纖塵見魏參將如此心虛,心想若自己再往前推上一推,他心裏的防線定會崩塌!


    想到這裏,纖塵就走到那堆碎瓷片前,拿起一片瓷片看了看,自言自語道:“多好的茶盞就這樣碎了,多好的家庭也這樣碎了怎麽辦?”


    纖塵的話裏透著一股不寒而栗的陰冷,聽得魏參將禁不住打了個哆嗦。


    父母和妻兒的模樣突然浮現在魏參將的腦海裏,他頓感如芒在背,瞬間身上冷汗涔涔,他知道紀國對叛臣賊子的處罰有多重,他似乎明白了些什麽,雙腿仿佛失去了力氣,扶著椅背,強撐著自己的身體沒有癱軟下去,慌忙問道:“你們,你們都知道些什麽?”


    在來軍營的路上,纖塵已經從方海的嘴裏了解到魏參將的為人,魏參將與趙參將不同,趙參將好耍喜歡逛花樓,魏參將是個顧家的人,對士兵也算寬厚,他家上有老父老母下有一雙可愛的兒女,夫妻二人恩愛有佳。


    再說,纖塵也聽到過趙參將與魏參將的對話,她知道魏參將本心是不想謀害顧子毅的,他不忍,隻是無奈他沒跟到一個好的上司。


    纖塵理解魏參將,作為一個下屬麵對上司的命令不想執行卻又不得不執行的難處,對於魏參將這樣一個良心未泯,孝順父母又愛戴妻兒的男人,纖塵還是希望能給他一次重新選擇的機會。


    纖塵一改剛剛的陰冷之色,換上一臉的和顏悅色,“參將大人,我們什麽都不知道,你不要太緊張,我們是奉瑞王之命前來犒勞將士們的,瑞王仁慈,念及將士們保家衛國駐守海疆不容易,特賞大家一百頭肉牛。”


    一百頭肉牛,這是個什麽概念?


    方海剛剛還從纖塵的嘴裏了解到,沈家肉鋪裏的肉牛價值不菲,這丫頭一開口,就替王爺承諾,拿出一百頭牛肉來犒勞交州的士兵,方海倒吸一口涼氣,心裏在替他家王爺滴血。


    魏參將更是驚掉一地下巴,他不傻,他知道沈家肉牛的價值,更知道牛肉在交州代表著誠意,王爺出手如此闊錯,一次拿出一百頭沈家肉牛來犒賞士兵,足見王爺的誠意,便問道:“殿下,殿下有什麽吩咐?”


    方海也不賣關子,順著纖塵的話說下去:“殿下說,兄弟們若接受了他的牛,過往一概不咎,大家還是紀國的好戰士,好臣民,就看魏參將是選擇牛還是選擇這隻茶盞。”


    方海拿起一片碎了的瓷片在眼前晃了晃。


    魏參將一聽,便明白過來方海的來意,方海的話已經很明確,瑞王是要讓他做出選擇,是選擇跟他還是選擇跟曹將軍。


    既然瑞王派方海來找自己,這就說明瑞王已經洞悉到曹將軍的反意,魏參將雖然不知道瑞王是如何察覺到曹將軍的反意,不過他可以肯定,瑞王既然已經有所察覺,就會有所防範,曹將軍這次反水就定不會成功。


    他原本就不讚同曹將軍的所作所為,現在有機會遇到明主,而且人家還說了既往不咎,他自然會選擇棄暗投明。


    “交州左參將魏孤青,願誓死效忠瑞王殿下,請問殿下有什麽安排,魏孤青定會全力以赴。”魏參將立即單膝下跪拱手行禮。


    纖塵和方海麵麵相覷,策反成功,他們開始和魏參將部署晚上的行動。


    事後,方海迴到顧子毅身邊,將策反成功和部署之事說給了顧子毅聽,阿峰聽到纖塵替王爺承諾了一百頭肉牛的犒賞,咋舌,“嘖嘖……那丫頭誇下那麽大的海口,你咋不攔著點,一百頭肉牛這可不是小數目!”


    方海一臉無辜,“臨走時,殿下交代尊重纖塵姑娘的決定,那丫頭事先也沒與我商量呀!”方海一攤手表示自己也非常無奈。


    阿峰一陣肉痛,那一百頭肉牛的價格比他們二百精銳三個月的軍餉還多,顧子毅卻沒有覺得可惜,相反他覺得纖塵做得很好,嘴角上揚,忍不住笑出了聲,“嗬嗬……”


    自兵權被收後,方海和阿峰已經很久都沒見過瑞王笑了,還笑得這麽開心,兩人同時詫異地看向顧子毅,異口同聲道:“殿下您笑什麽,是不是太生氣了?”


    “我笑自然是因為我高興!”顧子毅立即斂笑容嚴,分別看了眼還一臉茫然的方海和阿峰,大有恨鐵不成鋼的意味,“一百頭肉牛換兩百條士兵的性命你們說我虧嗎?”


    經顧子毅這麽一點撥,方海和阿峰頓悟,曹將軍手裏可是有交州東西郊兩處人馬,西郊營地偏遠駐守在那裏的士兵一時半會過不來;但是僅僅是東郊營地及魏參將這邊的士兵就有兩千人。


    瑞王的士兵剛經曆過一場硬戰,即便瑞王的士兵再強,也敵不過魏參將這邊兩千士兵的圍攻。


    那一百頭肉牛是殿下的誠意也是殿下給魏參將的一顆定心丸,不僅換得了兩百條精銳士兵的性命,還換來了兩千交州士兵的心,這樣說來,他們殿下不虧反賺。


    方海和阿峰二人開始還嫌棄纖塵出手太闊綽,為他們王爺感到不值,現在又佩服起她來。


    今夜,注定又是一個不平凡的夜。


    月明星稀,海上明月將交州府衙內照了個府內明月光。


    交州府衙內熱鬧非凡。


    台上張縣令起身端酒恭維道“瑞王殿下剿滅東陰人,為我紀國除去一個毒瘤,功在千秋呀!老臣敬殿下一杯。”


    顧子毅一飲而盡,接著,他剛喝完張縣令敬的酒,曹將軍又來,“瑞王殿下年輕有為,真不愧是我紀國的戰神,老臣佩服,老臣先幹為淨。”


    ……


    張縣令和曹將軍輪番敬著顧子毅的酒,兩人看著顧子毅爽快喝下,心照不宣的對視,眼裏有按耐不住的竊喜閃過。


    主台下士兵們也大口喝酒,大塊吃肉,劃拳聲不絕於耳。


    喧囂聲沒持續多久便戛然而止,交州縣衙府內瞬間安靜了下來,這份安靜來得有些詭異,瑞王已經趴在了桌子上,他的那些精銳士兵也都趴在了桌子上,大家仿佛都醉得不輕,都沉沉地睡了過去。


    “殿下,醒醒,快醒醒,瑞王殿下,您醉了嗎,快醒一醒?”為了穩妥,曹將軍還故意推了推趴在桌上的顧子毅。


    顧子毅像條死狗一樣,趴在桌上沒有半點反應。


    見瑞王沒有反應,張縣令又向身邊一個衙兵使了一個眼色,那衙兵會意,到台下去推了推幾個趴著的士兵,他們依舊沒有任何反應。


    張縣令和曹將軍二人來到台前,看到眼前這黑壓壓趴著的人頭,又互視一眼這才鬆了口氣。


    “迷迭露”無色、無味,即便是大量使用也不易被人察覺,隻是這毒,毒不死人,隻能讓人暫時昏睡過去,瑞王他們已經全部中毒昏睡過去,瑞王大勢已去,曹將軍氣定神閑地喊道:“來人!”


    事先帶著自己的兵,隱藏在縣衙府內的魏參將,帶著他的兵快速集結到曹將軍麵前。


    纖塵也偽裝成士兵混在了隊伍裏。


    “交州左參將魏孤青等候將軍發令。”


    看到魏參將帶來的這些兵,張縣令點點頭滿意地捋著他的小山羊胡子,曹將軍臉上也露出一抹得意,對著魏參將做了個抹脖子的手勢。


    “是”魏參將會意領命,旋即,他看了一眼身邊的纖塵,纖塵也看了他一眼,二人心有靈犀地同時上台對上了曹將軍。


    其他士兵則開始控製縣衙府內其他的人,包括一些下人和一些為數不多的衙兵。


    魏參將的臨陣倒戈,讓張縣令和曹將軍措手不及,張縣令是文官沒有什麽功夫底子,三兩下就被士兵擒住,嘴裏還不停地叫著“來人,來人呀!”


    此刻張縣令哪裏還叫得出人?他的人早已經被魏參將的人控製住。


    曹將軍原是鎮南將軍王——邱奎嵐將軍手裏的一員猛將,憑著自己一身功夫殺敵無數坐上了交州海防將軍之位,也算是個有真功夫的人,麵對魏參將和纖塵的進攻他還能應付,隻是他一人如何能敵這數百士兵?


    曹將軍想著,隻要自己突圍出去就有機會反敗為勝,西郊營地還有一萬士兵可供自己用,到時候他給魏參將冠個謀反的罪名不怕弄不死他。


    他環顧一眼四周,瑞王和他的那些士兵還趴在桌子上,心生一計,“魏參將,你看看瑞王和他的那些兵都已中毒,左右都是個死,你與我為敵又有何好處?不如我們和解,我既往不咎大家還是兄弟如何?”


    “曹將軍,我忍你很久了,你身為交州的海防將軍非但不保護交州百姓,還與東陰人聯手欺壓百姓,如今又陷害瑞王,我不是你的什麽兄弟,我今天就要為民除害。”


    曹將軍沒想到魏參將不吃他那一套,氣急敗壞怒喝:“魏孤青,你以下犯上是要造反嗎?”


    突然一柄劍從曹將軍的身後架在了他的脖子上,“曹將軍,那你呢,毒害本王算不算是造反?”這聲音不急不緩卻如同鬼魅,帶著陰曹地府般死亡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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