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然,姚氏不會輕易放過纖塵,所以纖塵和姚氏的較量不會停,纖塵收拾好自己的情緒,便打開了房門。


    圍在纖塵房門口亂轉的人們,突然看到房門打開,大家先是一愣,接著阿峰第一個反應過來,關切地問:“纖塵姑娘,你沒事吧?”


    纖塵看到蘇媽媽和阿峰他們臉上的擔憂,知道他們是在關心自己,一股暖流入了心房,“對不起,讓大家擔心了,我沒事。”知道纖塵沒事,大家緊繃的心弦也鬆了下來,旋即,纖塵又看向蘇媽媽,“蘇媽媽我想洗澡,你幫我準備一下吧。”


    把自己泡在溫熱的水裏,將腦子放空,什麽都不想,什麽也不做,靜靜地泡著,讓溫水將自己全身包裹,閉上眼,腦子空了,心也靜了,再睜開眼時,身體的疲乏和心裏的疲憊都已煙消雲散。


    半幹的發,沒有挽髻隨意披在肩後,一身粉紫色的廣袖留仙裙,仙氣飄飄襯托出纖塵清新脫俗的氣質,如仙如畫,不食人間煙火。


    唯有她腦門上掛著的那個淤青大包,洗完澡後越發的明顯了,很是突兀。


    就在這個時候顧子祺來到了貴蘭院。


    他依舊是風度翩翩,依舊是美得雌雄同體撲朔迷離驚豔了春光,依舊是水墨丹青扇在身前輕搖,依舊是帶著幾分痞子氣幾分仙氣矛盾卻又毫無違和,他剛走進院子,一眼就看見了纖塵額前的淤青大包。


    顧子祺驚得眼珠子都要跑出來了,折扇一合,指著纖塵的腦門,驚唿,“纖塵,你腦袋長包了!”


    纖塵,呃……額前烏鴉飛過。


    眾人忍不住暗笑。


    纖塵剜了一眼顧子祺,真想懟他一句,你腦袋上才長包了呢;但是她沒有,因為此時此刻,她的額前確實是鼓著個淤青大包。


    什麽叫悲劇?


    這就叫悲劇,被人當麵指著你說,你腦袋上長包了,你還不好意思懟迴去。


    顧子祺慌忙來到纖塵麵前,他一把搶過蘇媽媽才準備好的熱雞蛋,小心翼翼地替纖塵敷著淤青,動作輕柔平時裏的仙氣沒有了,痞子氣也沒有了,唯有專注妥妥的一枚暖男形象。


    他邊替纖塵敷著淤青邊咬牙切齒地問:“誰把你弄成這個樣子的?你這個樣子我怎麽給三哥哥交代,告訴我是誰,我也要讓他的腦袋上掉個大青包。”


    纖塵,呃……額前再次烏鴉飛過。


    眾人再次忍不住暗笑,心想你會這樣做嗎?因為他們都已經知道了,纖塵頭上的淤青大包,是她自己不小心撞在大樹上給弄出來的。


    纖塵一把搶過顧子祺手裏的熱雞蛋,白了一眼顧子祺,拿起熱雞蛋放在自己額前,沒好氣道:“謝了啊,一個包就夠了,再來一個就免了吧。”


    顧子祺一愣,不知道為什麽自己好心要替纖塵打抱不平,纖塵還不高興?他手還僵在原處看向阿峰,阿峰聳聳肩,“她自己不小心撞到樹上給弄的。”


    原來如此。


    走路,失神,撞到樹上,顧子祺捏了捏額角一副頭疼的模樣,他都不知道該用什麽話來說纖塵。


    原以為像顧子祺這種不靠譜的人,聽到纖塵走路不小心撞到大樹上,還撞了個淤青大包鼓在額頭上,定會捧腹大笑,卻沒想到他臉色一沉,劍眉微蹙問道:“你是不是已經知道了?”


    纖塵一頭霧水,不知道顧子祺在說什麽,“我知道什麽?”


    見纖塵還是一副渾然不知的模樣,顧子祺和纖塵進了會客房裏,他拉來一把椅子坐在纖塵的對麵,疑惑,“你爹做的事你真不知道,那你為何還會失神撞到大樹上?”


    纖塵沒有迴答顧子祺,她和祖母說的話她自然不會給旁人說,她隻關心冉羽涅做了什麽,看顧子祺的反應貌似對她不利。


    算了,纖塵不迴答,顧子祺也不再多問。


    言歸正傳。


    顧子祺今天火急火燎跑來找纖塵,就是因為他從添香樂坊名姬舞翩翩那裏得到一個消息,冉羽涅請了她入冉府教纖塵跳舞,冉羽涅計劃把纖塵獻給紀武帝。


    “纖塵,你父親給你請了個添香坊的女子教你跳舞,想把你獻給我父皇,想要你做我父皇的女人。”


    原來如此,纖塵猜到冉羽涅為了官位高升會將主意打到自己身上,可是,她沒想到冉羽涅的動作會這麽快,更沒想到冉羽涅給她物色的目標是紀武帝。


    纖塵苦澀一笑,這就是她的爹,一枚妥妥的渣爹,為了自己的利益可以犧牲任何人的利益,女兒在他眼裏也隻是棋子而已。


    見纖塵隻是漠然苦笑,便沒了其它反應,顧子祺有些著急:“纖塵,我來提醒你,就是不想你成為我父皇的女人,我父皇心裏永遠隻有雲妃一人,你父親送你入宮,就是送你入火坑,你可千萬別往火坑裏跳。”


    話說至此,顧子祺眼裏蔓延出難掩的痛苦,這份痛苦來自於他的母妃。


    顧子祺的母妃當年又何嚐不是一個傾國傾城的美女?可是這世間美女千萬,紀武帝眼裏也唯有雲妃一人,她母妃不忿紀武帝獨寵雲妃一人,在一次遊湖宴上,她母妃想讓雲妃出醜,就故意在雲妃的腳下丟了個香蕉皮,害雲妃險些摔倒。


    紀武帝大怒,一記耳光扇了過去,力道沒掌握好,顧子祺的母妃一個趔趄就從甲板上摔了下去,等救援的人將她從湖裏打撈起來的時候,顧子祺的母妃已經香消玉殞了。


    從此,紀國皇子裏原本那個翩翩如謫仙,不染塵埃的佳公子沒有了,轉而被一位流連於風月場所,醉生在溫柔鄉裏的痞子、無賴、荒唐的熙王殿下替代。


    人們隻知道現在的熙王殿下美的妖孽,做事更荒唐到無度;卻不知道,他母妃還活著的時候,他也是個做事認真一絲不苟,關心朝堂,關心百姓的好皇子。


    顧子祺閉上眼,不想讓那份痛苦被旁人看了去,偏偏纖塵早已察覺,隻是她沒有表現出來,因為她知道那是別人心底裏的秘密,別人不說她就不會問。


    “謝謝熙王殿下告訴我這些,放心吧,我不會隨了他的願。”纖塵說得異常堅定,顧子祺也知道纖塵不是那種愛慕虛榮的女子,不會因為一個妃位而往火坑裏跳,她是個聰明的女子,對於一個聰明的女子,一切也不必多說,因為聰明人自有聰明人自己解決問題的辦法。


    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就在這會,冉羽涅帶著舞翩翩已經來到了貴蘭院,他們被阿峰攔在了院子外麵,“老爺,請容我通傳一下,你再進去。”


    冉羽涅氣得吹胡子瞪眼,“我的府,我的院子,我來找我的女兒還要你通傳?”


    “是的。”


    阿峰簡短的兩個字迴答的鏗鏘有力,理直氣壯,氣得冉羽涅血氣上躥差點噴出一口老血來。


    這個護衛是熙王顧子祺派來的,俗話說打狗還要看主人,顧子祺那個荒唐王爺,冉羽涅自知現在他還得罪不起,於是他也不再與阿峰計較。


    看到阿峰冉羽涅就覺得自己心裏堵得慌,再一想,有這貨在,在貴蘭院說話也沒有在書房裏自在,便丟下一句“讓冉纖塵那個丫頭來書房見我。”說完他忿然一甩袖,就帶著舞翩翩離開了貴蘭院。


    還好舞翩翩沒有進纖塵的院子,否則她若看見了顧子祺在纖塵的院子裏,定會後悔死,後悔自己將冉羽涅對她說的話全數說給了顧子祺聽。


    纖塵去了冉羽涅的書房,顧子祺也離開了冉府。


    冉羽涅的書房裏,一個女子婀羅多姿,輕紗罩身,五官精巧,一看便知道是個美人兒,舉手投足間透著舞者的柔美,不用猜,這位便應該就是顧子祺嘴裏說的那個舞姬吧。


    隻是不知道為什麽,纖塵和舞翩翩僅是初次見麵,纖塵卻在舞翩翩的眼裏察覺到了敵意,就像纖塵搶了她什麽東西一樣。


    這份敵意不致命,纖塵也不太再意,她向冉羽涅欠身一禮,“不知父親喚塵兒來何事?”客氣而又疏離,沒有一絲情感。


    冉羽涅尷尬地擠出一個笑來,故做熱情地向纖塵介紹:“塵兒,這位小姐是我們紀國京都最有名的舞姬,她跳的‘含顰展’更是一絕,父親要你跟著翩翩姑娘學跳‘含顰展’。”


    “跳舞?”纖塵小嘴一撇,捋了捋袖子,捏了捏自己的胳膊,“我這個隻會手握屠刀,殺牛剝皮的硬胳膊,硬腿的人學得會嗎,父親你是不是太高看我啦?”


    纖塵一本正經的自嘲,冉羽涅卻是怎麽聽怎麽覺得別扭,隻覺得這個女兒太不給自己麵子,說出來的話可以把他給活活噎死。


    冉府裏突然來了個舞姬,冉羽涅還將這舞姬帶去了纖塵的貴蘭院,現在他們三人又都在冉羽涅的書房,姚氏似有不好的預感,決定去書房走一趟。


    她吩咐容媽媽盛上一碗冰鎮銀耳羹,便帶著容媽媽端著這碗冰鎮銀耳羹去了書房。


    姚氏是人未到聲先到,“這天呀,一天比一天日頭大,容媽媽你快點,這冰鎮銀耳羹呀,走慢了就沒那麽涼了,吃起來也就不好吃了。”


    冉羽涅聽到姚氏的聲音就皺眉,然,他卻也沒辦法,讓舞翩翩來府裏教纖塵跳舞,遲早姚氏也是會知道的,冉羽涅便也坦然處之。


    “老爺,今兒天熱,我準備了一碗冰鎮銀耳羹給你解解暑。”姚氏端著托盤,故做小心地隻看腳下的地和門檻,抬腳邁過門檻後她才抬眼往書房裏看,這一抬眼,她又故做驚訝道:“呀,塵兒也在,老爺這裏還有客人呐?”


    那舞翩翩是個慧眼於心的人,她見姚氏穿衣考究,氣質不凡,就猜到來者定是冉府裏的滴母夫人,便上前一步向姚氏施了一禮,“添香樂坊舞翩翩見過夫人。”


    添香樂坊是紀國京都最大的歌舞樂坊,樂坊裏的姑娘靠著歌舞取悅男子,姚氏打心裏是不屑看那種地方的女子,隻是善於偽裝的她,臉上又堆起了她那標誌性白蓮聖母般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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