上拔下了發簪,她手握發簪,將尖銳的簪頭對準了纖塵,向纖塵衝了過去。


    猝不及防,胡家二小姐這突如其來的一幕將眾人都驚呆了!


    眼看她就要撲向纖塵,眼看她手裏的發簪就要插進纖塵的身子裏。


    眨眼間,戲劇性的一幕發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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