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姐…小姐…”韓雙雙支吾著,低著頭半晌才咬了咬牙問道:“小姐,你對翩翩姑娘說我是良民,是隻想騙騙翩翩姑娘,還是……還是……?”


    韓雙雙心裏的那點小心思,纖塵又豈能不知?她不就是想確定自己會不會幫她恢複良民的身份?


    在紀國良民與奴婢,嫁人為妾可是有天與地的差別。


    若韓雙雙以良民的身份嫁入冉府,就是冉府的良妾,在紀國良妾是被認可的正經妾室,有一定的地位;若她以奴婢的身份嫁入冉府就是賤妾,賤妾說到底也隻是個奴婢而已,不過是個陪了家主睡覺的奴婢而已,在府裏毫無地位可言,連她生出的孩子都是她的主子,不能由她親自撫養。


    纖塵心裏一陣冷笑,心想這韓雙雙和冉羽涅還真是一類人,都是自私得緊的人。


    韓雙雙揣著心思便迫不及待就進了纖塵的房間連門都沒敲,見到纖塵躺在美人踏上小憩,也不顧纖塵是否疲憊需要休息,她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是否擾了纖塵。


    被韓雙雙這麽一打擾,纖塵也沒了小憩的心思,幹脆從美人踏上坐了起來。


    “雙雙,我是有這個打算,將賣身契還給你,讓你脫出賤籍,你現在正是青春韶華,京都那麽大,能幹的公子哥兒也多,你成為良民後,就可以自由去追求屬於你自己的幸福。”


    此話一出,韓雙雙心裏一驚,頓時花容失色,旋即就“噗咚”一下跪在了纖塵的麵前,梨花帶雨道:“大小姐,您這是要趕奴婢走嗎?”


    纖塵清楚,像韓雙雙這樣的女子不能,也不會長留在身邊,她也知道韓雙雙的野心不小,寧可去權貴家做妾也不會去普通人家做妻。


    放眼整個紀國京都,沒有比冉羽涅更適合韓雙雙的了,冉羽涅在朝堂上位高權重,後院裏姚氏雖然強勢;但是姚氏要對付纖塵就不會將注意力放在韓雙雙的身上,家裏唯一一個妾,還是一個不愛爭搶的人。


    纖塵知道韓雙雙的目標就是冉羽涅;但是她卻不會主動去撮合冉羽涅和韓雙雙,才故意說出了那番模棱兩可的話。


    誰知道呢?


    若哪天冉羽涅沒權沒勢了,韓雙雙會不會將冉羽涅給棄了,反咬一口,說這一切都是纖塵的安排,她也隻是為了幫纖塵才委屈了自己?


    纖塵絕不會,平白給自己攬上一個莫名的人情債。


    “雙雙姑娘,當初將你買來,我確實是有私心的,我想將你送給我父親,好攪渾冉府的水。”纖塵如實說,韓雙雙細心聽。


    轉而纖塵就拿出絹帕,替韓雙雙拭去臉頰的淚水,語重心長地道:“可是,這段日子和你相處下來,我覺得你是個好女孩,你也隻比我大兩三歲而已,你我也算是同齡人,我不能太自私,為了一己之私將你推給我父親,畢竟他的年齡可是比你大了許多,我還你良人身份,並不是要拋棄你,你可以留在我的院子裏,也可以大膽地去追求自己的幸福,覓得良人。”


    “大小姐,你真的不是想趕我走嗎?”韓雙雙水盈盈的雙瞳炯炯地看向纖塵。


    “真的,我從來都沒想過要趕你走,我還你良民身份,隻為了你能去尋找自己真心喜歡的人,無論那人是誰,我都會支持你。”


    韓雙雙低下頭,咬了咬唇,似有難言,一張小臉尷尬得紅成了猴子屁股,“大小姐,我…我…”韓雙雙囁嚅著,半晌才鼓起勇氣道:“大小姐,我喜歡老爺,你也會支持我嗎?”


    這一切都在纖塵的意料之內。


    男人就是這般幸福,若你不再年輕了,若你不再帥氣了,隻要你還有錢,隻要你還有勢,無論你多老,身材走形得有多難看,都會有一些像蒼蠅一樣的小姑娘向你撲來,她們喜歡你,也愛你,隻是她們喜歡的不是你的人,而是你外在的東西,等她們在你身上吸夠了營養,又發現了新的目標,她們便會義無反顧地飛向下一個目標。


    她們在你身邊停留,用青春陪你打發不再年輕的時光,你給她們供給養分,各取所需誰也不吃虧。


    韓雙雙說她喜歡纖塵的父親,纖塵會信嗎?


    信,纖塵當然是相信的,因為韓雙雙確實是喜歡冉羽涅的位高權重,可以給她帶來衣食無憂而又風光無限的生活。


    “支持,我說過無論是誰隻要是你的選擇,我都會支持,不過雙雙姑娘我想問問你,你是真心喜歡我父親冉羽涅這個人嗎?”纖塵追問。


    韓雙雙跪著靠近了纖塵,她的手撫到了纖塵的膝蓋上,期盼地望向纖塵,堅定地答道:“喜歡,我真心喜歡老爺,大小姐,求求你成全了我和老爺好不好?”


    韓雙雙的話以至此,纖塵還有什麽可說的?


    她將早已準備好的賣身契拿了出來,放到韓雙雙的手裏,卷起韓雙雙的手,讓韓雙雙拽緊了那張賣身契,又在韓雙雙的手上輕拍了拍,以示承諾“雙雙,我成全你,你好好練習‘含顰展’,我期待著早日喚你一聲姨娘。”


    接著,纖塵就調侃了一句,“韓姨娘。”


    手裏握著自己的賣身契,又得到了纖塵明確的支持,韓雙雙的心裏自然是高興的,也是害羞的,她羞紅著臉不好意思道:“大小姐,這事八字還沒一撇呢,你就開始叫人家姨娘了,真臊,我出去練習跳舞了。”說罷,韓雙雙拿著賣身契害羞地飛奔出了纖塵的房間。


    韓雙雙離去,屋子裏就隻剩下纖塵一人後,纖塵將舞翩翩送給她的那瓶紅花油拿了出來,她看著手裏的這瓶紅花油,心裏是哇涼哇涼的。


    自己腦袋上掛著如此大的一個淤青大包,連一個初次見麵的外人看見了都在關心自己,送了自己一瓶紅花油,而他那個渣爹呢?


    在他眼裏自己就隻是顆棋,這顆棋是好是壞,是否受傷他根本不在乎,他對自己頭上的淤青大包視而不見,問都沒問,冉羽涅的冷漠再次涼了纖塵的心。


    得人恩惠定當相報,纖塵隱憂姚氏為了讓自己學不了舞,會對舞翩翩動手,她已然決定晚上去趟添香樂坊。


    入夜的添香樂坊最是熱鬧,這裏不像燈紅酒綠閣隻是錢與肉的交易,添香樂坊的女子賣藝不賣身,這裏是陶冶情操的地方,故而來這裏的客人也比燈紅酒綠那種妓、院的客人素質高一些。


    今晚,添香樂坊迎來了兩位奪目的少年,一位白衣似雪,玉冠束頂,肩背挺拔如鬆,氣宇軒昂,少年半張臉顯露於人前,妖孽美豔,雌雄同體傾了眾生,少年另半張臉和額前被一張陰鬼的圖文麵具遮住,那陰鬼麵具看上去雖是兇神惡煞的模樣,卻是擋不住眾人的好奇心,想一探少年陰鬼麵具下那另半張臉究竟是依舊美得顛倒眾生還是醜陋得猙獰可怖?


    此少年名曰邪公子,人如其名他身上自帶一股子邪氣,和他一起並肩而來的是一位冷公子,也是人如其名,冷公子冷麵如霜,周身散發著一股寒氣,板著一張臉給人一副拒人千裏之外模樣。


    冷公子一身玄色錦緞修身,寬肩窄腰,胸膛結實有力渾身上下散發著男人的陽剛之氣,於邪公子陰柔的美形成了強烈的對比。


    “冷兄,今天來添香樂坊看舞聽曲,你就不能高興高興,不要一直板著張臭臉嘛,好像誰欠了你幾鬥米沒還似的。”邪公子一把折扇在手,在冷公子的胸肩處敲了敲,“笑笑嘛,今天我們可是來看姑娘的,冷兄,來笑一個給我看看。”邪公子調侃道。


    那位冷公子非但沒笑,臉上的表情更加的冷了,他不情不願地瞪了邪公子一眼,眼看冷公子身上凜冽的寒風就要刮起,邪公子嘴腳微勾略顯得意,仰頭挺胸一轉身就向著添香樂坊裏走去。


    見邪公子進了樂坊,冷公子無奈也跟了進去。


    “爺,你且等等,剛剛那位爺說門票您給,您們二位爺進坊聽曲看舞門票費共二十兩銀子。”一位守門的小廝攔住了冷公子。


    冷公子也不同守門的小廝廢話,他一邊張望著裏麵的人群,目光一刻不停地落在邪公子身上,一邊掏出個元寶來,“給你,不用找了。”


    又是一個金主,守門的小廝咬了咬元寶,滿臉堆笑對冷公子點頭哈腰道:“爺您請!”


    接著小廝就對著坊裏扯著嗓子,唱聲道:“黑白二位爺上座位!”


    小廝自己扯著嗓子唱聲完後才發現自己喊得不對,什麽是黑白二位爺,這是在喊黑白無常嗎?


    邪公子和冷公子被樂坊裏麵的小二,殷勤地帶到二樓一處觀舞聽曲最好的桌位前落座。


    “冷公子,我就不明白了,你看看下麵的其他人,人家來樂坊聽曲看舞個個都是麵露喜色,就你冷著一張臉,你莫不是覺得樂坊裏的女子都是洪水猛獸,你怕了不成?”


    邪公子的激將法貌似對冷公子沒有什麽用,他很很地剜了一眼邪公子,嗤之以鼻,“這是女子該來的地方嗎?”


    邪公子看了眼冷公子,又看了看台下跳舞的女子,他眉毛一揚,嘴角勾出一抹壞笑,“喏你看,下麵跳舞的不就是女子嗎?怎麽女子看女子跳舞唱曲在紀國還是違法的嗎?”


    “你…”冷公子被懟,卻又拿邪公子無可奈何,憋著悶氣道:“你和她們不一樣,你今天進了添香樂坊的事,我都不知道以後該向王爺怎麽交代。”


    不錯,今天添香樂坊迎來的這兩位奪目的少年,邪公子和冷公子正式纖塵和阿峰。


    纖塵今天晚上喬裝要來添香樂坊聽曲看舞,阿峰覺得纖塵是腦子裏哪根筋搭錯了,一番苦口婆心相勸,無奈纖塵堅持,阿峰又拗不過她,為了護纖塵周全,阿峰不得不也跟了來,還不情不願地接受了纖塵對她的一番改造。


    阿峰經纖塵這麽一改造,完全沒了昔日護衛的風采,全然一副不屑世間萬物的冷公子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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