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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散了吧~”


    晚悅搖了搖頭,有些事她自己都搞不清楚,其他的人也都隻是以訛傳訛,不足為信!


    子不語:怪力亂神。


    這世間並沒有超乎自然的存在,更不存在什麽幽靈妖邪,不過是為了嘩眾取寵,蒙蔽眾生罷了。


    北齊的太史令掌天文地動、風雲氣色、律曆卜筮。


    曆來君王順承天道,天相變幻,總是預示著什麽,或祥瑞或災禍,她的眼睛又有誰能說的清楚?


    *


    入夜。


    寒耀宮。紅燭台。青竹簡。


    元怙正提筆的手頓了頓,輕歎道,“她有點灰心了啊。”


    蘇放站在跟前研磨,一圈一圈,不知疲倦的重複著,“是的,成日在宮中無所事事,一蹶不振。”


    元怙嘴角上揚,她還是如此的優柔寡斷,當斷不斷,必受其害!


    她總是不能準確的作出判斷,瞻前顧後的錯過太多時機,最後隻能自己受苦。


    而他在一點上強於她,所謂芸芸眾生不過是他利用的棋子,該利用的時候利用,該舍棄的時候沒有絲毫的猶豫。


    “是時候推她一把了,讓她知道居安思危!”抬頭看了一眼蘇放,一個眼神一個微笑就能讓他明白該如何去做。


    “屬下遵命。”


    蘇放領命離去。


    昏暗的燭火下隻留下他一人一影。


    或許在這裏太久,他已經習慣了獨來獨往,不喜歡別人打擾,清淨難尋。


    *


    夜色已深,高洋悄悄地召見了太史令,嘴上說著不相信,背後卻偷偷叫了人來,他心底定是懷疑的,並且猶豫不定。


    水清悄悄地在晚悅耳邊低語,


    “走,去太極殿!”


    帶著水清頭也不迴的走了,要趕在他陳述之前趕到,太史令進宮必定層層遇阻,而晚悅一路暢通無阻,來得及的話,可以趕上。


    高洋端坐在書案前,聲音冷淡至極,“太史令,進來這天相有何異常?”


    “陛下,近日來,還有...”他剛要開口,門外吵鬧不停。


    “讓我進去。”晚悅對著看著自己的王公公厲聲說道。


    王公公一臉無奈,尷尬的陪著笑臉,“長公主您不能進去,您真的不能進去啊。”


    晚悅上前想要硬闖,王公公後麵多了幾個年輕小太監,以身為牆,攔住她想要進去的路,“讓開,我要進去。”


    “長公主,陛下在與太史令商議國事,您真的不能進去。”


    門外的聲音越來越大,高洋不能再置之不理,像身邊的小太監問道,“何事?”


    趁著王公公迴頭的功夫,推開他,走進太極殿,晚悅來到高洋的麵前,王公公隨後趕到,小聲說道,“陛下,長公主非要進來,這....”


    “皇兄有何話不能當這我的麵說嗎?”站在他的麵前,不卑不亢,


    “不得無禮,樂陽。”高洋皺著眉頭,沒想到她會此刻出現,


    “陛下,那就讓我與您一起聽聽太史令會說些什麽。”晚悅彎腰行禮,走到高洋的身邊,一雙杏眼淩冽的盯著這位太史令。


    “這...微臣,微臣....”


    他豈能當麵說當朝長公主的不是,再怎麽樣也隻能背後議論,當著人麵多人的不是還真是第一次。


    “您照實說就好。”晚悅皮笑肉不笑,她的聲音又冷又低,每一句話每一個眼神都如刀子般想要生生活剮了他一般!


    “長公主瞳色與常人不同,實在兇兆。”太史令,隻此一句,說完伏地不起。


    “仍有金發碧眼之人為何不是妖物,為何本宮就是!”


    這不是莫須有的罪名,隻因她與常人不同便要受此罪過,便要受人議論,這是憑什麽!


    晚悅冷笑一聲,拔下插在鬢邊的發簪,跪在地上,冰冷鋒利的針尖明晃晃的對著自己的眼睛,沒有絲毫的遲疑,“若陛下相信天相之說,臣妹願意自剜雙目,以此明誌。”


    “晚晚。”高洋眉頭皺得更深,一雙如墨般的雙眼緊緊盯著她,讓她喘不上來氣,她在賭,賭他會心軟,否則她便願意此生目盲。


    這宮中的伎倆她早已看透,也不願意再看見任何肮髒的手腕,目盲心不盲,走在黑夜裏的明眼人。


    “陛下,陛下...”裴嬪身邊的小公公慌慌張張的跑到高洋的麵前。


    高洋麵帶怒色,大聲斥責道,“慌慌張張的什麽事!”


    “這...”


    “趕緊說!”


    裴嬪身邊的小公公跪在地上,顫顫巍巍的說道,“裴嬪娘娘似龍胎不穩,幾位太醫已經去看了,情況不太好,裴嬪娘娘也派人來請,想請您前去瞧瞧。”


    朝著眼前的王憲說道,“傳桓鴆進宮。”


    看著晚悅說道,“跟朕一起去看看。”


    晚悅輕叱一聲,嘴角勾笑,“陛下不怕臣妹不祥克死嬪妃再克死皇子嗎!”


    “晚晚。”高洋似乎沒了什麽耐心。


    “好,我不說了,您說什麽便是什麽,臣妹遵旨。”


    南薰殿內亂作一團,宮女進進出出,門口若集市般吵吵嚷嚷,皆在高洋的到來安靜了下來。


    “什麽?”高洋不敢相信的盯著眼前的一切,


    “皇子沒能保住。”桓鴆在他麵前平靜地說道,生與死對於他來說可以這般平靜的對待。


    四周寂靜沒人敢去看高洋的表情,這是他比較期待的孩子,宮中許久沒有添丁的喜事了,隻聽見裴嬪撕心裂肺的喊叫聲。


    “孩子,我的孩子...”


    “陛下,臣不得不說一句,這一切都是因為長公主是不祥之人啊,先是陛下癲狂,再到太後無緣故的抱病,接著是裴嬪娘娘突然滑胎,接下來不一定會發生什麽事情,請陛下三思。”太史令跪在高洋麵前憤慨陳詞。


    晚悅自嘲一笑,把他忘記了,這位太史令大人毫無依據的把一係列的事情硬生生的湊在一起,非要將她說成是一個禍害,目的在於鏟除!


    “誰指使你的!”


    晚悅冷冷的看著她,其餘在場的宮女太監用一種異樣的眼光看著晚悅,若是將這一係列的不幸非要找出一個說法,他們隻能相信太史令的話,將她認作是這一切的開端。


    “臣,無人指使,隻是不忍天道有違,不忍生靈塗炭,若陛下不肯處置長公主,臣亦願一死明誌。”說完向著身旁的荷花缸撞去,一切都是猝不及防。


    鮮血順著他的頭緩緩流下,慢慢地淹沒了他慘白的麵容,晚悅隻是那樣看著他,但是從他的臉上為什麽有一種解脫的感覺,他的嘴角在微笑!


    眾人看到他慘死的景象,有的為他感到惋惜,有人別過頭不去看這般慘烈的景象,


    晚悅雙手握,指甲緊緊的嵌在白皙的掌心中,這下死無對證,太史令以身殉死,她就這樣白白的被人陷害了,甚至都不知道陷害她的到底是誰。


    “陛下打算如何處置臣妹?”晚悅心中一涼,望著高洋,他的眸子很黑,如同深淵一樣,看不見底,


    高洋看著故作輕鬆的晚悅,她又是這樣的表情,將生死置之度外,若是自己真的下旨令她赴死,她也會同意的,迴迴的事情都是衝著她來的,這次也不例外。


    “王憲,將長公主送迴文妍閣,無召不得出宮門一步!”


    “你要囚禁我?那還不如殺了我!”晚悅執拗的看著他,不卑不亢,她沒有錯,為什麽要受責罰?這難道就是像天下人承認,她真的是不祥之人一樣嗎,


    “長公主,別說了。”王公公在她的耳邊小聲提醒著,拽著她的衣袖想把她帶走,卻發現她一動不動。


    站在那裏的是帝王,世人的生死皆在他的一念之間,怎可違逆,現在陛下樣子像是沒有相信他的話,若此刻長公主能服軟,用兄妹情深感動陛下怕是還有迴旋的餘地,可偏這位長公主與陛下的脾性一樣倔強執拗,心裏為她捏了一把汗。


    “送她走!”高洋背過身不去看晚悅的目光,她的目光如刀子一般凜冽,割在他的心上。


    “不必,我自己會走!”她甩開王憲,支撐著自己一身破碎,她沒有力氣去做任何的反抗,她消沉的太久,沒有考慮過這深宮的是非,現在自食惡果,在這後宮不能有一絲懈怠,不然就是現在的下場。


    他說著朝高洋長長一揖,轉身離開,這是君臣之禮,無關兄妹親情!


    這樣她就能與元怙感同身受了,在這裏看著宮外四四方方的天空,事事親力親為,她將這眼前的困頓當做一種修行,正心,修身,才是她應該做的。


    早朝。


    高洋斜坐在龍椅上眯著雙眼,看著朝堂上爭吵的麵紅耳赤的群臣,細細的聽著不外乎是否要處罰高晚悅,


    “夠了,吵吵吵,一早上沒完,你們說要讓我如何處罰樂陽長公主!”高洋指著離他比較近的大臣,剛他他跟旁邊的人吵得最兇,“你說,該如何處罰?”


    “微臣...微臣以為...”他一邊支支吾吾,一邊用袖子擦著額頭的汗水。


    “你說,朕又該如何處罰?”指著剛才與那個人爭吵的大臣,“處斬?流放?”


    “臣不敢,不敢...,請陛下聖斷。”他戰戰兢兢地跪在地上,說不出一句整話。


    “將東雙堂整修,賜予樂陽長公主,出宮開府!”


    此言一出,群臣皆驚。


    東雙堂原本是高洋繼位之前的府邸,整修一番賜給樂陽長公主居住,是最快的了,也足見君恩,他想要讓她遠離宮中,就可以遠離謠言與災禍。


    晚悅換了一身輕便的衣服,係住披風,將自己關在屋裏。


    “公主,您要出去嗎?”水清不敢相信的看著晚悅。


    “噓。”她示意水清小聲一點,“你呆在這裏,換上我的衣服,我出去一下就迴來,敢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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