纖塵眸光犀利地看向皇後,她要將皇後臉上的表情盡收眼底。


    “我說你根本就不愛木魯木圖,又何必裝出一副要為他報仇的模樣呢?”


    纖塵的聲音清冷,卻直擊人心。


    雖然,那封信的落款是“啊圖”;雖然,靖王與木魯木圖長相有幾分神似;雖然,纖塵推斷正是因為顧子毅剿滅了東陰人,殺了木魯木圖,皇後才恨他入骨,想要殺死他;但是,她在皇後寢殿裏找到的那封信,究竟是不是木魯木圖,纖塵還需要證實。


    故此,她點出了木魯木圖的名字。


    皇後的眉頭皺了皺,她抓住鐵欄杆的手加重了力道,一雙眸子雙眼噴火,卻又不可置信。


    她不可置信,冉纖塵怎麽可能將她的心思看透?她像是被人揭開了遮羞布一樣,憤怒且極力地為自己辯駁。


    “你胡說,我愛他,我若不愛他,就不會一心想要殺了顧子毅,都是你,原本顧子毅受了杖責是活不過來的,是你就了他,你也該死!”


    皇後情緒激動,她抓著鐵柵欄的手因為用力過度而失了血色,變得有些慘白,她憤恨地看向纖塵,咬牙切齒,恨不能將纖塵給咬來吃了。


    皇後的這一反映,讓纖塵很滿意。


    至少她確定了,與皇後有染的外男是木魯木圖。


    那麽她就能斷定,皇後寢宮裏搜到的那封信是木魯木圖寫的。


    皇後喜歡梅花,又與木魯木圖之間有聯係,他們從木魯木圖那裏搜來的那封信上,落款處也有一朵梅花,纖塵推斷,皇後就是背後雇東陰人追殺她師父的最大嫌疑人。


    為什麽說是嫌疑人呢?因為纖塵還沒找到皇後追殺她師父的理由。


    要想知道理由,纖塵還需繼續詢問,她循循善誘。


    “所以,你為了殺我,就讓娟兒冒充雲華宮裏的人,騙我去了思雲殿?你想借皇上的手殺了我,最後還讓雲妃為你背禍,皇後你還真是會算計呢!”


    纖塵的聲音裏雖然帶著鄙視;但是她說的都是事實,皇後原本就打著這個如意算盤,誰叫人算不如天算?


    誰會想到,纖塵私闖了思雲殿,皇上竟然沒有將她當場杖斃?


    是她冉纖塵太好運,還是她蘇皇後太倒黴?


    皇後默然,垂下了頭,悔恨的眼淚從眼眶裏滾落。


    她悔不當初,怪自己太急於除掉纖塵,太急於想要顧子毅去死。


    如果當初,她不急著除掉冉纖塵,娟兒勢必就不會暴露,娟兒沒有暴露,紀武帝又怎麽可能從娟的嘴裏知道死士的秘密?


    哥哥十年的心血,就這樣被她毀了,皇後自覺對不起他的哥哥——鎮南將軍王蘇奎嵐將軍。


    想到了自己的哥哥,皇後自然就想到了自己的侄女,“七兒,七兒怎麽了?冉纖塵,你告訴我,靖王妃現在怎麽樣了?”


    這個……?


    那日纖塵看見士兵將靖王妃和娟兒一起裝上了車,纖塵並沒有多問,這兩個人究竟是死是活,纖塵還真不知道。


    雖然纖塵覺得死了的可能性大些;但是也不排除有奇跡發生。


    纖塵沒有迴答皇後這個問題,而是將她的思緒重新拉了迴來。


    “皇後,我初進宮的那幾日你並未對我動手,因為你覺得我不可能救活瑞王,後來,你聽到瑞王不但被我救活了,還恢複得很好,你才急了,狗急跳牆,想要除掉我。


    你覺得隻要我死了,宮裏勢必會再安排太醫來為瑞王繼續治傷,於是,你就可以借太醫的手,殺了瑞王對不對?”


    皇後冷漠且淡然地迴道:“你都猜到了,還問我做什麽?”


    纖塵也用淡然的聲音迴她,“因為你傻,我就是想知道,像你這樣的傻子,其實並不愛木魯木圖,為何還要執著地想要為他的死報仇呢?”


    你又不是我,你怎麽知道我不愛他?”皇後的一雙眸子像刀一樣剜向纖塵。


    纖塵淡然一笑,不急不緩,胸有成竹。


    “我當然知道,你放在月信帶盒子裏,底層的那封信和那個骰子,就已經將你對木魯木圖的感情給出賣了。”


    皇後愣了愣,蹙眉,“你翻了我的房間?是皇上讓你翻的?”


    “這不重要,重要的是那封信。”纖塵道。


    纖塵和皇後關注的重點不一樣,皇後關注自己的哥哥,關注紀武帝,她並不在乎木魯木圖和他寫的那封信。


    故此,她的思緒經常跳到其他地方去。


    纖塵要對皇後徐徐誘之,自然就不會讓皇後的問題將自己給帶偏了。


    “木魯木圖寫給你的那封信上,沒有重複折疊的痕跡,也沒有卷邊翻毛,這就說明,那封信你隻看了一次,便將它存了起來,你之所以留著那封信,不過是那封信上有他的承諾罷了,你不愛他,你一直在利用他而已。”


    纖塵將皇後跳走的思緒又拉了迴來。


    她頓了頓,繼續,“還有那個骰子,那個骰子表麵還有刻刀留下的痕跡,就像剛雕完收刀的新作,不潤澤也不光滑,還有點割手,這就說明,你一次都沒將那骰子拿到手上把玩過,你對他送給你的東西並不在意,也許,你覺得拿到手上看一眼的必要都沒有。”


    纖塵說得有理有據,說得皇後無力反駁,她確實從未愛過木魯木圖。


    皇後啞口,纖塵頓了頓,繼續補充道:“你想殺了瑞王殿下和我為木魯木圖報仇,不過是因為,他是唯一一個願意為你去死,無條件聽你的話,愛你愛得死心塌地的人,他的存在,從某種程度上彌補了你在這深宮中的寂寞,成了你的思想寄托,他死了,你沒了寄托,才想著要替他報仇對不對?”


    說至最後,纖塵的語速加快,咄咄逼人。


    “不是的,不是的,不是你說的那樣……”


    皇後拚命搖頭,蒼白的說著重複的話,她的精神有些恍惚。


    纖塵繼續刺激她,“我來是來告訴你,木魯木圖他很愛你,你給他寫的那封信,他時常拿出來翻看,你在信上畫的那朵梅花,被他撫摸得都掉了墨色,還有那個相思的骰子,已經被他撫摸得圓潤光滑,包上了一層厚厚的漿。”


    “信,什麽信?宮裏的消息,我都是口傳出去的,我從來未與他有過書信來往,他那裏怎麽會有我的信?”皇後一臉的茫然。


    人在精神恍惚時,最容易將真話說了出來。


    咯噔……


    纖塵心裏猛然一沉。


    難道皇後真的不是雇兇追殺師父的幕後雇主?旋即,纖塵又否了自己這個想法,她想,不,不是皇後還會有誰?


    她不甘地提醒道:“你不是寫過一封信,讓木魯木圖去追殺閑雅雲的嗎?”


    一提到閑雅雲三個字,皇後一個激靈,如被雷劈又如醍醐灌頂,頓時醒悟,靈台清明起來。


    她警惕地看向纖塵,“你知道閑雅雲?”


    纖塵沒想到,自己師父的名字竟然能刺激到皇後,讓她如此警惕,這也告訴了纖塵,她的師父與紀國皇家曾經有過不一般的關係。


    與此同時,躲在外麵偷聽的幾個人也是一臉的肅穆,神情緊張,等著聽纖塵接下來的話。


    突突突……


    紀武帝的心髒,跳得最是厲害,都已經蹦到了嗓子眼裏。


    纖塵抬起驕傲的脖子,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


    “我在閑城呆過一段時間,學習醫學,我知道,我當然知道她是誰,她是閑莊莊主的座上賓,是閑城集全城之力都要保護的人,我雖沒見過她;但是我也聽說過,她是個風華絕代,不可方物的美人。”


    閑雅雲這個名字,纖塵的師父在二十年前就將此名字給棄了,在閑城,知道師父這個名字的人也隻有為數不多的幾個人。


    記得有一次,刀叔喚了師父一聲“雅雲”。


    師父當及就翻了臉,她說,“她根本就不是閑雅雲,這個名字也配不上她,若刀叔以後再提及這個名字,她就與刀叔絕交。”


    這個名字是師父的禁忌,纖塵自然不會對外承認,閑雅雲就是閑莊的莊主。


    現如今,無論是閑城裏的人還是閑城外的人,都喚纖塵的師父一聲莊主。


    至那次她師父的臉被東陰人的腐屍酥骨油之毒毀掉後,她師父更是特立獨行,讓鄭玄甲為她打造了一張麵具,遮住了她另半張絕美的臉。


    從此,她師父便於醜陋的容顏出現在世人麵前,沒人會想到,她曾經是個絕美的女人。


    纖塵的迴答,似乎讓所有人都很失望,尤其是躲在密室外偷聽的那些人,他們的心裏頓時空落落的。


    纖塵卻不緊不慢,按著自己的步子繼續問皇後。


    “皇後,看你的反映,你定也知道閑雅雲是誰,那你就一定知道,閑雅雲是閑城要保護的人,那我就不明白了,為何你還要讓木魯木圖去追殺她?你這不是明擺著讓木魯木圖去送死嗎?難道,閑雅雲與你有仇,那個時候,你又想棄了木魯木圖這顆棋子?就想到了這個一舉兩得,既除了閑雅雲又可以除去木魯木圖的好計策?”


    這是纖塵唯一能想到的,皇後雇東陰人追殺她師父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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