纖塵優雅地將手抬起,壓在了冉花楹指著自己鼻子的那隻手上,冉花楹與纖塵暗自較勁,不想自己的手被纖塵給壓了下去,隻是她一個養尊處優的大家閨秀,手勁哪裏是纖塵這個從小習武之人的對手,不費吹灰之力,纖塵就將冉花楹指著自己鼻子的那隻手給壓了下去。


    冉花楹咬著唇,似有不甘暗罵自己沒用,旋即,纖塵的目光掃在冉花楹的臉上,“二妹妹,我什麽時候說過隻要祖母和莊姨娘她們過來,我就交出銀子的話?你自己好生想想,可不要為了那區區兩千兩銀子,說些無中生有的話,把自己當成了一隻帶上麵具的屎殼郎,可就不好了。”


    纖塵頓了頓,給了冉花楹片刻的反應時間,冉花楹勃然大怒,“冉纖塵,你在說誰臭不要臉呢?”


    纖塵不答反笑,“二妹妹反應為何如此激烈?”


    纖塵的笑沒有聲音,隻是皮笑肉不笑的掛在臉上,她腳步向冉花楹挪去,她的唇湊到冉花楹的耳邊,用她和冉花楹才聽的到的聲音說道:“要是康王殿下知道二妹妹是隻帶著麵具的屎殼郎——又臭又不要臉的,你說他還會喜歡你嗎?”話畢,纖塵就轉身快步向著書房的門口離去。


    纖塵在故意激怒冉花楹,一時間書房裏的氣氛劍拔弩張起來,站在門口一直守護纖塵的阿峰也感覺到書房裏的變化,他心裏的弦也繃了起來。


    那冉纖塵真真是可惡,故意說著模棱兩可的話,讓自己誤以為隻要祖母她們來了,纖塵就能將她手裏的銀子交出來,卻未想到這銀子不僅未拿到手,自己和娘親還丟了麵子遭了罵。


    冉花楹氣不過,發了瘋像個潑婦,指著纖塵離去的背影破口大罵:“冉纖塵,你這個不要臉的賤人,你以為你能將康王給勾了去?我呸,你也配,你也不拉泡稀屎照照你自己是什麽模樣,一個鄉下來的憨貨也敢高攀康王……隻要你敢勾引康王,我就敢殺了你!”


    氣上心頭的冉花楹哪裏還有理智?她隨手拿起桌上的一個花瓶就向纖塵砸去。


    纖塵背對著冉花楹,好似看不見身後的危險,她沒躲沒閃隻是腳下的步子邁得快了些,她今天在書房裏表演了半晌,要的就是這個效果,要的就是姚氏母女對自己動手。


    眼看那個花瓶向著纖塵的腦袋飛去,這花瓶若是真落在了纖塵的腦袋上,纖塵的腦袋不開花也要被咂出個血骷髏來。


    老太太的心都玄在了嗓子眼上,莊姨娘更是將絹帕都卷緊了,冉羽涅和姚氏都被驚得張開了嘴。


    說是遲,那時快,一道身影快速閃到纖塵麵前,一腳將那花瓶踢飛了去,端端正正落在了冉花楹的腳邊,發出“嘩啦”一聲碎響,嚇得冉花楹身子一哆嗦本能的向後退了退。


    還好,有驚無險,纖塵和冉花楹都沒事,冉老太太才鬆了口氣,她那顆懸著的心現在還撲通撲通亂跳個不停,莊姨娘慌亂卷著絹帕的手也停了下來。


    其實,她們大可不必那麽緊張,即便沒有阿峰的出現,纖塵也不會讓自己受傷,她要激怒冉花楹對自己動手卻也不會傻到讓自己受傷。


    纖塵轉身離去時步子走得很快,無疑是在故意拉長她和冉花楹的距離,距離長了,留給纖塵反應的時間自然也就長了,冉花楹沒有練過功夫,她手上的力道小,向纖塵扔去的那個花瓶有點大,冉花楹根本扔不了多遠,即便是那花瓶能扔到纖塵身上,千鈞一發之際,纖塵隻需一個側身便能躲閃得過去。


    冉花楹向纖塵動手了,這是好事!


    因為無論纖塵剛剛扯多少廢話,都沒有讓冉花楹或者是姚氏在眾目睽睽下做出傷害她的事,更能讓她有理由拒絕拿出那兩千兩銀子來。


    同時,她也要讓祖母明白,不是她一個人放手,冉府就能平靜的,她不出手,姚氏母女也不會放過她,有些事祖母她阻止不了。


    阿峰護著纖塵,站在纖塵的身邊,目光冷冽,虛眯起眸子冷冷地看向冉花楹,他眸子裏射出的寒氣似要將冉花楹千刀萬剮了一般,看得冉花楹不寒而栗。


    阿峰周身散發出來的氣勢是普通暗衛或者是護衛身上沒有的,那是獨屬於沙場男兒遇敵時凜冽狠厲的氣勢,冉羽涅暗自揣測,估計他那個金牌暗衛在纖塵這護衛麵前都不堪一擊。


    這樣一個優秀的護衛,熙王殿下竟然願意送來冉府保護纖塵,看來熙王對纖塵應該也是有真心的,既然將纖塵送給紀武帝那條路走不通,那麽熙王也未嚐不是一個最好的人選。


    冉羽涅心裏正在盤算著就聽見纖塵清脆地喚了他一聲,“父親。”冉羽涅思緒被纖塵打斷,抬眼看向纖塵。


    就聽見纖塵繼續道:“父親,禍是二娘惹出來的,五千兩銀子對偌大個冉府來說也不是什麽天大的數目,談不上什麽燃眉之急,若府上真沒有什麽現金銀子,二娘的鋪子也不止一個,既然能賣一個,就可以再賣第二個,第三個,纖塵就不打擾父親你們商議如何湊錢的事了。”旋即,纖塵就向老太太欠身一禮,“祖母,塵兒告辭了。”便跟著阿峰大步流星出了書房。


    看到纖塵離去的背影,姚氏母女氣得目眥盡裂,齊齊看向冉羽涅,想讓冉羽涅將纖塵給叫迴來,然,冉羽涅心裏又有了新的盤算,再加上他知道纖塵身邊那個護衛他惹不起,便也平靜地看著纖塵離去。


    纖塵走後,冉老太太非常失望地看了眼姚氏母女,她搖了搖頭,拄著拐杖在薛媽媽的攙扶下帶著莊姨娘也離開了書房。


    書房裏又隻剩下了冉羽涅,姚氏和冉花楹三個人,冉花楹心有不甘問道:“父親你就讓大姐姐這麽走了嗎,那兩千兩銀子怎麽辦?”


    冉羽涅不耐煩地看了冉花楹一眼,捏著自己突突做痛的額角,“你都拿花瓶咂她了,還想從她那裏要出銀子來?那銀子你們自己想辦法吧,實在不行,纖塵說得也沒錯,你娘陪嫁過來的鋪子也不少就再賣一個鋪子吧。”話畢,冉羽涅拂袖而去,留下姚氏母女麵麵相覷。


    姚氏的恨全在了纖塵身上,竟忽視了冉羽涅的涼薄,待冉羽涅走遠後她才咬牙切齒地道:“竟沒想到冉纖塵這個死丫頭,比起她母親來要難對付許多。”


    “娘,我想她死。”冉花楹幽幽的開口,雙瞳漠然地看向一個方向,她看起來情緒有些低落,唯有怨毒和殺意洶湧澎湃在她眸子裏蔓延,誰會想到,這是一個還未及笄的姑娘說出來的話,說得那麽自然,冷酷,無情,讓人毛骨悚然。


    看著自己女兒低落的情緒,姚氏心理也不好受,“好,那娘就讓她死。”姚氏很平靜的迴著冉花楹。


    她們母女兩的對話沒有歇斯底裏的怒喝,沒有咬牙切齒的痛恨,平靜得就好像一個在說娘我想吃飯,另一個在說好飯馬上就好一樣,那樣淡然。


    夜裏姚氏母女就謀劃起了陷害冉纖塵的事,這次姚氏將主意打在了冉老太太的身上。


    既然冉老太太這麽護著纖塵,纖塵在老太太麵前又從不設防,她每天都會去老太太院裏給老太太請安,那麽她們就決定借冉老太太的手將纖塵毀去。


    次日一早,姚氏就吩咐下人去熬了紅棗銀耳羹,破天荒,今天不是逢年過節姚氏卻帶著冉花楹去了老太太的院子裏給老太太請安,容媽媽跟在姚氏母女身後,她手裏的托盤裏端著兩碗新熬好的銀耳羹。


    姚氏母女進了冉老太太的房間,她們四下迴顧了一番,沒見纖塵的身影,姚氏便訕訕地問道:“母親,聽說塵兒每日都會來您院子裏給您請安,今天怎麽不見塵兒的影子?”


    冉老太太以為姚氏又是來找纖塵要銀子的,臉上沒有半絲笑意,卻也沒黑著一張臉,麵無表情也算是給足了姚氏的麵子。


    老太太沒去看姚氏母女,她的目光落在自己手裏的蓋碗茶上,她揭開蓋碗茶的蓋子,茶煙嫋嫋茶香撲鼻而來沁人心脾,老太太緩閉上眼似陶醉在這茶香之中,片刻她才睜開眼,用蓋子撫去漂浮在茶湯上的茶葉,輕吹兩下後品下一口香茗。


    “今兒,她打早就來過了,她還有旁的事就沒在我這多待,剛走。”老太太刻意壓製著自己內心的不悅,言語間卻是疏離。


    昨晚姚氏母女就想好了,今天端著銀耳羹來給老太太請安賠不是,她們來巧遇纖塵,還特意為纖塵準備了一碗銀耳羹,隻是她們給纖塵準備的那碗銀耳羹裏有毒。


    沒想到,她們還是晚來了一步,纖塵剛走,她們竟沒巧遇上;不過沒關係,昨晚她們也想到了這點,萬一纖塵不在老太太的院子裏,她們要怎樣讓老太太心甘情願將纖塵再次喚迴到院子裏來。


    冉花楹從容媽媽的手裏接過熬好的紅棗銀耳羹端到老太太的麵前,“祖母,昨天楹兒做出差點傷了大姐姐事,定是讓祖母失望了,楹兒今天特地為祖母準備了紅棗銀耳羹,望祖母喝下楹兒這碗銀耳羹後就不再生楹兒的氣了可好?”


    冉老太太本就是個心善的老人,冉花楹這個孫女是她從小看著長大的,也是喜歡得緊,冉花楹小的時候還是很喜歡來祖母院子裏玩的,後來姚老太醫發現她喜歡草藥,是個學醫的苗子,就將她帶在了身邊教她醫理,冉花楹跟著她外祖父的時間長了,慢慢的就和老太太生疏了起來。


    今天冉花楹肯來給老太太賠罪,還親自熬了銀耳羹來,這份心意難得,老太太早就原諒了冉花楹,哪裏還會再去責怪她?


    老太太樂嗬嗬的一個勁地點頭,“好,好,我們楹兒真孝順,祖母喝,祖母現在就將這銀兒羹給喝了。”說罷,老太太就開始一勺一勺認真地喝起了銀耳羹來。


    看到這一幕,冉花楹心裏似有不忍,微垂下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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