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


    此話一出,人群又笑開了。


    這樣的笑聲讓冉羽涅和冉花楹都不尷不尬,別看冉羽涅在朝堂上混了十來年,人已經被磨得圓滑善於偽裝,不易喜形於色,然,他的臉還是黑了下來,冉花楹更是尷尬得羞紅了臉直到耳根,她手裏的絹帕被她繞來攪去已經揉成了麻花。


    這麽丟臉的事全拜冉纖塵所賜,冉羽涅怒目瞪了纖塵一眼,這一瞪,冉羽涅才發現纖塵的醜,他就在心裏直喊娘,天啦,我的個娘呀,這帶著三分傻氣,醜得發苦的丫頭真的是他冉羽涅的女兒嗎?


    我的個娘呀,世上還有醜得這麽倒人胃口的女子?冉羽涅難掩心裏的嫌棄,狐疑地問蘇媽媽,“蘇媽媽,她真是我的女兒冉纖塵?”


    “迴老爺,她就是小姐,夫人死後小姐就這樣了。”蘇媽媽按照纖塵事先給他說好的台詞迴答著冉羽涅。


    一提到纖塵死去的母親,再看看如今的冉纖塵,冉羽涅心裏微澀。


    曾經他的塵兒也是冰雪聰明,四歲便能提筆寫字,活波可愛,那時她是他的開心果;如今,他的女兒怎麽會變成這個樣子了?


    醜,實在是太醜了,這人受了打擊變傻冉羽涅是能理解的,可是這受了打擊變醜冉羽涅就不相信了。


    纖塵早料到冉羽涅沒那麽好騙,關於她的皮膚,她也早叮囑好蘇媽媽如何去搪塞冉羽涅和冉府的人。


    “老爺,我們小姐迴到交州就生了病,曬不得太陽,你也知道交州日頭毒,小姐的臉被日頭灼傷,也就這樣了。”蘇媽媽哽咽著說。


    冉羽涅將信將疑,將纖塵好好打量了一番,不看這臉上的膚色,單隻看這臉形卻也是個美麗的鵝蛋臉,與沈氏的臉型確有幾分相像。


    知道冉羽涅還有所懷疑,纖塵不失時機地開了口,“嗬嗬……原來父親也認不出我啦?還好我手上有胎記,娘親當年對我說過我手上的胎記是獨一無二的,丟了也不怕找不迴來,想來父親定認得纖塵手上的胎記吧?要不塵兒挽起袖子給父親看看。”


    纖塵的聲音響亮,讓裏裏外外的人都聽了個清清楚楚,大家都氣憤冉羽涅這個父親竟然連自己親生女兒都認不出來,有些人也毫不客氣地對他指指點點。


    麵對眾人的指指點點和異樣的目光,冉羽涅頓感那些人的目光如釜底薪,自己已然成了那釜裏的螞蚱,再多呆片刻,自己就會被他們如炬的目光給燒死。


    今天丟臉可是都丟到外婆家去了,冉羽涅哪裏還顧得上看纖塵手上什麽胎記?不耐煩道:“不用了,先迴府。”


    幸好冉羽涅說不用了。


    纖塵挽袖子那一刻才反應過來,自己隻在臉上塗了醜裝,她手臂的肌膚白皙,要是自己挽起袖子,露出手臂上的膚色,這膚色與臉上的膚色反差極大,旁人不會懷疑,她那個精明的二妹妹定是會有所懷疑的。


    冉羽涅匆匆告辭京兆尹,便帶人迴府。


    冉府的家丁,再次扮演著鬥牛獵犬的角色,兇巴巴旺旺著排開眾人,硬生生給冉羽涅他們開出一條上馬車的道來。


    馬車走,人群走,人群跟著馬車走,看熱鬧的人不嫌事大,隻嫌事不夠看,看不夠。


    冉府的家丁也驅趕過那些看熱鬧的人,無奈,那些人就像粘在身上的牛皮糖,趕都趕不走,幾次驅趕無意,冉羽涅便發了話,“隨他們吧,我們盡快迴府便是。”


    人群跟著冉府的馬車也離開了京兆尹,開始還熱鬧非凡的京兆尹瞬間就恢複了以往的安靜。


    京兆尹陳大人背著手,老鼠屎大小的眼珠子又閃著鼠精鼠精賊光,一捋他的山羊小胡須,自言自語道:“送走這些瘟神,我這裏終於清靜了。”他頓了頓又迴望了一下身後的府門,突然又嗬嗬一笑,繼續自言自語道:“冉府以後可真是有好戲看了!”


    冉家主母姚氏,在外人麵前向來是個成集賢良淑德為一身的好媳婦,好主母,為了不落下輕待非己出女兒的話柄,也為了將她的賢良淑德展現給外人看,她早早便帶著下人來到冉府門口迎接纖塵。


    姚氏今天刻意穿了一件月青色水文緞繡團錦的正裝,這身衣服素淨不張揚,端莊且正式,既彰顯了她當家主母的地位又不顯浮華。


    一身正裝相迎,足已向世人展示她有多看中這個女兒。


    冉羽涅有了剛剛和冉花楹將纖塵認錯的教訓,這次他主動牽著纖塵的手來到姚氏麵前,對姚氏介紹,“玉兒,她就是塵兒。”


    冉羽涅話音剛落,姚氏臉上就堆上了她那標誌性白蓮聖母般的微笑,“塵兒,都張這麽大啦,出落得……”姚氏本想說,出落得越發的精致了,定眼一看纖塵的那張醜臉,那“越發的精致”這幾個字就硬是沒憋出來,頓了頓又重複道“都出落成大姑娘啦!”


    “塵兒,這是你母親。”冉羽涅也覺得纖塵醜的慘不忍睹,沒多看她一眼隻將臉撇向了別處。


    “二娘好!”纖塵臉上露出憨實的笑,她清澈的眸子裏看不出一絲的雜質,這聲二娘她喊得渾然天成,理所應當,仿佛她原本就是這樣喊的。


    不錯,小時候她進冉府,父親曾經就對她說過,姚氏也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以後見到姚氏也得叫娘親。


    那時的纖塵還是個粉嘟嘟軟萌可愛的小女娃,忽閃小蝴蝶翅膀的睫毛,睜著萌死人不償命的大眼睛,軟軟糯糯萌萌地問冉羽墨涅,“爹爹,那以後塵兒叫她二娘可好?”


    當時,冉羽涅被這個奶乖女兒萌得心都要化了,他也沒覺得有什麽不妥,便同意了纖塵叫姚氏二娘。


    隻是,兒時那段時間姚氏與冉羽涅在鬧脾氣,她容不下纖塵的母親,堅持自己為嫡,纖塵的母親為妾,冉羽涅又做不通纖塵母親的思想工作,家裏的氣氛一度很緊張,纖塵的母親為了保護她,也不讓小纖塵出自己的院門;所以兒時她也沒在姚氏麵前叫她過二娘。


    二娘這兩個字,如同一記耳光扇在姚氏的臉上,提醒著她隻是個平妻二夫人罷了。


    姚氏頓時僵在原地,她臉上的顏色極不好看,紅一陣白一陣。


    薑還是老的辣,不一會姚氏的臉上又恢複了她那白蓮聖母般的微笑,大度地對纖塵說:“塵兒,如今冉府隻有我一個嫡母,你母親也已過世多年,你就叫我母親可好?”


    姚氏臉上掛著笑,心裏卻將纖塵的母親沈氏狠狠的咒罵了一番,“那個該死的女人,就因為你的出現,讓我莫名其妙當了二娘,你以為你死了就能給你女兒留下嫡長女的名分?你以為我會拿你女兒沒轍?哼,我告訴你,她照樣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看我怎麽折磨你的女兒,我不會輕易讓她死,她死了豈不是便宜了你,我要你在陰曹地府也看看我是怎麽折磨你女兒的。


    “好的,母親。”禮尚往來,姚氏向纖塵展出她那白蓮聖母般的微笑,纖塵就迴她一個人畜無害二哈般的憨笑。


    姚氏沒想到纖塵會答應得這麽幹脆,又頓了頓,吃驚地看了一眼纖塵,她臉上掛著那人畜無害二哈般的憨笑,眸子裏透著孩童般的純真,看不出一丁點的城府。


    姚氏看不出纖塵的城府,那是她道行不深,也是纖塵演得太逼真。


    纖塵也不在稱唿姚氏是“二娘”還是“母親”這上麵計較,她的存在,就已經向世人證明了姚氏隻是平妻中的二夫人,她何須去執著一個稱唿,她順著姚氏,也會降低姚氏對自己的猜忌和防備。


    “這是你的莊姨娘。”冉羽涅指著一個毫無存在感的女子向纖塵介紹。


    那女子諾諾地看了一眼纖塵,欠了欠身低聲道:“大小姐好。”


    “莊姨娘好!”纖塵臉上依舊掛著她那人畜無害二哈般的憨笑。


    姚氏看到纖塵這個模樣,就忍不住心喜,沒想到沈氏生的這個女兒會是這個樣子,雖說算不得是個傻子,卻也是個腦子不靈光的丫頭,這樣的傻丫頭最好對付。


    府門外有百姓圍觀,也不是說話的地方,姚氏微笑著拉著纖塵的手,“乖女兒,走,母親帶你迴府,母親知道你會來,就已經安排人給你收拾出了一個院子,母親這就帶你去院子裏看看。”


    姚氏將纖塵拉迴了府,眾人也跟了進去,冉府的大門關上後,圍觀看熱鬧的百姓們也悻悻離去。


    跟在後麵的冉花楹,若不是了解自己的娘親,都會產生一種錯覺,覺得那個醜女才是娘親的親生女兒。


    姚氏牽著纖塵就要往她那偏遠的院子走去,突然纖塵停了下來,“母親,父親信上說祖母病重,我想先去看看祖母。”


    姚氏的臉上不自然地笑了笑,“嗬嗬……你祖母呀,她現在身體好多了。”說完抬眼看了看冉羽涅。


    冉羽涅心想,雖然讓纖塵迴府是他和姚氏背著老太太做的事,不過事後,他們夫妻兩也給老太太說了此事。


    老太太知道家書已經寄走,他們兩口子這樣做的目的又是為了給纖塵找婆家,老太太便也沒再阻攔,默許了他們撒謊拿著自己病重的謊言將纖塵叫迴了府。


    母親向來是為自己著想的,想必母親也不會在自己女兒麵前揭穿自己的謊言,於是冉羽涅便點了點頭,“是該先去見見你的祖母,她老人家好可想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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