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雲郡主心裏添了焦急,便對納雅公主擠眉弄眼,那眼眨得也格外的用力,連頭都在擺動。


    不知是天熱日頭大,還是納雅公主心慌沒底,豆大的汗水有一顆沒一顆地從她額前滾落。


    她還沒反應過來,樂雲郡主向她擠眉弄眼是什麽意思,纖塵就搶先開了口。


    “樂雲郡主,你怎麽了?擠眉弄眼的是生了眼疾,還是心裏有鬼?”纖塵毫不客氣。


    樂雲郡主沒想到,纖塵說話竟這般直接,毫不給自己麵子。


    她惱羞成怒,“冉纖塵,我堂堂一個郡主心裏能有什麽鬼?你這樣無憑無據說我,小心我治你個大不敬之罪!”


    樂雲端出郡主的架勢,雖是跪在地上,脊背卻下意識的直了起來,驕傲得像隻孔雀。


    偏生纖塵不吃她那一套,她鄙視的眸子掃過樂雲郡主,“心裏沒鬼就管好你的眼睛,不要誤了旁人,讓旁人會錯了意,失去了亡羊補牢的機會,追悔莫及。”


    纖塵看似在嗬斥樂雲郡主,實則也是在敲打納雅公主,提醒納雅公主不要一錯再錯。


    列日當頭,天幹物燥,樂雲郡主的心火更是火冒三丈,內外夾擊,烤得她外焦裏也焦,失了分寸。


    “冉纖塵,我可是雲妃最疼愛的侄女,是紀國的樂雲郡主,你什麽身份?宮裏這些人又是什麽身份?你們敢亂說,我就可以治你們以下犯上大不敬之罪。”


    纖塵焉有不知樂雲郡主的心思?


    她是想暗示納雅公主,她是雲妃的侄女,雲妃是紀武帝的寵妃,這個宮裏的宮人都不會做出開罪雲妃的事,讓納雅公主不用擔心會有人出來作證。


    纖塵巧笑嫣然,隻是那笑並未進入眼底,她眸子裏依舊透著涼薄,襯得那笑莫名的寒涼,像冬日裏的寒霜,刺得人脊背生寒。


    “紀國的天下是皇上的天下,紀國的皇宮是皇上的皇宮,紀國的雲妃是皇上的妃子。”


    纖塵說得鏗鏘有力,大義凜然,有義薄雲天之勢,聽得眾人都肅然起敬。


    接著她語氣陡轉,逼視樂雲郡主,“雲妃她是你的姑姑不錯;但是,我現在所做的一切,都是得到皇上許可的,且皇上就在麵前,你這時搬出雲妃來意義何為?你這是至皇上於何地?讓皇上情何以堪?”


    纖塵一連三問,咄咄逼人,問得樂雲郡主不知該如何作答,她也沒給樂雲郡主作答的機會。


    冷笑一聲,寒涼刺骨,“我看你才是以下犯上,目無皇上,目無法籍。”


    好一張伶牙利嘴。


    樂雲郡主今天是遇到對手了,她慌忙向紀武帝連連解釋,“沒有,沒有,不是這樣的,皇上臣女絕對沒有這個意思,你不要聽冉纖塵胡說!”


    紀武帝捏了捏額角,一副頭痛的模樣,他身子深陷入椅背,招手李公公,指著自己的頭,“來,揉揉。”


    “是。”李公公替紀武帝揉起了頭,紀武帝便享受地閉上了眸子,不去看那樂雲郡主。


    樂雲郡主吃了個閉門羹,既尷尬,又氣憤,一顆心也跟著懸了起來。


    就在這時,纖塵對著榮安宮的門口處,大喚了一聲,“都帶上來吧。”


    阿峰帶著一行人宮人進了榮安宮。


    納雅公主看到那些人,尤其是其中的一個宮人,她還頗有點印象,旋即一顆心就緊張了起來。


    納雅公主看見的那個宮人,不是旁人,正是宮門口檢查出入皇宮令牌的宮人。


    當時,靈曦郡主正在遞牌子,她見遞牌子的女子正是品瓜宴上和顧子毅同案而坐的女子,腦子一熱,就脫口譏諷,根本沒顧忌到她們身邊還有個檢驗牌子的宮人。


    這行人來到禦前,齊齊向紀武帝行禮,“叩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嗯。”紀武帝享受著李公公的按摩,連眼皮都沒抬,慵懶地嗯了一聲。


    原來,阿峰剛剛離去,就是替纖塵去找這些人去了,纖塵知道阿峰獨自一人定辦不好此事,所以她讓阿峰將李公公也叫了去。


    這會子纖塵見李公公又站在了紀武帝的身邊,纖塵便知道阿峰將事情辦妥了。


    在纖塵還未近距離,細看納雅公主手傷的傷時,這些人就是她最重要的證人,她自然要讓阿峰將這些人都找來。


    但是,當纖塵近距離看到納雅公主手上的傷時,納雅公主手上的傷便成了她的殺手鐧,沒有這些證人,纖塵也能讓納雅公主自己說出實話來。


    纖塵知道,這些宮人們都怕雲妃日後秋後算賬,一個個都不敢說實話,要從這些人嘴裏問出實話來,難!


    她現在也不打算去為難這些無辜的人,她將納雅公主當成了突破口。


    突地,纖塵走向了納撻王子,“納撻王子,不知纖塵迴禮時送給王子的彎刀,可還帶在身上?”


    纖塵的思維是不是太跳躍了?她不是還在問納雅公主問題嗎?怎麽這會又跑來問納撻王子彎刀的事?


    弄得眾人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在。”納撻王子也是心生疑惑,卻也很配合纖塵,他從腰間將那彎月佩刀取下,雙手呈給了纖塵,彬彬有禮。


    纖塵將彎刀從鞘中拔出,隻一眼,她便看見了刀尖上殘留的隱隱一絲血跡,她嘴角微勾,成竹在胸,又快速將刀收迴鞘中,雙手還給納撻王子,恭敬有禮。


    納撻王子更是不解,疑惑,“纖塵姑娘,這刀有什麽問題嗎?”


    纖塵莞爾一笑,“納撻王子,最近您可用過這刀,讓這刀見過血?”


    “沒有。”納撻王子迴答,幹脆簡潔。


    因為他收到這把刀的當天,就被納雅公主看見,納雅公主一眼便喜歡上了這把刀,軟磨硬泡,弄得納撻王子無奈,就將刀借給納雅公主玩了幾天,就在剛剛,納雅公主才將刀還給了他。


    見纖塵的神情古怪,納撻王子似明白了什麽?蹙眉問道:“這刀裏有什麽嗎?”


    纖塵一笑嫣然,“這刀沒見過血便好,我上次把刀贈與王子時,忘了告訴王子一件事,這刀上淬過‘墨血雷公藤’的毒。”


    纖塵的聲音如珠玉落盤,又脆又響,讓榮安宮裏的人都聽了個真切。


    納雅公主聽道“墨血雷公藤”,嚇得臉都青了。


    此毒因最是折磨人,而名聲享譽大周十國。


    這毒不會立刻要人性命;但是,毒發時,心會絞痛難忍,大口,大口的鮮血從口中湧出,吐呀,吐呀,直到吐到血盡而亡。”


    掐著時間,這個時候納雅公主也該毒發了。


    果不其然,納雅公主因心髒絞痛難忍,癱坐在地上,他一手捂著自己的心口,一手伸向纖塵,艱難地掙紮出一句話,“把解藥給我。”


    噗……


    她話剛說完,就噴出了一口鮮血,豆大的汗水從她額前滾落,她眼睛眉毛都皺在了一起,那模樣看上去異常的難受。


    纖塵唇角微勾,眸裏寒氣逼人,襯得那微勾的唇角越發像一柄寒韌,冷得沒有一絲人性。


    纖塵拿出一片白如雪的葉子出來,看著那葉子邪魅一笑。


    “這‘墨血雷公藤’真是個非常神奇的藥草,生草有劇毒;但是將它的葉子經過碳炙,就會變得雪白,不僅可以解毒,還可以避暑,可是消暑的佳品呢!”


    旋即她又看向納撻王子,完全無視中毒的納雅公主。


    “納撻王子,‘墨血雷公藤’的解藥好找,卻不好做,百片葉子裏難有一片葉子能成功炙出成解藥,你迴去後用火將刀烤一烤,再將刀洗幹淨,把刀上的毒去掉,以防日後誤傷了他人。”


    “好。”納撻王子心不在焉應著纖塵的話,他的雙眸都落在了納雅公主身上,“還望姑娘能慷慨解囊,將解藥給我王妹。”納撻王子拱手一禮道。


    “納撻王子說笑了,刀在您身上,納雅公主怎麽會中此毒?


    再說了,此毒發作時間快,人若中了此毒,兩個時辰內便會因心痛難忍,吐血而亡,納雅公主怎麽還會出現在皇宮裏?”


    “冉纖塵,把解藥給我!”納雅公主拚盡力氣,命令道。


    纖塵笑了,那笑比天上的陽光還燦爛,比那毒日頭還毒,“解藥,我有;但是我可不願將解藥給了心術不正,愛說謊之人。”


    纖塵話裏有話,眾人都是明白人,誰人聽不懂?


    旋即,大家也都明白過來,纖塵為什麽會去找納撻王子要刀,那刀上有毒,偏巧納雅公主這個時候中了刀上的毒。


    這就說明,納雅公主手臂上的傷不是劍傷,而是刀傷,也就說明了她手臂上的傷不是靈曦郡主刺的。


    事實擺在眼前,勝於雄辯。


    噗……


    納雅公主急火攻心,又噴出一口血來,嚇得她花容失色,拋棄麵子跪向纖塵。


    “求求你,把解藥給我,我說,我實話實說……”


    納雅公主話還沒說完,樂雲郡主慌了,一把將她給拽了迴來,“你要幹什麽?”


    求生的本能促使納雅公主拚盡全身力氣,將樂雲郡主推開,“你滾開。”


    她憤然指向樂雲郡主,“我就是信了你的話,才中毒的,是你用小石子打了靈曦郡主,故意挑起矛盾,也是你讓我自己劃自己一刀,誣陷靈曦郡主,你說隻要這樣,我就可以除去靈曦郡主這個情敵……”


    噗……


    話沒說完,納雅公主又噴出一口血來,噴得人心驚,也噴了樂雲郡主一臉的血。


    這會子連傻子都知道,纖塵繞了這麽大一圈,她的目地就是為了替靈曦郡主洗脫冤屈。


    八公主臉上爬上了欣慰的笑,她那顆懸著的心也放了下來,靈曦郡主感動得熱淚盈眶,紀武帝依舊閉著雙眸,享受著李公公給他做的頭部按摩。


    這血噴太多會死人的,纖塵也不敢怠慢,快步走向納雅公主,將手裏這片葉子喂進了納雅公主的嘴裏。


    解藥下肚,納雅公主的心口再也沒有那麽絞痛難忍,嘴裏也不再噴血了,終於解了毒,她精神一放鬆人就癱軟過去。


    眼看納雅公主就要癱軟倒地,纖塵眼疾手快,一把將納雅公主攬進了懷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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