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張縣令的質問,曹將軍火了,他的聲音也提高了幾度,橫眉冷對,“你說這話什麽意思?我們都是一條船上的螞蚱,我要是知道他前來調兵能不提前告訴你?能不去通知東陰人?他剿滅了東陰人對我,對我們來說又有什麽好處?”


    張縣令是文官,曹將軍是武將,他們兩每每爭論起來那就是秀才遇到兵,張縣令是有理也說不清,曹將軍習慣性立馬聲音提高八度趾高氣揚渾然不講道理,蠻橫的想用他那高猛的聲音壓倒一切。


    若是平日裏張縣令便一走了之,等他這個莽夫在這裏嚎叫,可是現在不一樣,現在不是激化內部矛盾的時候。


    張縣令一臉的無奈,軟著口氣道:“曹將軍誤會了,我哪有什麽其它的意思,我的意思是那瑞王殿下這次迴來,既沒有驚動我縣衙府內任何一個人,也沒有驚動你們交州軍營裏任何一個人,就連他的兵被調遣出去都是秘密行之,你說,他是不是已經懷疑上我們了?”


    曹將軍恍然大悟,“還是張大哥想得周全,不錯,你說的不錯,那瑞王定是已經懷疑上我們了,張大哥你說那接下來我們該怎麽辦?”


    曹將軍就是這種沒腦子的莽夫,火氣一上來便是天王老子都要罵上一罵,這下覺得張縣令說得有理,他又馬上可以對張縣令稱兄道弟,一臉焦灼地看向張縣令。


    張縣令沒好氣地剜了一眼曹將軍,“讓我想想。”他轉過身捋起他的山羊小胡子,不想去看曹將軍那肥頭大耳的模樣。


    瑞王的兵,暫時都安頓在曹將軍的軍營裏,因為想著瑞王若迴來調兵就定會去軍營,他們想著瑞王迴來若去了軍營,還能有他們不知道的道理?所以他們就疏忽了對瑞王士兵們的看守與防範。


    瑞王這次迴來沒有去軍營調兵,定是派人暗中聯絡了軍營裏他的那些士兵,他的那些士兵定也是偷偷潛出的軍營,隻有這樣,曹將軍才會渾然不知,瑞王的那些士兵已經從他眼皮子底下無聲無息離開了軍營。


    “瑞王殿下果然高明,看來,他在上次進交州突遇偷襲時就已經懷疑上我們了。”張縣令突然說道。


    接著他轉過身看向曹將軍,依舊捋著他的山羊小胡子道:“他是故意將他的士兵安頓到將軍軍營裏去的,這樣一來我們自然就覺得他的士兵都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便會放鬆了對那些士兵的防範。”


    張縣令頓了頓,“他這樣做其實還有一個好處,那就是即便他猜不透軍營裏是否有問題,他將那些士兵托付給你,他就篤定你會將他的士兵安頓的很好。


    腦子轉不過彎的曹將軍一臉茫然反問:“這話怎麽說,如果他當初懷疑自己也會將他的那些士兵托付給我嗎?他就不怕我對他的那些兵下毒手?”


    “哼”張縣令冷哼一聲,不屑地看了一眼曹將軍反問:“你下毒手了嗎?”


    “我……”曹將軍被堵得啞口,他迴想起那日瑞王給他說過的話,“曹將軍,我知道鎮南大將軍非常看中曹將軍,將軍既是鎮南大將軍都看中的人定是紀國的棟梁,定是本王值得托付的人,我將自己的兄弟托付給你,你好好照顧他們,若本王迴不來了,他們就是你的兄弟了。”


    那日,顧子毅的那些話,可是說進了曹將軍的心坎也把他美了好些天,他心裏就期盼著瑞王中毒死去,他的那些精銳士兵就直接收編進入自己的軍營,曹將軍對瑞王的那些精銳士兵可是喜歡得緊,對他們也是真的好,緊著好吃的,好喝的伺候,還積極為那些傷患治療。


    曹將軍的白日夢還沒做幾天,大夢初醒憤然道:“好一個顧子毅,他當初對我說的那些話其實就是故意誆我的,虧我還如此信任他。”


    張縣令搖頭,沒腦子的莽夫就是蠢,就像猴子天生是爬樹的,豬你就是拽著尾巴往上提,尾巴都拽斷了它也爬不上樹來。


    張縣令已經猜到,顧子毅當初這麽做,定是篤定無論交州軍營有沒有問題,他將自己的士兵放在軍營裏都是安全的。


    軍營裏若沒有問題,那麽曹將軍定是會好好保護紀國的士兵;如果軍營裏有問題,曹將軍看在形式還不明確,這幫精銳士兵最終的歸宿權也是落在自己手裏,曹將軍哪怕是逢場作戲也會把戲做足了對那些士兵好。


    再則,顧子毅若真的迴不來了他將那些兵留給了曹將軍,未必不是在曹將軍的軍營裏安插了紀武帝的探子,同時也是給了那些士兵活下去的機會。


    “高,實在是高!”顧子毅心思縝密,張縣令不得不佩服,紀國的戰神不僅有勇,他的這番謀略也非一般人可以媲美。


    “高什麽高,張大哥你就說說接下來我們該怎麽辦吧?”


    曹將軍一介武夫,功夫還不錯卻是個有勇無謀易操控的人,他遇到問題就隻會找張縣令,這會已經急得像是熱鍋裏的螞蟻,焦頭爛額在縣令府裏踱來踱去。


    “怎麽辦?你說怎麽辦?”張縣令聲音突然提高目光如炬看向曹將軍。


    曹將軍愣了愣不知道張縣令為何會反問自己,他要想得出來他還會這麽著急嗎?旋即,他就看見張縣令雙眼微眯,眼裏露出屠夫般的狠戾兇光,“事到如今也隻有……”他話沒說完;但是曹將軍已經看懂了他的手勢。


    曹將軍心裏一緊,沒想到文人起了殺心比他這個武將還狠,他點了點頭,事到如今為了自保也隻能先除去顧子毅。


    二人商量完計策,心懷鬼胎掩飾著內心的恐慌,強裝著歡喜,出門迎接戰神瑞王的勝利歸來。


    第一次,交州的百姓覺得穿著夜行衣的男兒也是英勇威武神采四溢的,紛紛對著那些黑衣男兒連連叫好,有些激動的百姓還衝向前,向那些士兵示好,場麵一度失控。


    有些年齡大一些的百姓是這樣的——


    來小夥子,這些蛋都是家裏的雞才下的,你們拿著,這是大媽的一點心意。


    來小夥子,這些幹果都是大嬸自己醃漬的,你們拿著嚐嚐。


    來小夥子,這些魚幹你們拿著,這是我們鋪子裏夥計們的一點心意。


    ……


    還有些小姑娘是這樣的——


    她們手拿香囊追著隊伍前行,若有自己看上眼的男子,她們便將手裏的香囊硬塞到人家懷裏,還不忘補充一句“香囊驅蚊,若公子喜歡可以來找我再做一個,香囊裏有奴家的地址和名字。”


    ……


    交州民風開化,女子可以用香囊來表達自己的愛意;但是收了別人的香囊也不一定非要接受對方的愛意,愛情講究個你情我願,若不喜歡你就不要去找人家便是。


    纖塵早已離開顧子毅的隊伍,悄悄迴到客棧換上一身女兒裝,緊跟著也出了門。


    她記得顧子毅對她說過,他懷疑交州府內有東陰人的奸細,而且他猜測此奸細在交州府內地位不低,故而,顧子毅才喬裝迴交州尋一家客棧住下,不敢驚動府衙內任何一個部門的人,也不敢調用交州的海防士兵。


    纖塵出去,不為看熱鬧而是去看看在這熱鬧的人群裏,能不能找到奸細的蛛絲馬跡。


    張縣令和曹將軍前來迎接顧子毅,二人卑躬屈膝大禮相迎,不遠處的纖塵卻在他們的臉上看到了隱隱因恐懼而感到不安的神色。


    纖塵柳眉微鎖。


    十二年的強化觀察訓練,她對自己觀顏讀心的能力很有信心,她已從張縣令和曹將軍的神色裏讀到了驚慌和恐懼,難道是交州這兩大官員同時都出了問題?


    纖塵很吃驚,若交州兩大首腦性的人物同時都出了問題,那麽交州的情形就很嚴重,她不敢懈怠,緊盯著二人。


    這時,就見曹將軍對身邊的一個將領遞了個眼神,那個將領便隱匿到人群裏偷偷離去。


    沒人注意到那個將領的離去,唯有纖塵,纖塵偷偷跟在那個將領身後,跟著他七繞八拐來到一個巷子,巷子裏已有人在那裏等候。


    等候的那人見那個將領到來,不耐煩地道:“趙參將,有什麽事不能在軍營裏說,非得約我在這裏說?”


    “噓……”那位叫趙參將的趕緊拉住了那人的手,做了個禁聲的手勢,東看西瞄迴頭望了兩眼,感覺沒人才小心翼翼地道:“魏參將你小聲點,將軍有令,今晚就集結兄弟們在縣衙府等候,哢嚓。”


    接著那人就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魏參將明白趙參將的意思,臉上寫著為難,眉頭緊擰“趙參將,那可是三殿下,我們這樣做不等同於造反嗎?這可是滿門抄斬的大罪呀,萬一,萬一有個意外怎麽辦?”


    聽魏參將這麽一說,那趙參將也麵露懼色,沉了沉臉,隨即他心裏又一橫,目露僥幸道:“不會有萬一,將軍已經安排好,今晚縣府大人設宴,宴請瑞王和他的士兵們大勝歸來,大人會在酒水裏下毒,一切都在大人和將軍的掌控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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