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冉羽涅還想著,憑纖塵的絕世容顏,在這次品瓜宴上跳一曲“含顰展”,定能博得紀武帝的關注,從此冉府就有機會飛黃騰達更上一層樓了,現在看來一切都是他的美好願望罷了。


    姚家有意阻攔纖塵的發展,顧子琛也有意無意地在他耳邊敲打警告,冉羽涅再有多想往上爬,他都得掂量一下冉纖塵和顧子琛還有姚家的分量,他已經打消了將纖塵送給紀武帝的念頭。


    太和殿的燈火輝煌,卻照不亮冉羽涅自私的心,對他來說,纖塵的價值實在太低,低得無足輕重,他又怎麽會為了一個無足輕重的人,去出迴禮銀子的錢?


    再說了,冉府裏大部分的收入,都來源於姚氏陪嫁過來的鋪子和良田的租金,冉羽涅的那點俸祿,還不夠他諂媚和打點對他有用的那些人。


    冉羽涅沉著一張臉,不耐煩地道:“不拿就不拿,誰說我要給他拿迴禮銀子了?”


    且不說姚氏這個後娘,冉羽涅可是纖塵親生的父親,然,他對纖塵依舊也是苛刻得沒有半絲人情。


    這兩口子的意見再次統一,就在他們一致同意不給纖塵花冉府裏的一分銀子時,八公主溫婉如珠玉般的聲音再次響起,“纖塵,你送子瑤的禮物為世間珍品,子瑤定會好好珍惜,你是子瑤的朋友,日後有用得到子瑤的地方,還請盡管開口。”


    八公主的話,真是打了冉羽涅夫妻二人的臉,啪啪啪……打得他們心口哎呦呦的疼,卻是無法叫出聲來。


    冉羽涅老謀深算的眸子落在纖塵身上,三分自嘲七分風涼地道:“沒想到是老夫多慮了,那丫頭早早就送了八公主禮物,隻是不知道那丫頭送了什麽禮給八公主,八公主竟然願意將自己的畫送給她做迴禮。”


    與此同時,紀武帝也在打量著纖塵,子姚性子冷不喜交友,這麽些年來她唯一的朋友隻有司徒靈曦,今天子姚竟然在大殿上公開承認了纖塵是她的朋友?


    這讓紀武帝很是詫異。


    再看看殿上他的三個兒子,有兩個兒子的目光始終是落在纖塵的身上,還有一個兒子坐在纖塵的身邊對她也是殷勤備至。


    看來,這個冉纖塵不簡單!


    紀武帝鷹隼般的眸子虛眯起,犀利卻不易察覺地打量著纖塵。


    無獨有偶。


    “嘖嘖嘖……”


    姚氏嘖嘖嘴又撇了撇嘴不屑道:“她能拿得出來什麽像樣的禮物?無非就是熙王殿下替她送的唄,你這個女兒的手段可真不簡單,迴京都不足兩個月就成功勾搭上了熙王殿下。”


    姚氏的話裏盡是尖酸與刻薄,冉羽涅竟沒有反駁而是欣然地聽著,臉上還若有所思地笑了笑,好似這是姚氏在表揚纖塵一樣。


    突的,姚氏就想起冉花楹曾經對她說過的一件事,在翠月湖時,纖塵拿出過一串品相極好的南珠項鏈送給靈曦郡主,難不成纖塵也送了八公主一串品相極好的南珠項鏈?


    這個冉纖塵好不孝順,連她這個嫡母都沒得到過她的南珠項鏈,外人竟然輕而易舉就得到了。


    想到這裏,姚氏一激動,一粒西瓜籽兒差點哢在她的喉嚨裏。


    咳咳咳……


    她咳了半晌才將那粒西瓜籽兒給咳出來,一張臉也咳得通紅,分不清她臉上哪兒塗抹了胭脂,哪兒沒塗胭脂,通紅的一片到了耳根。


    大殿之上姚氏嗆咳的聲音突兀的響起,吸引了眾人的目光,隻片刻,他們的目光又被納雅公主吸引了去。


    納雅公主提著自己的畫,滿懷欣喜地來到顧子毅的麵前,靈動的眸子對著顧子毅眨巴眨巴,“子毅哥哥,這幅畫送給你。”


    顧子毅麵無表情地起身,看樣子他像是要去接納雅公主手裏的畫,納雅公主掩飾不住內心的喜悅,驕傲的用下巴看向靈曦郡主,炫耀著她的得意。


    靈曦郡主不鹹不淡,若無其事地提醒道:“瑞王殿下,今日的品瓜宴與往日不同,收禮之前可得想想清楚,不要稀裏糊塗接了定情禮就不好了。”


    靈曦郡主此話一出,旋即納雅公主的臉色就變了,心裏頓時忐忑不安。


    顧子毅嘴角微勾噙著一抹古怪的笑,他起身接畫的動作,並未因靈曦郡主的一句話而停了下來。


    畫上的墨汁還未幹透,納雅公主雙手提著畫的兩頭呈給顧子毅。


    隻見顧子毅撩起了畫的一角,那一角正是他留下墨寶的地方,他指腹磨砂著那一角的畫紙,三下五除二,動作麻利地將他留墨在納雅公主畫紙上的那首王維的古詩給撕了下來。


    這一刻,太和殿上氣氛僵滯似要凝固,大家都屏住唿吸,連大氣都不敢出。


    這一刻,納雅公主如被一盆冷水,澆了個冰冰涼透心涼,石化在原地,唯有眼淚還堅強地湧動著,困在眼眶裏沒有落下來。


    這一刻,就連紀武帝都皺起了眉頭,暗誹,“子毅著孩子是不是太不懂憐香惜玉了?”旋即,他的眉心就舒展開來,暗讚,“好,很好,子毅這樣做很好,徹底斷了納雅公主的癡戀。”


    “納雅公主,正如靈曦郡主所說,今日的禮物我不能隨便收,自然也不能隨便送,你這畫上的字是本王寫的,本王怕納雅公主誤會了去,本王就將它給撕了下來,多有得罪還請納雅公主見諒。”


    顧子毅他怎麽可以這麽無情?


    抑製不住的酸楚湧上心頭,像鈍刀子一樣在納雅公主的心間惋下肉來,疼得她無法唿吸,連提著畫的雙手都發起了顫,她的貝齒緊咬著下唇,強忍著不讓自己的眼淚從眼眶裏滾落。


    她記得那年,顧子毅帶兵替烏戎國平定王族內亂,大獲全勝後,大軍開拔離開烏戎國的前一天傍晚,顧子毅坐在沙丘上,看著落日的餘暉映紅了天際也映紅了烏戎國整個王城,便感歎了一句,“大漠的落日真美,真想將這一刻永遠留住。”


    不遠處聽到這句話的納雅公主,暗暗發誓要將今日的美景畫下來,送給顧子毅。


    她聘請名師,潛心學習,苦練兩年有餘,終於有了現在的成績,她滿心歡喜,在這次品瓜宴上畫了這幅畫,就是想要送給顧子毅,想要給顧子毅一個驚喜,卻未想到他會拒絕的如此決絕。


    堅強的納雅公主硬生生地將眼淚給收了迴去,她不死心地問:“子毅哥哥,曾經你不是說想將大漠的日落永遠留住嗎?為什麽,今日要拒收我的畫?是我畫得不好嗎?”


    “不,你畫得好,隻是我不喜歡罷了。”顧子毅說得很幹脆,沒有半點的拖泥帶水,也沒有給這個納雅公主半點的情麵,且他的臉上還帶著明顯的厭惡。


    納雅公主似看不到顧子毅對自己的厭惡,突的,她的堅強不再,眼淚撲簌簌往外流,像隻受傷的小貓,說著動人憐惜的話。


    “子毅哥哥,你知不知道,那日沙丘上,我聽你說,你喜歡大漠的日落,想將這一刻永遠留下,我就拜訪名師,每天不厭其煩地學畫日落,就是希望有朝一日,能幫你將那一刻日落的美好永遠留下來。”


    美好嗎?或許那一刻真的是很美好的,可是那美好的後麵是肮髒的不堪,顧子毅毫不憐香惜玉,用冷得可以結出冰的聲音道:“納雅公主若有這個閑情逸致,還是多去納蘭公主的墳前懺悔懺悔,告祭一下亡靈。”


    顧子毅拋出了好大一個瓜,吃瓜群眾唏噓,明知顧子毅話裏有話,卻也無人敢追問,因為他們知道顧子毅拋出的這個瓜,他們吃不了。


    納雅公主心裏一顫,腳不自覺地後退了退,麵如死灰,當年的事顧子毅究竟知道多少?她真的,連一個死人都鬥不過嗎?“迪麗納蘭,你真的死了都不放過我嗎?”


    納雅公主一甩頭,哭著迴到了自己的坐位上。


    顧子毅冷漠的看也不看納雅公主一眼,他小心翼翼地將撕下來的詩折疊成小豆腐塊,如護珍寶般放進了懷裏還輕輕地拍了拍,這可是他家姑娘寫的詩,他定要好好保管。


    太和殿上,一些不明事理的人猜測,瑞王殿下是不是為了靈曦郡主,才駁了納雅公主的示好?


    羨慕和充滿嫉妒卻又無可奈何的眼神,落在了靈曦郡主身上。


    靈曦郡主大大咧咧,泰然自若,所有眼刀照單全收。


    與此同時,住在雲華宮裏養傷的樂雲郡主聽到下人來報,今晚坐在顧子毅身邊的女子是靈曦郡主,顧子毅為了靈曦郡主不僅拒了納雅公主送的畫,還氣哭了納雅公主……


    “司徒靈曦,你這個賤人,賤人……!”躺在床上的樂雲郡主氣得一張滿是疤痕的臉,扭曲得麵目猙獰,發瘋似的將身邊能丟的東西都丟了出去。


    宮女,侍女們一個個都不敢靠近她,更不敢勸她,任由她在床上發瘋。


    “瑞王是我的,他是我的……司徒靈曦你這個賤人我要你生不如死……”


    司徒靈曦其實是樂雲郡主最恨的人,她們二人同是異姓郡主,可是她的郡主之位是自己像狗一樣,在雲妃麵前討巧賣乖得來的。


    樂雲郡主知道,其實那些世家子弟們沒人看得起她,他的父親是個扶不起的阿鬥,屁大點的芝麻小官更幫襯不上自己,不像司徒靈曦,有個了不起的爹,戰功赫赫是紀武帝親封的異性王爺。


    自己這個有名無實的郡主,哪裏有司徒靈曦的郡主位子硬氣?正因如此,樂雲郡主才一直不喜靈曦郡主,今日,她更是狠毒了靈曦郡主,下了要除掉靈曦郡主的決心。


    顧子毅的無情拒絕,納雅公主的傷心流淚,讓太和殿上的氣氛一時有些尷尬。


    紀武帝向李公公使了個眼色,李公公心領神會,扯著他那公鴨的嗓子高軒道:“上歌舞……!”他依舊習慣性的將最後一個字的尾音拖得老長。


    歌舞的輪番上演,不僅緩解了太和殿裏尷尬的氣氛,還讓這裏的氣氛熱鬧了起來,京都第一樂坊——“添香樂坊”的姑娘小夥們的歌舞表演,果然名不虛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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