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風輕輕拂過,翻開了堆疊如書頁的乳白色百葉卷簾。在卷簾的周圍,是一片非常濃烈的墨藍色天空,當剛剛燃燒了西邊天幕的火燒雲漸落成若隱若現的璀璨星光,乍看上去就好像是在畫布上撒了把美麗的桔梗花。


    陣陣寒意順著窗口向屋子深處緩緩滲透進來,顧北溟的身體不自覺的開始顫抖。直到虛掩著的門縫裏露出了連勳修長的身影,待黑色影子的主人慢慢迫近自己的身側,顧北溟僵硬的轉過臉,他緩緩抬起臉茫然的注視著連勳不帶一絲溫度的臉孔。


    “社長您現在後悔還來得及,一邊是您同父異母的弟弟,一邊是您的生身母親,我不相信您會做出違背自然原則的事情。而且拋開感情因素不談,您母親手中掌握著顧氏集團11%的股份與您的23.5%加持到一起,隻要再爭取到大股東的表決票就可以了。畢竟您和您母親表現出的精明幹練是有目共睹的。而顧北辰他雖然同樣擁有23.5%的股份,但他這麽稚嫩什麽都做不了。更何況他還有一個那樣的母親,作為顧氏會長的私生子,您覺得大家會做出怎樣的選擇呢?自古以來沒有一個庶子是可以成功的蓋過嫡子風頭的,即便得到那個位置也名位不正是要淹沒在唾沫裏的。”


    “我想這就是連勳哥的高明之處了,雖然你剛剛的舉動是更傾向於選我,但我完全可以默認為是權宜之舉。你的倒向的確很誘人,但隻要我答應你開出的條件,你對於我的支持才真正奏效,而我即便知道你意味深長的目光後究竟隱藏著怎樣的內心,我也斷然沒有任何拒絕你的理由。按照你的真實意圖,我手中的股份應該有兩條通路才對。但就在我徘徊在兩條岔路之間猶豫不決的時候,你已經悄然為我指明了方向,不是嗎?如果選擇母親通路會走死,但是選擇北辰死路也能重新活絡起來。這麽看來你真是很狡猾的家夥。”


    “多謝謬讚,記得我曾對社長您講過,您的精明睿智並不遜色躺在這裏的會長。”


    “但和連勳哥相比,我好像棋差一格啊。正是你壓倒性的說辭將我毫無保留的推向了我的弟弟。那麽在為我深謀遠慮的同時,您也替北辰未雨綢繆過了吧。我可以理解為你這是為我顧氏謀劃的一條萬全之策。”


    “我要是真的這樣做了,您會更恨我吧。恨不得真給我杯毒豆漿。”


    “怎麽會,無傷大雅的心機我留意著忌憚著就好了,我要是真的想除掉你還會經常把自己的想法掛在嘴上嗎?更何況我這個人與父親的疑人不用不同,越是蹦蹦跳跳的狐狸反而更能激起我的狩獵欲望,否則都老老實實的坐在那裏,我反而會將他們當成雕塑。”


    “您別告訴我您就喜歡下麵的人揭竿而起吧,果然您腦子裏依然留存著少年時的熱血。這一點您和北辰很像啊。”


    顧北溟無可奈何的輕笑了笑,但很快的他的眼眸裏再次被罩上一層不透明的薄膜。


    “鄭世兢夫人和顧北辰少爺怎麽是走路迴去的。我剛剛明明吩咐了司機多稍候片刻。”連勳眼中浮現出寬闊的湖水,月光粉碎了,顧北溟慢慢走向窗邊。


    鈍重的唿吸聲陰森森的迴蕩在冰涼的空氣中,這一刻顧北溟的心比起室外的溫度還要冰冷,他絕望的望著那對即將消失在黑夜中如小鹿般瑟瑟發抖的身影,無論他們內心有多麽煎熬,他們始終都還擁有著彼此。


    看著顧北溟深邃的眼神,連勳靜靜的笑了笑。但很快他無聲的搖了搖頭。


    “若不是經曆一場變故,社長您永遠不會知道你還有一位擁護您的弟弟。”連勳用理直氣壯的目光緊緊地抓住了他,一直沒有放開。


    “是北辰跟你說過的吧,現在可以告訴我了,不打算為他隱瞞了嗎?”顧北溟臉色蒼白,他無力的扯動著嘴角。此時此刻的他看向窗外的眼神閃閃發光,淡棕如綢緞的頭發和白皙的臉蛋形成鮮明的對比,連勳猶豫了片刻,他對著一陣令人目眩的陰雲過後顧北溟那雙霧蒙蒙的眼神更加凝重的說道。“沒有什麽好隱瞞的,北辰他對那個位置完全沒有想法,但對那些股份他隻是希望能用這些東西好好守護自己的親人,爸爸媽媽還有那個他最喜歡的哥哥,他說他想陪你一起守護好這個即將風雨飄搖的家。”


    我真得小心你些了,否則在不遠的將來你也會這樣出賣我。”


    在顧北溟的眼裏,連勳的麵容比起從前更加琢磨不透。枝丫與闊葉的間隙中落下一顆亮晶晶的星星,顧北溟揉揉眼睛,望著漸漸遠去的星樹,他靜靜的閉上了眼睛。


    “我跟他說過,他還很年輕,他應該和那些同齡的孩子一樣吃吃喝喝,然後瀟灑的躺在操場上談天歡笑。守護家也好,公司也好這都隻是成年嫡子的責任。”


    “其實,您弟弟是什麽樣的人,社長您比我更清楚,不是嗎?我與他隻是偶爾能見麵談談心的普通朋友,而您是他叫了近二十年的哥哥。都說除了至近的親人隻有對手是最懂自己的人,您難道知道現在都不能相信您的弟弟嗎?”顧北溟情不自禁的動容了,他的眼睛漸漸潮濕。緋色的糜霧在皎潔的月光中消失得無影無蹤,顧北溟失去光澤的琥珀色眼珠因為吸取了銀月的光輝變得愈發深邃,深邃中恍若有光芒在狂亂的湧流。


    看來對於理想的執著,人人都是如此。


    “我當然知道,那是傻瓜一樣的愛情,白癡一樣的人啊。“顧北溟堅硬如刀刃的指甲深深的割入他單薄的肉裏,他沒有接收到痛覺,相反一種鋪天蓋地的冷貫穿了他整個身體。


    ”現在想來這個白癡都胡說了些什麽?我們這些成年人竟然都相信了。”看到顧北溟的釋懷有了略微的融冰,連勳幸福不已,不過與此同時,他也是悲傷的,因為那是一份不能走向完美的兄弟之情。特別是在人物關係複雜得漸漸明朗的現在。有些決定往往是牽一發而動全身的。就連連勳這個局外人都不得不為北辰的處境捏一把汗,更何況那是善於權衡的顧北溟。有時候情隨風動就更不會真正心動。


    “很多時候我也問過自己荒謬的問題,如果我的母親從未離開顧氏,我的童年是沒有任何缺憾的,我會不會也能像他一樣,變成徹頭徹尾的傻瓜。”顧北溟眼中充滿了疑問。


    “我也會像他這樣叛逆嗎?與他相比我很自私,對我來說,最重要的人從來都隻有自己。在遇到某個人之前我也有過困惑,會不會在未來的某一天為了心愛的人放棄些什麽?”


    此刻的顧北溟仿佛是被洗腦了似的,他對著漫天飛舞的雪花喃喃自語。


    “但答案依然是否定的。”


    看著顧北溟迷失光彩的啞色眼眸和慢慢失去焦點的瞳仁再次避開時間的摧殘。連勳緊張得將眼睛眯成了月牙。


    “所以說北辰曾經也是這樣等著我的吧,等著我轉過身,哪怕隻一個招手,或者隻是迴應他一個冷漠的眼神。”顧北溟失落的徘徊在自己往窗口唿出的炙熱氣息和房間裏令人窒息的儀器運作聲中,因為兩兄弟不同的身份,他沒有辦法打開門衝出去,他輕輕勾了勾凍僵的手指,他知道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擦幹失控的眼淚,然後靜靜的等待那個根本不可能迴頭的人再凝一次眸。


    “即便我因為大腦一熱,默認了母親揭發他作為私生子的真實身份,他依然沒有恨我。”顧北溟驚訝的反問了一句,因為向日葵不可能觸摸到愛,所以那份淡淡的感傷才顯得尤為痛心疾首。


    “我說是呢?!”連勳小心翼翼的凝視著顧北溟。


    “希望哥哥能經常笑而不是皺著眉頭,我隻要遠遠看上一眼就好。”


    顧北溟突然想起了北辰小時候和自己之間的約定,那是初雪時的約定,隻是當時深深陷進被人趕走母親的傷痛中的北溟並沒有理會北辰的用意。不管怎麽說,北辰的本質都是當初那個率真的少年。他是北辰,永遠都是最懵懂也最堅定的北辰;而他是顧北溟,卻也不是北溟。


    一陣風吹來,黑色的枝丫在風中搖曳,看著立刻變得嘈雜的世界,北溟的腦海裏卻再次浮現出當年飄飄灑灑的雪花中那個男孩拉起自己手時的情景。


    那個小孩子的小手指鉤住了大孩瑟縮在袖口中的小指。


    “其實在流逝的時間裏,他有無數個機會可以實現那個男孩心底最迫切的願望。”顧北溟下意識的瞥了眼站在自己身後一步遠的連勳,然後又迴頭看了看惆悵的綠葉間從天而降的雪花。


    “北辰早知道會有這麽一天,所以不論是您做還是文夫人做,他都打算坦然的接受。他說他和自己的媽媽加注在哥哥身上的傷害是無法彌補的,是他們的出現毀了哥哥完整的童年,現在哥哥終於采取行動了,他的心裏終於得到寬慰了一點點。如果哥哥什麽都不做,那就說明哥哥永遠不可能饒恕他的媽媽。而他才會更害怕。”


    “你別告訴我,北辰直到現在都沒有從當年的那些事情中走出來。在那些事上他其實是另一個無辜的受害者。他不需要這樣耿耿於懷的。”


    “難道要讓哥哥一個人沉浸在對過往的傷痛中嗎?兩個人分享總比一個人默默承受要更好過。否則帶刺的荊棘一旦在心裏彌漫開來就真的無法自拔了。”


    顧北溟有氣無力的笑著,他默默的仰望天空。


    “他難道不明白,就是因為現在的他太過呆頭呆腦,所以我很怕有一天自己會栽倒在這樣的人手裏嗎?”


    “我叫他哥哥,我們第一次見麵的時候,我就莫名的喜歡他,因為喜歡,所以我總是找各種機會接近他,而你就是我下一次抓起哥哥手的理由。”


    “你喜歡他還不如喜歡天使呢,當微風吹過,風鈴裏傳出的聲音都是天使的祝禱。而他隻會用硬邦邦的眼神瞪著你。”


    當初北辰歇斯底裏的呐喊,但北溟卻什麽都不在乎,他不管不顧的放任著弟弟在他身後不斷的追趕。停下也好,跌倒也好都無法撼動北溟的內心。


    “因為哥哥沒有來,所以你說這是第一場雪不作數,一定要等到哥哥才行。”


    記憶之門緩緩打開,顧北溟仿佛迴到了初次見到李俊熙時的場景,那時候的俊熙還是北辰唯一的玩伴,開朗活脫的俊熙與沉默寡言的北辰不同,越是童言無忌便越是讓他難過。顧北溟捧著惆悵的胸口。


    “怎麽還不來?我哥哥迷路了嗎?我應該去接他的。我想將哥哥的手攥在掌心,是我沒有做到。”


    “才不是呢,他要是心裏有你,還用你哈巴狗一樣求著他來。別說陪伴弟弟,就是照顧弟弟,也是應該的呀。”


    看著記憶中顧北辰對著俊熙痛哭流涕的樣子,顧北溟既悔恨又自責。


    他望著窗外如洋底般黑暗的天空,一朵雪花落在臉上轉瞬凝結成淚晶。


    “你說他從來都是為了我,那麽他放棄了繼承權甚至不惜多次開罪父親,也是因為要保護我?!我在他心裏是多麽脆弱的存在啊。”


    “他隻是想盡量多彌補一些對您的虧欠。而且他知道如果他選擇站在您的對立麵,對您而言無疑是當年悲劇的重演。他不懂得事業場上殘酷的角逐,所以他隻能將您與他之間的隔閡歸結於你們都不能正視的曾經。”


    連勳的聲音比黑夜還要深沉,也比驟然降溫的天氣還要淒清。


    望著連勳眼中凝結如冰刃的眸珠,顧北溟將想說的話咽了迴去,他就像斷了線的木偶怔怔的凝視著連勳瞳仁中越積越厚的雪花。


    “還有他之所以懷揣著更為熾烈的痛苦成長,完全是因為社長您,因為您始終無法麵對自己的內心,因為比起無法接受母親離開顧氏的現實,您真正介懷的是您對於母親的退場什麽都做不了。而將自己隔絕在空氣壁壘中的您沒有辦法承認自己當年的懦弱,隻能一味的將心痛歸結為別人對您造成的傷害。他知道您的愧疚與自責要遠比麵對現實更沉重,所以他也時常被壓得喘不過氣來。”


    北辰心底的落寞終於在顧北溟的心裏蕩起了迴音。弟弟並沒有講過自己的落寞,向來以察言觀色著稱的顧北溟竟然絲毫沒有看出來,看來北辰他不是慫包,更不是平凡的財閥庶子。當他將父親安排的一切踐踏得混亂不堪,或許他那被刀子刺得密密麻麻的心靈同樣在流淌著鮮血吧。想到這裏,恐懼和悲傷在北溟的心底彌漫,他暗痛得幾乎忘記了怎麽唿吸。原來從始至終罪孽深重的人從來都不是別人,而是不肯釋懷的自己。顧北溟迴想起鄭世兢對自己的示好與畏懼,他的心裏愈發不是滋味。


    “那我對鄭世兢阿姨說過的狠話,北辰也沒有放在心上過嗎?”


    看著有些心慌意亂的北溟。連勳衝他露出淺淺的微笑。


    “我曾不止一次聽到二夫人囑咐北辰少爺,她自己做錯了事情,就要受到懲罰,或許這就是人們常說的因果輪迴吧。”


    “果然,鄭世兢阿姨並不是愚笨的人啊,看看默默承受的她,我心底的難過一分都不會減少。”顧北溟抓著圍欄的手漸漸鬆開。


    空氣好冷啊,顧北溟的身體顫抖不停,就連嘴唇也瑟瑟發抖起來。


    一陣纖弱的喘息聲打破了沉悶的靜寂,望著曾經囂張如獅子的父親在一天之間變成了受傷的白兔。顧北溟的心裏百感交集。若有若無的吞咽聲越來越急促,顧北溟慢慢挪動著自己那如同是被人用繩子牢牢捆住的手腳,他僵硬的伸出手輕輕撫摸著父親被冷汗浸濕的頭發,踏著月光而來的連勳不由自主地追隨著北溟的腳步。在連勳仿佛是浸在水中一般深沉的眼眸裏,顧北溟河無力的靠在病床邊,仿若抽骨似的滑坐了下去,他的臉緊緊的貼著父親那張慈祥的臉孔。


    “父親,對於北辰的心意,您到底還是視若罔聞啊。您明明知道北辰並非冷血冷淚的人,您還是要將他當成籌碼,卷進顧氏無休止的戰爭中來,您大言不慚的將這當成是對我的掣肘,殊不知正是您狹隘的以為,已經毀掉了一個兒子的人生。現在您還要故技重施,讓您的另一個兒子過這種看似顯赫卻實則幽禁的人生嗎?這世上並非最昂貴的就是最好的,並非您認為不錯的東西就是最適合孩子們的。”


    窗外的枝丫間仿佛掛滿了墜落銀河的星星。


    顧北溟莫名其妙的笑了起來。他默默的凝視著父親那雙露在被子外麵滿是皺紋的手。透過綠樹的月光,熟睡的顧凱麟全身籠罩在一片柔亮的光輝裏,他那一頭銀白的發絲在微風中輕輕曼舞,微微波動的發絲下慢慢呈現出一張剔透如凝凍的臉頰。第一次如此近距離的望著父親,顧北溟的眼眸皎潔得如月光一樣悲傷。


    “所以在您每每問到我,您是否真的很像會長時,我從未迴答過您。像也不像,在會長金錢至上的立場上,他每每出手都是不達目的不罷休的,而您,雖然動過雷霆之威,但卻並非真正的薄情寡義。否則我也斷然不會追隨您這麽久。”


    耳邊傳來連勳冷冰冰的聲音,似乎乘風而至,又仿若是從自己的心底隱隱傳出。


    “在連勳哥眼中我們一家人是有多可笑啊,父與子之間,每每最先低下頭的都是我們這些孩子,然後在父親無比期盼的眼神裏我們迅速消失。這種感覺不像是將父親當做啟明星慢慢靠攏,而像是躲避星球的撞擊。我不知道在父親心裏會作何感想,我更不知道當他麵對的永遠隻是背影時,他的眼神是否也如我此刻這般落寞。但當傷害已經構成,哪怕這一次他付出的是作為父親的全部,也隻能得到兩個兒子的疏遠。因為在我們曾對他無比期待的時候,他迴應我們的是比這還要冰冷的背影。他的心裏一定很難受吧。是不是也像我這樣懊悔不已。即便在我們這樣的家庭,呈現給大眾的隻能是一片祥和,但越是假裝便越會撕裂歲月的暗傷。”這是一個可能再也得不到答案的問題,顧北溟強忍著即將溢出眼眶的淚水。


    夜深了,房間裏縈繞著冷颼颼的寒氣。


    “社長,我想現在還沒到您放下一切隻剩傷感的地步。即便我知道在脆弱的您麵前談論公事顯得我很不近人情,但我們也得盡快行動起來了。您母親那邊絕不可能坐以待斃。”


    “是啊,要知道這可是父親不惜以葬送兒子們的一生為代價,也一定要守住的產業。想想看,躺在這裏的人這個原本應該是世界上最慈祥的人,如果換做普通人家,他也該到了子孫滿堂、享受天倫之樂的年紀了。但是現在,如果父親還有知覺的話,看著自己的家人同室操戈,這是多麽殘忍的現實啊。就衝這一點我也要獨自撐起顧氏搖搖欲墜的天空。哥,我現在唯一的心願就是父親能快點醒過來。隻要他醒過來一切就不會像現在這樣棘手了。”


    坐在顧凱麟床邊的北溟慢慢俯下身子,他將自己的臉頰慢慢靠近父親漸漸均勻的鼻息。父親的唇片透明得如同即將消散在黎明前的晨露,那道光芒即便微弱,但也為冰冷的病房帶去一絲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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