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武帝的禦書房,右牆上掛著一幅紀國的地圖,紀武帝正負手而立,站在那幅地圖前,他的眸子緊緊鎖在望海那個區域。


    看到顧子毅和纖塵進了禦書房,紀武帝有點意外,又有點高興,正好,他也想找顧子毅來分析一下望海的作戰部署。


    “子毅,纖塵,你們來了?”紀武帝說著,就向他們招了招手,“來來來,既然你們都來了,就來看看望海這個地方。”


    紀武帝又指了指地圖上,海岸線的一角的望海,他倒是坦然,一點也不避諱,他在密室外偷聽了纖塵套皇後的話。


    也是纖塵聰明,早就料到紀武帝會在外麵偷聽,所以,她說話一直很小心,沒有暴露自己與閑城的真正關係。


    纖塵看向地圖上的那座望海山。


    她知道那座山。


    那是一座,巍峨雄壯,怪石嶙峋,山峰筆直,似刀劈,似箭削,光禿禿,直戳戳,少植被,少泥土的花崗岩大山。


    此山,北臨一望無際的大海,西鄰恆國墨江的出海口。


    望海那個區域之所以叫望海,就是因為這座山的存在。


    望海山,山高海闊,站在山上,可望見出海的家人走遠,也可早早地望見迴家的船舶歸來。


    故此,大家將這座山叫成了望海山,也將這座山下的地區叫成了望海區。


    望海山天生地勢險峻,易守難攻,一夫當關萬夫莫開。


    若蘇奎嵐將軍真的將大軍屯在此山上,那麽紀武帝想派兵前去快速剿滅蘇奎嵐將軍的兵力,“難”!


    纖塵看著地圖上的望海山沒有說話,她在等顧子毅開口,她想知道顧子毅有什麽想法。


    “父皇,這座山易守難攻,要想徹底消滅蘇將軍的兵力,得做好打持久戰的準備。”顧子毅道。


    “持久戰?”紀武帝蹙眉反問。


    “是的,父皇。”顧子毅肯定地點了點頭。


    接著他又解釋道:“父皇,這座山,上山的路有兩條,一條在紀國,一條在恆國,即便我們采用斷水,斷糧的方式,也隻能堵住一條上山口,恆國的那條上山口我們堵不住,所以,斷水,斷糧這條計策用在此山上有收效不大。


    這座山地勢險峻,我們的士兵對山勢地形又都不熟悉,貿然上山如同送死。


    山攻最有效的辦法就是斷水斷糧,若我們要徹底斷掉他們的水和糧食,那麽就必須邀恆國合作。


    恆國的朝廷離望海甚遠,即便是快馬加鞭,一切順利,來迴也需月餘時間,所以,兒臣覺得這是一個持久戰。”


    “嗯。”紀武帝蹙著眉點了點頭,“你說的有道理。”


    旋即,他就轉而看向了纖塵,“塵兒,你可有什麽好意見?”


    纖塵沒想到紀武帝會問她,畢竟,據她所知,閑城以外的地方,都提倡女子無才便是德,在他們那些人眼裏,國家政事與女子無關。


    瞬間,紀武帝在纖塵心目中的形象高大了起來,至少,在纖塵看來,紀武帝願意問她的意見,就說明他不是一個迂腐的人。


    “父皇,國家大事,帶兵打仗之事我不懂。”


    纖塵自我謙虛道,轉而她繼續。


    “但是,我在交州呆過,知道那裏交州士兵的情況——交州曾經也屬於蘇將軍的管轄區,交州的士兵大多都與當地的百姓成了親。


    我想蘇將軍管轄的其他地區應該也差不多,望江那裏的士兵,大多都與當地的百姓成了親,我們的士兵若貿然進入望江,恐怕會腹背受敵。”


    纖塵說至此,紀武帝的眉頭鎖得更緊了。


    一個說是持久戰,一個說腹背受敵。


    顧子毅和纖塵的話,都是紀武帝此刻最不願意聽到的話,他想快速瓦解蘇奎嵐的兵力,他想盡早抓住蘇奎嵐。


    紀武帝耐著性子,繼續聽纖塵說著。


    “若那裏的百姓大多都是那些士兵的家人,那麽誰願意自己的家人被當成叛軍抓起來呢,誰又願意自己的家人被當成叛軍被殲滅呢?”


    纖塵說的是個問題,紀武帝的眉頭皺得都可以擰出水來;但是,他沒有打斷纖塵的話,依舊耐著性子聽纖塵繼續說。


    “所以塵兒覺得,我們若想在望江快速贏得戰爭,勢必先攻心,攻百姓的心,攻士兵的心。”


    “攻心!”紀武帝負手,重複著這兩個字,他沉思半晌,旋即眉心舒展開來,“塵兒這個提議甚好。”


    紀武帝頓了頓,分析道:“攻心,攻破了那些百姓的心,也就是攻破了那些士兵的心,士兵的心都被攻破了,那麽蘇奎嵐的五萬大軍,不是也不攻自破了?”


    轉而紀武帝又看向顧子毅,“毅兒,你帶著塵兒先迴府,晚飯之後,你再進宮,我們和司徒將軍商量一下,接下來該如何采用攻心和圍攻這兩種方法快速瓦解蘇奎嵐將軍的實力。”


    “是,父皇。”


    一談到軍事,顧子毅就會將其它的事拋之腦後,他向紀武帝拱手一揖,就要拉著纖塵離去。


    纖塵……


    這人怎麽忘了,他們此次來禦書房找紀武帝,可是還有旁的事要做!


    顧子毅牽起纖塵的手,就要將她往外拉,纖塵快速抽迴了自己的手,跪到紀武帝麵前。


    “父皇,塵兒還有一事相求。”


    看著纖塵神色凝重,嚴肅且認真的模樣,紀武帝剛剛舒展開來的眉心又皺在了一起,問道:“何事?你且說來聽聽。”


    “父皇,我想看看木魯木圖的那封信,還想再去一趟錦華宮。”纖塵道。


    顧子毅這才一拍腦門,想了起來,他陪纖塵來禦書房是有事的。


    旋即,他也跟著纖塵跪了下來,替纖塵說道:“求父皇成全。”


    “可以,我可以將那封信交給你們,也可以讓你們再去一趟錦華宮;但是,我需要一個理由。”紀武帝平和的道。


    對紀武帝來說,讓纖塵看一眼木魯木圖的信並沒有什麽大不了的,讓她再去一趟錦華宮,也無傷大雅。


    他信任纖塵,故此,他並未給纖塵施壓,真的就隻是想要一個理由而已。


    “父皇,皇後說木魯木圖的那封信不是她寫的,這個塵兒信;但是,口說無憑,塵兒還想找到更有力的證據,來說服自己。”纖塵道。


    “你還真是個執著的姑娘,好吧,朕這就將那封信給你。”


    說著,紀武帝就去了書案,他打開書案的抽屜,取出了那封信,順帶著,紀武帝還拿出了一個令牌。


    “來,信和令牌都拿去吧,沒有這個令牌,你們是進不了錦華宮的。”


    “謝謝父皇。”


    “多謝父皇。”


    纖塵和顧子毅謝過紀武帝後,便拿著信和令牌去了錦華宮。


    今日再來錦華宮,別有一番滋味。


    錦華宮,朱漆的大門緊閉,兩個看著普通卻不普通的宮人守在門前。


    纖塵拿出令牌,兩位宮人這才恭恭敬敬地替他們打開了錦華宮的門。


    踏入錦華宮的門,裏麵空蕩蕩的,那兩位宮人關門的聲音,在這空曠的院子裏迴響,顯得孤獨且落寞。


    錦華宮裏的梅花樹,幾日來沒有修建,沒有養護,卻依舊瘋長,蓬勃的綠葉,為冬的到來蓄積著能量。


    隻等冬來時,它們傲然開放,在冬雪裏獨領風騷,幽香整個冬季,也好像是想以全新的麵貌,等著它們的新主人到來。


    再進錦華宮的寢殿,這裏還保持著皇後當日被帶走時的模樣。


    纖塵進入寢殿裏,好一番尋找,她在尋找皇後留下來的字跡。


    如果這封信,真是有人模仿皇後的字寫的,那麽,拿到皇後的字跡與木魯木圖這封信上的字跡仔細做比對,還是能看出破綻來的。


    “塵兒,我找到了一個記錄單。”顧子毅拿著一張紙單,向纖塵揮了揮。


    這張記錄單上記載的是,最近一段時間,錦華宮需要新添的東西。


    纖塵聞聲向顧子毅走去。


    她將記錄單上的字與信件上的字大致比對了一下,字體很像,纖塵便能確定,這張記錄單上的字應該是皇後留下來的,而不是旁人寫的記錄單。


    “你再找找,還有沒有畫有梅花的紙張?”纖塵對顧子毅道。


    可以比對的字找到了,那麽就要找可以比對的梅花圖案了。


    顧子毅翻完整個寢殿,翻出了不少皇後的字跡,也沒在那些字跡上看到一朵梅花,他拿著一疊紙交給纖塵,訕訕道:“這些給你,不過,我都看過了,上麵沒有一朵梅花。”


    雲妃說,皇後喜歡畫梅花,他們將皇後的寢殿翻了個遍,也沒找到一件,皇後留在錦華宮裏的梅花圖。


    纖塵看著自己手裏,留有皇後字跡的東西,比如賬簿,比如詩句,比如那個記錄單子等等,就是沒有見到有梅花的圖案留在它們上麵。


    纖塵很頭痛,捏著眉心,閉著眼,她在想,莫不是皇後僅僅隻是喜歡在書信裏畫梅花?


    就在纖塵閉眼想問題時,一不小心她碰到了燈台,將錦華宮寢殿裏的一座燈台給碰到了地上。


    幸得,現在是白日,錦華宮裏沒有掌燈,否則,這麽高的一個燈台打翻在地,搶救不及時定會引起火災。


    纖塵將燈台扶起,突然她眼前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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