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秋嶽看著淳於清驚詫的表情,正搞不清因由,猛聽見門外鐵鎖發出一陣響動,急忙示意僧人將火折子掩滅,並快速把藥瓶遞到慧光大師的手中。


    眾僧道心知外麵有人正在開啟牢門,自然不敢怠慢,急匆匆各自俯臥在亂草之上,佯裝無事發生。


    袁秋嶽也倚靠著石牆坐了下來,用冷峻的眼光看著牢門方向。


    鐵門緩緩開啟,三個手持火把的紅鸞教徒走了進來。其中一個身材瘦長的中年教徒開口道:“新送來的那個小子在哪裏?”


    袁秋嶽慢慢站起身來,走了過去,沉聲道:“在下便是,你們想怎樣?”


    瘦長教徒上下打量了袁秋嶽一番,而後道:“本教聖使傳下口諭,讓你到‘聖使雲閣’偏殿等候,據言少教主對你似有任用。”


    另一位教徒道:“算你小子命大,不用爛死在這裏,這裏冤氣太重,趕快隨我們離開,不要被冤魂纏身才好。”


    袁秋嶽迴頭看了一眼慧光大師及古鬆道長,用眼神暗暗示意了一下,然後邁闊步走出了牢門。


    瘦長教徒鎖起牢門道:“聽聞你數日前曾打敗過本教的‘金鐧黑煞’何光烈可有此事?”


    袁秋嶽沉吟了一下道:“你說的莫非是那個使赤金鐧的黑漢子麽?”


    瘦長教徒道:“正是此人。”


    袁秋嶽道:“沒錯,確有此事。”


    瘦長教徒道:“看不出你樣子孱弱,竟能有如此修為,難怪薛聖使會對你刮目相看!”


    袁秋嶽道:“好說,在下隻是僥幸勝個一招半式罷了。”


    瘦長教徒道:“既然你有心歸順本教,日後也不算外人,我便破例不再遮住你的雙眼。”


    袁秋嶽聞言心中一陣竊喜,拱手道:“多謝兄台成全。”


    瘦長教徒一邊引路前行,一邊說道:“那‘金鐧黑煞’乃是本教分壇壇主,你既能將其挫敗,又能得到聖使的賞識,想必日後前途不可限量,倘真如此,還望閣下多多提攜才是。”


    袁秋嶽道:“兄台言重了,若是他日有需要在下效力的,小弟自當傾力而為。”


    瘦長教徒憨笑數聲,道:“果然是個爽快性子,我‘細腰龍’誠望看到你早日平步青雲。”


    袁秋嶽淡然一笑道:“那在下便借兄吉言,對了,不知與我同乘囚車來此的那些各門派人物如今可安好?”


    “細腰龍”一撇嘴道:“那些人若想苟活,隻有歸順本教,如若不從,沿途石柱上就會再多幾個骷髏頭罷了!”


    袁秋嶽一咬銀牙,心中暗道:“這紅鸞教匪真是兇殘歹毒,如不盡早將其蕩平,武林今後將永無寧日!不過目前我也身陷險境,一定要小心行事,不然非但救不出各派英雄,恐怕連自己也難以脫身!”


    正胡思亂想著,迎麵走來四名“紅鸞教”徒,他們全都手持利刃,押解著兩個頭蒙布罩的囚徒朝這邊緩緩行,袁秋嶽細看之下發現那竟然是一男一女。


    “細腰龍”先一步開口問道:“賀老四,這‘逆天洞’都快被塞滿了,如何還不停往裏送人?依我看直接丟進‘化骨池’豈不落個幹淨!”


    那個長著一臉橫肉的賀老四,一邊走邊怪笑道:“你這不開眼的‘細腰龍’,可真不識得寶貝,你可知這二人之中女的這位是誰麽?”


    “細腰龍”道:“這我哪裏猜得到,不過能活著送來的不是各派掌門,便是武林中的頭麵人物,我早已看得麻木了!”


    賀老四臉上現出一絲淫笑,說道:“我若是告訴你此人是誰,今晚恐怕你便會徹夜難眠了。”


    “細腰龍”麵露不屑謾聲道:“那你說說看,她到底是何方神聖?讓我也開開眼。”


    賀老四道:“這小女子非是旁人,她便是嶽陽皇甫世家的那位武林第一美人!”


    “細腰龍”聞言臉上頓時露出令人作嘔的奸笑,他摸了摸下巴道:“這可真是天上掉下來的豔福,你我兄弟可千萬不要錯過這令人豔羨的良機!”


    賀老四道:“這個自然,我先將這祖孫二人關入天字牢中,待今夜子牌時分,老弟可過來湊個熱鬧。”


    “細腰龍”道:“此等妙事我豈能錯過,今夜必定如約而至!”


    袁秋嶽看著二人被推搡著與自己擦肩而過,心中不知為何竟生出一種莫名的困頓,他哪裏想得到,自己的摯愛之人皇甫婉兒竟也落入了魔掌,而且離自己僅有咫尺之遙。


    約行出五六步遠,袁秋嶽猛然駐足,忍不住迴頭看了一眼。


    “細腰龍”蔑笑道:“怎麽,難道你對武林第一美人也感興趣?”


    袁秋嶽道:“在下哪敢窺人所愛,隻是一時好奇罷了。”


    此話原本是一句隨意的應對之言,但卻被不遠處的皇甫婉兒聽入耳中,隻見她猛然嬌軀一震,頓時停住了腳步。


    袁秋嶽的聲音早已銘刻在心,她又豈能輕易忘記?


    但此時此刻的皇甫婉兒卻在懷疑自己的耳朵,因為她根本不相信袁秋嶽會出現在這個地方,自己的愛郎失蹤了這麽久,目前依然生死未卜,又怎麽可能在魔窟現身?一定是自己身處險境,心中牽掛愛郎,才會產生幻覺。


    賀老四見皇甫婉兒駐足不前,伸手在後邊猛推了一把,開口喝道:“娘的,給老子快走,在這裏別指望有人會對你憐香惜玉,等到賀四爺爽快夠了,你也逃不過化為白骨的厄運!”


    未待皇甫婉兒開口,人已經被連推帶搡的遠離了袁秋嶽的視線。


    “細腰龍”一拽袁秋嶽的衣襟,道:“老弟,不要在此停留,不然你很可能惹上麻煩,快隨我速速離開。”


    袁秋嶽點頭道:“那就煩勞仁兄頭前引路。”


    幾個人加快了腳步,在怪石雜亂的暗洞中幾經廻轉,才終於來到洞口之前。


    一路上袁秋嶽默默記下了洞中石陣的路徑與其它囚牢的位置,並在心中思忖著下一步的應對之策。


    “細腰龍”示意另外兩位教徒在洞前留守,他獨自一人帶著袁秋嶽朝西北方向一處殿宇疾步而去。


    ###


    聖使雲閣。


    楚儀軒內。


    袁秋嶽已換上了一身嶄新的青白色教服,經過一番梳理,整個人如同脫胎換骨一般。此刻的他完全不再是那副落拓潦倒的浪子模樣,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逼人的英氣。


    “紅鸞教”對徒眾的儀容裝束要求極其嚴苛,凡是衣著不雅者,定會受到懲處。袁秋嶽因為要覲見護教聖使,所以必須要整飭頹垢的裝扮。


    在“細腰龍”離開之後,袁秋嶽方才察覺到自己易容藥膏竟脫落了不少,他唯恐被“恨天居士”傳見時看破自己的身份,於是趁著換裝之際,再度將臉上塗抹了一層變容秘藥。


    這易容秘藥乃是顏月朦親手調配,並將使用方法悉數授與了袁秋嶽,經過反複演練之後,他已把改顏換貌之術完全應用自如。


    顏月朦的易容術雖然高妙,但卻隻能做為臨時應變時使用,如遇到水浸、汗沁便會有暴露現形之憂。


    袁秋嶽對目前的處境並不樂觀,他知道想要攻破這“紅鸞教”的巢穴,比當初想象的要困難數倍,魔教的總壇入口不僅隱秘而且有暗樁把守,並設有各種機關,若要憑借武力殺出去,必會招致更大的兇險,何況眼下自己人單勢孤,還要設法救出被囚禁的武林同道,這無疑是比登天還難!


    “逆天洞”中受困的人數至今未明,雖然自己把解藥留給了慧光大師,但丹藥數量極其有限,也僅僅夠少林、武當門人恢複功力,其它囚牢中的別派英雄又將如何搭救?


    更為不利的是,這些囚牢彼此隔絕,互不相通,即便有足夠的解藥,也根本無法傳遞過去,這也是最令人頭疼的一點。況且這封閉的總壇所轄範圍究竟有多大,是否有其它通路,留守在此地的紅鸞教徒人數多寡也都無從知曉。


    袁秋嶽正胡思亂想著,忽聽有人高聲喚道:“聖使有令,宣召新晉門人上殿朝覲!”


    順著聲音方向看去,隻見一個年約二十上下,容貌清秀的女教徒走上前來,用一根怪異的繩索將袁秋嶽雙臂縛住,而後用玉手牽引著,朝正殿而去。


    正殿之上端坐著一個中年文士,正是那“恨天居士”薛良辰,在殿宇兩側分列著四十多名紅衣教徒,一個個麵色肅然,冷眼而視。


    袁秋嶽來到殿前傲然而立,絲毫沒有現出懼色,好似一根擎天玉柱一般。


    “恨天居士”看在眼裏不以為忤,淡然一笑道:“足下曾有言在先,如果武功勝不過我,便會甘心加入我‘紅鸞聖教’,聽從本座號令,未知今日能言而有信否?”


    袁秋嶽故作沉吟,來迴踱了兩步而後道:“既然在下技不如人,又豈敢不守信諾?不過本人加入貴教之後,隻聽從尊駕一人差遣,其餘人等恕我一概不受驅使!”


    “恨天居士”正待迴應,忽聽一個嬌滴滴的聲音接言道:“是什麽人如此傲慢輕狂呀?”


    眾人循聲迴頭望去,隻見由殿外走入一行人來,為首之人乃是一個貌似梨花的美豔少婦,此女非是別人,正是“紅鸞教”嶽州分壇壇主“八荒魔女”姚玉鳳。


    這姚玉鳳便是數年前血洗雲夢山星月山莊的五大元兇之一,昔日她曾偕同眾魔聯袂剿殺“誅邪神劍”袁天義,是個心狠手辣的嗜血妖女!


    此次“巴陵聖君”與皇甫婉兒在嶽陽遭擒,也是她一手謀劃的。


    “恨天居士”雖然在魔教中職位高於“八荒魔女”,但也不敢有絲毫不敬,他急忙起身說道:“原來是姚壇主芳駕蒞臨雲閣,薛某有失遠迎、恕罪、恕罪!”


    “八荒魔女”淡淡一笑道:“聖使不需客氣,我聽聞你此番返教,收伏了一位用劍高手,玉鳳一時好奇,特來雲閣一觀。”


    “恨天居士”道:“此等小事竟勞煩姚壇主玉步親臨,實令薛某惶恐之極,這不,殿前所立之人便是那新晉教徒。”


    “八荒魔女”圍著袁秋嶽前前後後端量了半晌,心中暗道:“眼前的這個年輕人雖是一身素衣教服,但卻掩蓋不住那凜凜的威風,僅從那懾人的氣勢便能看出此人絕非凡俗之輩,卻不知他是何來曆?”


    姚玉鳳上前兩步問道:“這位兄弟果然是一表人才,不知貴名可否見告?”


    袁秋嶽隻覺得這“八荒魔女”頗有幾分似曾相識,但卻如何也想不起在哪裏見過,見她開口發問不敢怠慢,連忙施禮道:“迴稟姚壇主,在下付登銘,乃是遁居野嶺荒廬的一個平庸之輩,幸蒙薛聖使不棄,納我入教,適才登銘口出妄言還乞壇主不要見怪才是。”


    “八荒魔女”見袁秋嶽斯文有禮、風度翩翩,心中頗為喜愛,心想:“此等人才怎能屈居於薛良辰的手下,不如我將他收在身邊,供我淫樂,豈不是一件美事?”想到這裏,她柳眉一揚,對“恨天居士”說道:“薛聖使,玉鳳近來受教主指派外出行事,不想竟折損了多名屬下,今見這位付兄弟甚是機靈乖巧,不知可否割愛,讓小妹帶走差用?”


    “恨天居士”暗自惱怒,心中不停咒罵眼前這個刁婦,他極不情願將袁秋嶽拱手讓人,但“紅鸞教”向來女尊男卑,雖然近兩年沈紅鸞為了壯大勢力、稱霸武林,不斷籠絡男子入教,不過無論其在教中地位多高,也極難得到真正的信任,稍不小心便有可能招致殺身之禍,所以一時間竟遲疑起來。


    “八荒魔女”見“恨天居士”麵有難色,不由一沉臉道:“怎麽?這點小事莫非薛聖使也要駁我的麵子不成?”


    “恨天居士”看到姚玉鳳一臉的不悅,連忙賠笑道:“豈敢、豈敢,既然姚壇主有意抬舉付登銘,這也算是他三生之幸,如不見嫌,今後讓他追隨壇主便是。”


    “八荒魔女”媚笑數聲,道:“那玉鳳便謝過薛聖使了。”她轉身又對袁秋嶽道:“付兄弟,你可願屈就在我嶽州分壇麽?”


    袁秋嶽見“恨天居士”對“八荒魔女”甚是忌憚,心中暗自忖道:“此次混入‘紅鸞教’若想取得致勝先機,就必須設法探清教內的虛實,這妖婦既然敢在護教聖使手裏奪人,想必不是等閑之輩,我不如順風使舵,暫隨其左右,或許能有意外收獲也未可知。”


    想到這裏,袁秋嶽便朝“八荒魔女”深施一禮道:“在下原是庸碌之輩,承蒙姚壇主不棄,我又焉能不識好歹?所謂鳥隨鸞鳳飛騰遠,今後登銘願追隨壇主左右,還望壇主能夠多加提點。”


    “八荒魔女”展顏而笑,道:“好個伶牙俐齒的後生,隻要你心甘情願為我效力,本壇主絕不會虧待於你。”


    袁秋嶽道:“那屬下在此先謝過姚壇主!”


    “八荒魔女”對“恨天居士”道:“薛聖使,玉鳳尚有要事待辦,也就不再叨擾了,我等就此告退。”言罷嬌軀輕轉,邁動蓮步朝殿外而去。


    袁秋嶽也不再多言,朝薛良辰略一欠身,而後跟隨眾人一道離開了聖使雲閣。


    ###


    天字號囚牢。


    賀老四將“巴陵聖君”與皇甫婉兒解了枷鎖,一起推入牢門之內,並將厚重的牢門鎖緊,而後帶著隨從一同朝甬道深處快步而去。


    眼前一片漆黑,沒有半點光亮。


    皇甫婉兒畢竟是女兒之身,在伸手不見五指的未知險境也難免膽怯。她緊靠著“巴陵聖君”的身側,屏住唿吸不敢移動半步。


    皇甫嚴畢竟是一方霸主,他試探著沉聲問道:“敢問這裏可有人在?”


    “呲——”


    一聲輕響。


    牢內一角燃亮了火折子。


    “巴陵聖君”朝光亮處抬眼看去,隻見十餘位僧道打扮的人正用異樣的眼神注視著自己與皇甫婉兒。


    雙方相互對視了半晌,一個道長慢步走上前來口頌道號:“無上天尊,足下莫非是嶽陽名宿皇甫聖君麽?”


    “巴陵聖君”聞言先是一懍,而後看著眼前蓬頭垢麵的道長道:“不才正是皇甫嚴,請問道長如何識得老夫?”


    蓬發道長道:“貧道武當古鬆,數年前曾與聖君在嶽州有過一麵之緣,沒想到今日竟在此逆境再次重逢。”


    “巴陵聖君”頗為驚異地問道:“原來古鬆掌教竟被囚困於此,真是出乎我之所料,自淩霄峰一役,武林各派英雄幾乎亡損殆盡,道長能夠死裏逃生,實乃江湖同道之幸!”


    古鬆道長一臉愧色,將頭輕搖長歎道:“唉!如今想來,當日在淩霄峰群雄合力剿殺‘摧花公子’,實乃鑄成大錯,倘若此人不死,‘紅鸞教’焉敢毫無忌憚的禍患武林?!”


    “巴陵聖君”道:“道長所言甚是,而今武林各派大多臣服於‘紅鸞教’的淫威之下,我皇甫世家與嶽州同道本欲聯手與之對抗,熟料想竟然中了那夥妖人的暗算,老朽祖孫二人亦被擒來此處,看樣子我等自此生死難料,恐怕永難有重見天日的機會了!”


    古鬆道長道:“聖君勿憂,眼下尚有一線生機,或許可以逃出這妖人的魔窟。”


    “哦?”


    “巴陵聖君”急忙問道:“道長何出此言?”


    古鬆道長道:“實不相瞞,這囚牢之前曾關進一人,乃是‘冥燈鬼府’新任燈主,他冒死混入絕地,給我武當與少林門人帶來了化解奇毒的靈藥,我等隻需借助藥力便可恢複內力,待妖徒再度開啟牢門之時,眾人即可伺機衝破禁錮、逃離這鬼域魔巢。”


    “巴陵聖君”麵現喜色,道:“竟有此等奇事,如此一來,憑借你我之武功修為,或許有望衝殺出去!隻不過那‘冥燈鬼府’本是江湖邪派異類,如何肯不懼生死,舍命相救?”


    皇甫婉兒在一旁接言道:“這‘冥燈鬼府’之前我也略有耳聞,據丐幫尹舵主傳信,前些時日,‘紅鸞教’妄圖吞並正邪兩道,率眾血洗了‘冥燈鬼府’,重傷了‘冥燈鬼判’顏子虛,由此這兩教已勢成水火,想來他們是打算聯合武林正派勢力,合力報沈紅鸞滅門之仇!”


    古鬆道長道:“這位想必是‘嶽陽玉女’皇甫婉兒姑娘吧?”


    皇甫婉兒急忙施禮道:“晚輩正是婉兒。”


    古鬆道長道:“皇甫姑娘所言不虛,那‘冥燈鬼府’的門人名喚無念,正是為了對抗‘紅鸞教’才以身涉險,潛入這龍潭虎穴。”


    皇甫婉兒道:“但不知那無念如今人在何處?”


    古鬆道長道:“就在你祖孫二人來此之前,剛剛被一夥教徒帶離了這裏。”


    皇甫婉兒道:“如此說來,適才在甬道之中與我擦肩而過的便是此人。”


    這時“鐵頭神拳小達摩”淳於清突然走上前來說道:“古鬆道長,我有一言如鯁在喉,不吐不快。”


    古鬆道長道:“清兒,你有何話要講?”


    淳於清略一沉吟而後道:“那‘冥燈鬼府’的燈主無念,我觀他麵相好似一人!”


    古鬆道長一怔,問道:“哦?你覺得他與何人相似?”


    淳於清道:“我看他極像‘淩霄峰’上血戰群雄的‘摧花公子’!”


    此言一出眾人皆驚。


    古鬆道長沉默了半晌才開口說道:“這如何可能,想那‘摧花公子’當日身受劍傷,業已墜入萬丈深淵,焉能有半點生還之機?即便他僥幸不死,又豈會成了‘冥燈主人’,並隱瞞身份前來救援你我這些生死對頭?”


    淳於清被問得啞口無言,一時語塞。他心中暗自思忖道:“古鬆道長所言甚為有理,在那‘衝天崖’上,是自己使了一招‘鐵額撼天柱’,將‘摧花公子’撞下無底絕崖,無論如何此魔都斷無生還之理,或許這‘冥燈鬼府’新主無念,隻是與那摧花狂魔在容貌上有著幾分相似而已。”


    一旁的皇甫婉兒震動最大,因為適才她在甬道之中曾與無念擦肩而過,雖然雙睛被黑巾遮蔽,但卻聽到了頗似愛郎的聲音,她在心中默念道:“所謂‘人有人不同,花有百樣紅’世間豈有容貌聲音完全相同之人?難道秋嶽真的現身在這魔窟險境麽?倘若真是如此,他為何會看著我身陷絕地,竟然無動於衷呢?”


    正當心念雜亂毫無頭緒之時,慧光大師走上前來說道:“阿彌陀佛,皇甫聖君,請恕貧僧僭越插言。”


    “巴陵聖君”趕忙施禮道:“請問大師可是少林門人?”


    慧光大師道:“貧僧正是少林慧光。”


    “巴陵聖君”道:“哦?原來是達摩堂高僧,失敬失敬,不知慧光大師有何見教?”


    慧光大師道:“我等眾人在‘淩霄峰’一役中,遭到‘紅鸞教’的暗算,先是中了化功毒煙,之後又被強行喂服‘截脈赤毒丹’,不知聖君是否也身中此毒?”


    “巴陵聖君”哀歎一聲道:“老朽慚愧,日前皇甫世家遭到‘紅鸞教’招撫副使‘碧眼仙翁’率眾突襲,之後又被……又被吾之故友出賣,中了機關埋伏,如今我與婉兒皆是功力盡失,隻能任人擺布!”


    慧光大師道:“聖君勿憂,倘若尊下與婉兒姑娘中的是那‘截脈赤毒’,我這裏剛巧餘下兩顆解毒丹藥,你們不妨服下一試。”


    “巴陵聖君”甚是感激,欠身接過丹藥,說道:“老朽謝過大師贈藥之情!”


    慧光大師道:“聖君不必言謝,此藥本是‘冥燈鬼府’無念燈主所賜,你我但能逃出生天,不如向這位恩人當麵拜謝!”


    “巴陵聖君”點首道:“大師所言極是。”


    慧光大師道:“那麽事不宜遲,聖君與婉兒姑娘須盡早解毒調息,謹防遲則生變!”


    “巴陵聖君”與皇甫婉兒隨慧光大師來到囚牢一角盤膝坐下,分別將丹藥吞服下了去。


    慧光大師又道:“聖君有所不知,僅憑這解毒丹藥尚不足以恢複內力,還要有人從旁協助方可打通被截斷的經脈,目前隻有貧僧一人毒性盡解,因此慧光自當以力輔之。”


    “巴陵聖君”道:“皇甫嚴豈敢勞煩大師為我祖孫耗損內力?”


    慧光大師道:“聖君不必介懷,目前我等隻有同舟共濟,方有脫離險境之可能。”


    “巴陵聖君”欣然點頭,也不在多言,與皇甫婉兒一起開始試著運功調息。


    慧光大師在二人身後坐穩,探出雙指分別抵在“巴陵聖君”與皇甫婉兒背後要穴,施展少林內功“般若禪宗氣”,為二人導氣通脈。


    在“淩霄峰”一役中,慧光大師的左肩骨被蒙麵怪客用少林絕學“拈花指”捏碎,至今未曾痊愈,所以助坐在左側的皇甫嚴打通氣脈時,便大打了折扣。


    大約過了一個時辰,皇甫婉兒口中噴出一股汙血,臉色似乎紅潤了許多,看樣子功力業已恢複了七八成,而“巴陵聖君”則依然雙睛緊閉,無法突破被截斷的經脈。


    恰在此時,牢門外傳來鐵鎖開啟之聲,眾人聞之皆是大驚失色。


    “巴陵聖君”此刻正處在運功療毒的最緊要關頭,如果中途被人幹擾,不僅會有走火入魔的危險,而且殘餘的毒性也會淤結在周身穴脈之中無法根除。


    最令眾人為之擔心的是,如果此刻被“紅鸞教”徒發現異狀,不但無法逃離絕境,恐怕少林、武當這些門人也都將要喪命於此!


    古鬆道長、淳於清等人用驚懼的目光望著“吱吱”開啟的牢門,連唿吸也都凝結住了!


    ###


    化骨池。


    “紅鸞教”的殺人魔窟。


    那鮮紅刺眼的血池之中,冒著令人作嘔的煙霧。


    在血池的不遠處,堆積著數十具白骨,令這死亡禁地更加陰森恐怖!


    “八荒魔女”站在池邊,一臉得意之色,她用手一指那翻滾的氣泡,對身畔的袁秋嶽道:“看到沒有,這血池之水浸有十餘種罕見的奇毒,但凡有不願歸順本教的武林異己,全都被丟進這裏,不消半個時辰,整個人便會化作白骨,用來做成“骷髏引聖燈。”


    袁秋嶽當然知道“八荒魔女”帶自己來這裏的目的,那便是想通過威嚇手段讓自己心甘情願屈從於她。不過他故作不知,一臉冷漠地說道:“壇主,葬身在這血池之中的想必是難以計數了吧?”


    “八荒魔女”淡笑道:“不錯,據我所知少說也有數百人之多,不過江湖中能有資格死在化骨池的人恐怕也不太多了!”


    袁秋嶽心中一股怒氣上湧,恨不得一掌便將這妖婦拍死,而後丟進這化骨池中,不過眼下“紅鸞教”的虛實尚未探明,這“八荒魔女”的武功深淺也難以揣測,更重要的是被囚禁的武林同道尚未救出,自己又焉能冒然出手呢?他強忍著穩了穩情緒,一聳肩道:“看來我們‘紅鸞教’雄霸天下的日子可真不遠了。”


    “八荒魔女”露出一臉媚笑道:“應該說是‘雌霸天下’才對,本教教主沈紅鸞武功蓋世,乃女中翹楚,天下須眉無人可及,假以時日,必將成為一統江湖的武林女聖!”


    袁秋嶽道:“那我付登銘在此又能有何等作為?”


    “八荒魔女”現出神秘之色道:“隻要你真心歸順本教,對本壇主忠心不二,那嶽州分壇副壇主的位置,我便交由你來做!”


    袁秋嶽道:“登銘謝壇主提攜之恩,在下願為聖教赴湯蹈火、殫精竭力!”


    “八荒魔女”聞言甚是欣喜,正待誇讚幾句,忽然身後疾步跑來一個教徒,奔到近前施禮道:“啟稟壇主,‘離火龍王’司空相有急信來報!”言罷將信箋遞上前來。


    袁秋嶽從旁暗自觀察,隻見“八荒魔女”將信箋拆開看後,頓時臉上花容失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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