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漱梳妝完畢的姚氏,吃了點清粥小菜,便換上了那身華貴出眾的蜀絲金陵緞水天紋華服。


    高高的牡丹髻上珠翠纏繞,一隻金鑲玉的蝴蝶步搖步步生輝,步搖通體用黃金打製而成,唯有蝴蝶的眼睛鑲著潔白無瑕的和田美玉,徐徐生輝。


    姚氏天生一副好皮囊,三十好幾的年齡,風韻依舊不減當年,略施薄粉便是牡丹花開暗香來,深眸似水,眉梢眼角皆是春意,嘴角微勾掩飾不住今天的好心情。


    一襲月白蜀絲金陵緞水天紋華服,套在身上曲線優美,端莊大方且富貴逼人。


    靖王府裏,前年大理國進貢來的大麗花在靖王妃的精心照料下開了花,這次靖王妃特邀朝廷大員的女眷們前去賞花。


    紀國人誰都知道靖王是紀武帝的嫡長子,是皇後唯一的兒子,他本應該是紀武帝幾個兒子裏最有可能繼承紀國大統之人,可是偏偏紀武帝和皇後都對這個兒子不冷不熱。


    紀武帝更是在雲妃生下康王之時,就明確表示過,他會將紀國的將來交給康王。


    原本看上去,康王成為紀國未來的皇帝是板上釘釘的事,可是,這些年來紀武帝又遲遲不立康王為太子儲君,這就讓靖王的心思活躍了起來,他想隻要太子之位一日不立,那麽他就有機會爭取到這儲君之位。


    成功娶到鎮南將軍王的小女兒,是靖王邁向儲君之爭的第一步。


    靖王這個王妃確實也沒讓他失望,朝堂上,靖王盡心盡力為紀武帝辦事,想盡辦法討紀武帝歡心;朝堂下,靖王妃運籌帷幄,暗地裏為他拉攏了不少支持者,就連一向比較佛係,對自己這個兒子不鹹不淡的皇後也開始支持起靖王來。


    也正因如此,朝堂上才有了兩隊人馬爭奪交州兵權一事。


    早朝。


    冉羽涅像往常一樣向著大殿走去,他發現,今天同僚們看他的眼神個個都很怪異,他在他們的眼神裏看到了嘲諷,不屑,輕視,還有幸災樂禍,當然也有同情。


    一些同僚還故意躲他躲得遠遠的,就像他身子上長了虱子一樣。


    平日裏那些跟他比較熟悉的朝臣,見著他也隻是客氣地向他問聲好便禮貌離開,再也沒了旁日裏的熱絡寒暄。


    冉羽涅劍眉緊鎖,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抓住一個平日裏喜歡貼著他的一個底品級的官員問:“薑大人,你們今天都是怎麽啦,大家為什麽都躲著我,是我身上哪裏有問題嗎?”


    怎麽啦?薑大人一愣,冉府的傳言在大街上傳得沸沸揚揚,這冉大人還問自己怎麽啦?


    薑大人覺得冉羽涅真是糊塗得可以,不過自己官位太低,他也不敢將大街上的傳聞說給冉羽涅聽,畢竟這是冉大人的家醜,俗話說“家醜不可外揚”,自己今天好心說給了他聽,萬一事後冉大人覺得自己知道了他的家醜,給自己穿小鞋怎麽辦?


    於是,薑大人向冉羽涅拱手行了個禮,客客氣氣道:“下官也不太清楚,冉大人還是去問旁人吧!”


    不太清楚?


    他用什麽不太清楚來敷衍自己?冉羽涅心火上躥,悶哼一聲“哼!”便拂袖而去。


    他知道薑大人在敷衍自己,他也知道再問旁人,結果也是一樣,索性也就不問了,甩一甩袖去了朝堂大殿。


    今天的早朝無一例外,主題還是討論交州兵權花落誰家。


    一隊親鎮南大將軍的人馬和一隊親九殿下的人馬,這些天來為了交州兵權究竟是交給鎮南大將軍還是交給九殿下,已經在紀國的朝堂上爭論了好些日子,


    這一話題,已經成了每天早朝必爭的熱點話題。


    日早朝開始。


    朝臣門向紀武帝高唿幾聲萬歲、萬歲、萬萬歲後,便是總管太監李公公一如既往,一成不變地捏著嗓子高喊:“有事啟奏,無事退朝”


    冉羽涅依舊向往常一樣第一個列隊而出,向紀武帝行了一禮道:“稟皇上,老臣……”


    “我呸,你個冉羽涅,你迴去把你家裏的那點破事弄好了,再來管朝堂之事。”


    一位五品的定遠將軍,還沒等冉羽涅將他要稟報給紀王的話說出來,就粗爆地打斷了他的話。


    這個定遠將軍姓李,在戰場上是員猛將,長得像李逵,虎背熊腰,滿臉橫肉,劍眉濃密,兩隻眼睛又圓又鼓,像鎮宅的門神,自帶幾分殺氣,讓人望而生畏。


    此人深受鎮南將軍王的器重,是個不怕得罪人的主,他雖是個五品將軍,也沒將比他官位高好幾個等級的正二品文官放在眼裏。


    他確實也不必將冉羽涅放在眼裏,他的後台可是紀國特封的一品大將軍鎮南將軍王,背後還有皇後替他撐腰,他怕冉羽涅個鳥毛呀?


    冉羽涅突然被懟,一時沒反應過來,隨口就問:“你這話什麽意思?”


    “哈哈哈……什麽意思,看來冉大人還不知道呀,看來你也是一個糊塗蛋,你家那點破事大街上都傳開,你還問我什麽意?”這位李將軍嗓門本就大,他再這一哈哈大笑,朝堂上就隻聽到他的聲音。


    有個想偷偷提醒一下冉羽涅的官員,他的聲音被李將軍的高亢的嗓門聲淹沒,冉羽涅也隻是看到了他的嘴在動,卻聽不到半個字來。


    接著,就聽道這位五大三粗的李將軍文縐縐地冒出句“欲治其國者,先齊其家;欲齊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誠其意。”


    話說至此,李將軍一手插腰,一手大拇指在鼻尖擦過,從鼻子裏噴出滿含鄙視輕蔑的氣息。


    “哼……!你冉羽涅靠著前夫人的幫扶才考取了功名,有了功名卻將前夫人丟棄在交州老家,這是不仁;前夫人死後,前夫人所出的嫡女也被你丟到交州前夫人的娘家裏,不管不問就是十幾年這是不義;像你這樣一個不仁不義,見利忘義的小人,就是無誠無意更無心之人,無心之人身不正,身不正之人如何有資格管理朝堂之事?”


    錯愕,一個大腦粗將軍,今天竟然能如此條例清晰的將冉羽涅數落一番,真是讓人錯愕。


    冉羽涅沒想到自己家裏的那點破事都傳到朝堂上了,一時羞憤的啞口。


    很顯然,這番說辭是有人事先與李將軍商議好的,要不然憑他那隻會耍大刀的腦袋,怎麽也想不到用這麽文縐縐的方式來懟冉羽涅,還懟得他啞口無言。


    冉羽涅可是九皇子最得力的助力,將他懟翻,九皇子在朝堂上的勢力就會大大減弱。


    朝堂上若冉羽涅倒了,這交州兵權不消幾日便會落入鎮南將軍王之手,兵權落入鎮南將軍王之手,其實就相當於落入靖王之手。


    親靖王的那些朝臣們像是得到某種信號般,齊齊開始攻擊冉羽涅,弄得冉羽涅灰頭土臉,恨不得在這朝堂之上找個地縫鑽了進去。


    冉羽涅萬萬沒想到,冉纖塵這次迴府之事,竟被朝堂上有心之人給利用了,她這次迴府也給自己帶來了前所未有的危機。


    當然,親九皇子一邊的朝臣也不是吃素的,大家也齊齊幫著冉羽涅說話,一時間交州兵權這個熱點竟然被冉羽涅的家務事替代。


    冉羽涅在朝堂上還有人幫著說話,然,他的夫人在靖王府就孤立無援了。


    姚氏今天盛裝打扮去靖王府賞花,花楹知道康王不喜歡靖王,她怕康王多心,便沒有陪同自己母親一起去靖王府,而是將姚氏送到了靖王府門口,自己便去了姚家藥鋪。


    雖然靖王妃向四品以上的官員家眷都發了請帖,然,來的家眷都為在朝堂上支持靖王的朝臣家眷,支持康王那些朝臣的家眷為了避嫌都沒來,姚氏的出現就成了她們唯一的一個代表。


    姚氏今天一身華服豔壓群芳,就連比她年小十來歲的靖王妃都被她比了下去,引來眾家眷的羨慕嫉妒恨。


    這世上,總少不了一些喜歡邀功出頭掙表現的人。


    一個夫人嘖嘖嘴道:“嘖嘖,這就是朝堂正二品大員的夫人?穿著一身華服,珠光寶氣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在她的府裏賞花呢!”


    酸真酸!


    姚氏深吸一口氣故做鎮定,強展出她那白蓮聖母般的微笑正要開口解釋,卻又聽見另一個夫人道:“誰說不是呢?不過人家是康王未來的丈母娘,自然要打扮得與我們不同。”


    不給姚氏開口的機會,一個夫人接著又說,“康王的丈母娘又怎麽啦?丈母娘能勝過王妃嗎?你們看我們的靖王妃多樸素,人家還是鎮南將軍王的女兒,她不過是個太醫的女兒罷了,不就是自己的女兒和康王定過親而已,就能把她顯擺成這樣?”


    “嗬嗬……”


    一個清脆的年輕女子的笑聲突然傳來,“聽說姚夫人還隻是冉府裏的二夫人呢。”


    那女子的這句話就像是點燃導火索的火星子,瞬間就在這群女人堆裏炸開了花。


    沈氏當年入府的事,知道的人不多,即便有些人知道,那也是捕風捉影到一些零零碎碎的東西,哪有昨天街上傳的那麽有內涵?


    今天,姚氏這個當事人在這裏,這些婦人們難免不八卦。


    “我說姚夫人,你們當真將先夫人所出的嫡小姐丟在鄉下不管不問十來年嗎?”


    姚氏臉上一僵,她沒想到纖塵迴府的這點破事,連這些常年呆在後院裏的婦人們都知道了。


    看姚氏不說話,又有人開了口,“聽說你們將先婦人所出的長嫡小姐丟在交州舅舅家,一丟就是十來年,一分錢也沒給人家寄過,這是真的嗎?”


    “嘖嘖,我還聽說,冉府先婦人所出的那位嫡小姐,為了生計隻能去肉鋪子裏跑堂?真真是可憐,他可是朝廷正二品大員的長嫡小姐,怎麽淪落去給人家跑堂了?”


    “嘖嘖,誰說不是呢,沒親媽有後娘,哪怕是個嫡小姐命運也堪憂喲,真真是一個可憐的丫頭。”又一個夫人符合著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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