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浩浩蕩蕩去了老太太的院子。


    老太太的院子不大,簡單幹淨整潔,纖塵他們到來的時侯,老太太正趟在搖椅上寐覺。


    老太太年輕的時侯家裏貧寒,時常在海邊拾螺,賣了錢貼補家用,老了就落得一身風濕病痛,如今來了京都,享了兒子的福,太陽好日頭又不毒的時侯,老太太就喜歡在院子裏支把搖椅躺著曬太陽,這太陽一曬,他那把老骨頭就沒那麽疼了,這太陽曬著曬著老太太就會寐上一覺。


    兩個侍候老太太的婆子見到冉羽涅和姚氏他們進了院子,趕緊上前行禮,“見過老爺,見過夫人。”


    冉羽涅擺擺手來到老太太身邊,蹲下身子湊在老太太耳邊輕聲說:“娘,醒了嗎?塵兒迴來了。”


    老太太睡覺輕,剛剛那兩個婆子向冉羽涅和姚氏行禮時,她就已經醒了隻是還不想睜開眼看他們罷了。


    老太太心想,這兩人來自己院裏也沒什麽旁的事,無非就是裝模作樣問個安而已。


    老太太依舊寐著覺沒那個精氣神去搭理冉羽涅他們;但是,她一聽到冉羽涅說“塵兒迴來了”那精氣神也跟著就來了,老太太猛地睜開眼,四下看了看,“塵兒迴來了,她在哪裏呢?羽涅快扶為娘起來!”


    沒等冉羽涅扶起老太太,纖塵立馬上前蹲下身子,握著老太太的手,“祖母,塵兒迴來了。”為了不讓姚氏他們看出半點破綻,纖塵的臉上依舊掛著那憨憨的二哈模樣。


    老太太看到醜模醜樣的纖塵又見她膚色如病態,忙問道:“塵兒,你怎麽了,可是生了什麽病?為何你臉色如此難看?”也不等纖塵迴答,老太太就著急地對冉羽涅說:“羽涅,你現在是正二品大員了,快去宮裏請個太醫給塵兒看看吧,她臉色這個樣子我不放心!”


    “不用了老夫人,小姐沒問題,小姐,小姐……”蘇媽媽故意頓了頓,鼻子一酸,吸了吸鼻子,還沒開口,老太太急了“她蘇媽媽,塵兒怎麽啦,你哭什麽呀,你想急死我嗎?”


    自己這張病人臉,父親見過,姚氏見過,唯有祖母見到後才關心自己是不是生了病,纖塵心裏一半心寒一半溫暖,她默不做聲,將頭埋在老太太懷裏,握著老太太的手,感受著來自祖母掌心傳來的熱度,眼裏有淚想要流出來,還是被她硬生生的給收了迴去。


    蘇媽媽接著道:“老夫人,夫人死後,小姐太傷心,在迴交州的途中染了風寒,一連好幾天都在發熱,我們身上的錢又不夠,隻能先趕迴交州再給小姐治病,交州亂,大夫一般不上門診病,我每天都帶著小姐頂著日頭去看病,一連就是小半月。


    至那以後,小姐就不抗曬,日頭大,一曬小姐的臉就容易被曬傷,交州的日頭有多毒老夫人您是知道的,不過這不是什麽大問題,京都的日頭小養人說不定過些日子小姐的臉就給養漂亮了呢?”


    蘇媽媽故意說著模棱兩可的話,老太太不信,“我在交州生活了幾十年,交州的日頭我還不知道,最多就是給曬黑哪有曬黃了的?”聽轉而又看向纖塵,“塵兒呀,你告訴祖母你身體可有什麽不適?”


    “沒有,沒有,主母,塵兒身體可好了,塵兒一個人就可以殺一頭牛呢,唰唰兩下就可以將牛肉從牛骨上剔下來,人家都讚塵兒身體比牛壯呢!”纖塵手舞足蹈比劃了兩下拿刀殺牛的模樣。


    看到纖塵這個憨憨的模樣,老太太心裏就酸得緊。


    這話怎麽越聽越不是滋味?


    一個女孩子家家的去殺牛?老太太聽著纖塵又是殺牛,又是剔骨的,總感覺這就不是女孩子該做的是,忙問:“蘇媽媽,塵兒堂堂大行台尚書令家的小姐,怎麽就去當了殺牛匠啦?”


    冉羽涅也用質疑的眼神看向蘇媽媽。


    蘇媽媽吸了吸鼻子,眼淚像斷線的珠子有一顆沒一顆地滾落,“老夫人,東陰人在交州為非作歹,生意不好做,旁人不知道,你是清楚的,小姐的娘家舅舅開的是肉鋪子,人手不夠,小姐又不能吃閑飯,你說她怎麽成了殺牛匠的?”


    撲通一下,蘇媽媽就跪在了老太太麵前,聲淚俱下道:“老夫人,我們小姐苦呀!”


    老太太心酸的眼淚終於還是忍不住落了下來,她撫摸著趴在她懷裏的纖塵哽咽道:“好孩子,祖母知道你苦,你這次迴府,祖母定會護你周全。”


    蘇媽媽這一哭太有感染力,弄得冉羽涅心裏酸澀不說還心生愧意,也跟著紅了眼。


    蘇媽媽擦了擦淚繼續道:“老太太,我們家小姐性子直,一根腸子通到底,不會彎彎繞,舅老爺擔心小姐太過憨直,我年齡又大了,他怕我們被人騙了去,就請了雙雙姑娘過來照顧我們。”說著,蘇媽媽就將韓雙雙拉了過來,“老太太,你看就是這位姑娘,一路上小姐和我都多虧了有雙雙姑娘的照顧。”


    韓雙雙斂著眼裏的狐媚,恭恭敬敬向老太太行了個禮,用一口純正的交州話喊了身,“阿婆,您好!”


    “好,好,好……”老太太不知該如何感謝韓雙雙,一連說了好幾個好。


    韓雙雙純正的交州話勾起了冉羽涅對故鄉的懷念,他懷念故鄉的海,也懷念和纖塵母親在一起的那段日子。


    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冉羽泥想到曾經纖塵的母親對自己是百依百順,想到她溫柔賢淑的模樣與現在無比強勢的姚氏一比,心裏就悔不當初。


    隻是悔又有何用?纖塵的母親已死,此情隻能成追憶,隻怪當初渣上頭。


    “涅兒,雙雙姑娘幫你一路照顧女兒迴府,你是不是也該感謝一下雙雙姑娘?”


    老太太一句話打斷了冉羽涅的神遊太虛,他向韓雙雙拱手施了一禮,“多謝雙雙姑娘照顧小女!”


    “老爺客氣了!”韓雙雙迴禮,抬眼嫵媚地看了一眼冉羽涅,刹那間冉羽涅有種被電的感覺。


    轉瞬間韓雙雙就收迴了她的電眼,其他人未有人察覺,唯有冉羽涅心裏已經泛起了漣漪。


    姚氏見老太太、冉羽涅、纖塵她們圍做一團,有說不盡道不完的情親,自己女兒常年伴在這老東西的膝下,也沒見這老東西這麽喜歡過自己的女兒,姚氏為冉花楹感到不值。


    這個醜女一迴來,那老東西就完全將自己和女兒都涼在了一邊,仿佛自己和女兒就是這個家的外人,姚氏心裏憋著氣,臉上卻依舊掛著那份白蓮聖母般的微笑,“母親,塵兒她們才迴府,舟車勞頓還是讓塵兒她們迴院好好休息吧。”


    姚氏話一出,冉羽涅也跟著附和“對,對,對,母親還是讓塵兒她們先迴院洗漱休息,晚上我們給塵兒接風洗塵。”接著冉羽涅就對纖塵道:“塵兒,你隨你母親去院子裏休息,為父還有些公事要做就不陪你了。”說罷,冉羽涅就直直去了書房。


    姚氏帶著一行人來到纖塵的院子,這院子很偏僻離主屋很遠,本是一處廢棄的院子,院裏屋子陳舊,姚氏安排人將這裏簡單打掃一番,算是勉強可以住下人來。


    姚氏本也沒想讓纖塵長期在冉府住下去,這次叫她迴來不過是想將她早早嫁出去,不要礙了她女兒的前途,畢竟在紀國嫡長女都未家,嫡次女就出嫁是會落人口實的。


    “塵兒,這個院子你喜歡嗎?”姚氏問。


    “喜歡當然喜歡,這可比我在交州的房子大多啦,”纖塵臉上洋溢著發自內心的高興,眼裏都透著歡喜的光,看起來真像是非常滿足的樣子。


    真是個沒見過市麵的孩子,姚氏對纖塵的表現很是滿意。


    跟著一起來這個院子的人,無論主子還是下人都覺得纖塵果然是鄉下來的土包子,沒見過市麵,這麽一個破院子還喜歡得像個寶一樣。


    姚氏又繼續道:“塵兒,你的院子我已命人給你打掃出來了。”她指著兩個衣著整潔鮮亮,模樣機靈的丫頭對纖塵說:“塵兒,你看,那兩個丫頭別看年輕可都是冉府的老人了,做起事來麻利,母親就將這兩個丫頭留在你院裏給你當使喚丫頭?”


    纖塵點點頭欣然接受,爽快得連半句推脫的話都沒有,“好的,謝謝母親。”


    纖塵不是不知道姚氏安排這兩個丫鬟在她院子裏是什麽意思,說簡單點就是在她身邊安插眼線監視她,說深點,姚氏將她的人安插在自己身邊,也方便她日後對自己幹壞事。


    她也知道,這兩人姚氏要硬塞給她理由千千萬,她無法拒絕,也沒有必要拒絕,幹脆爽快接受,還可以降低姚氏對自己的猜忌,何樂不為?


    姚氏沒想到纖塵這麽好說話,就這樣接受了自己安排,一點拒絕的話都沒有,心裏又是一喜,心想果真是個腦子不靈光的丫頭,看不出來門道,便又展出她那標誌性白蓮聖母般的微笑,向那兩個丫鬟招招手,“月圓,月缺,你們兩快過來見過大小姐。”


    那兩個丫頭聞聲過來,齊齊向纖塵欠身行禮又齊聲說道:“見過大小姐。”


    姚氏很是滿意,滿臉帶笑道:“月圓,月缺,以後你們就留在大小姐的院子裏,可得把大小姐侍候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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