繪英工作室,


    “我現在最好奇的是珍恩和你之間,難不成你沒有對她講過你有女朋友了嗎?”


    繪英一臉無奈的看著大口大口喝水的世勳。


    “別怪我話多,作為男生最起碼的交友素養總得有吧。”


    “喂!不是那麽迴事。”世勳急得嗆了一聲,“哪壺不開提哪壺!”。結果繪英咧嘴笑了笑,並叉起一塊年糕遞到世勳麵前。“瞧瞧你這一臉的傷,還是遮不住你清秀的麵龐。我覺得你要是不解釋清楚,徹底打消神經過敏症大小姐的顧慮,你前天還真是白挨一頓打了。吃不吃。”世勳若有所思的看著繪英身後滿牆的塗鴉,別扭的轉過臉。


    “我要是你就趁著世勳和泫雅鬧別扭的空檔去和泫雅表白。難不成學長你真的不介意喜歡的女孩和別人在一起嗎?”


    “哦,你是說我在牆上胡亂留下的傑作是嗎?”繪英毫不猶豫的將年糕從世勳麵前轉移到自己的嘴邊。“不過是少年時候的暗戀而已,希望泫雅生活幸福,祝讓娜和樸星河恩愛百年,還有周蕙西早日覓得真愛。這麽看來我的感情很認真也認真的很花心啊。”繪英幽默的說著,側過身欣賞著自己滿牆的傑作,他並沒有覺得有什麽丟人的,所以他也直接無視了世勳鄙視的眼神。


    “口是心非。”世勳站起身,冰冷的轉頭望住繪英說道。


    喝完水又沒有心思吃飯的世勳朝著沙發癱了過去,然後理所當然的在沙發上“加工”整理起枕頭來。


    “隨便你怎麽說,反正嘴巴長在你臉上,我也不好辦了你。”繪英說著也沒能停止美食對他的誘惑,隻不過既然世勳那小子嘴嚴實的不好撬開,他還是聚精會神的繼續翻看推特吧。他不停的向下翻,終於看到了那個讓他仰慕已久的朋友的消息。


    世勳如往常一樣將沙發墊使勁拍了又拍、按了又按,然後閉上眼睛,挪挪身子準備入睡。但是眼中卻一次次浮現在換衣間裏的情形。


    即使每次都會毫不猶豫的將想要複合的珍恩推開,可一旦珍恩為了當年的事對自己表示愧疚,世勳總是無法釋懷。盡管他心裏明白那根本不是愛情,但看著珍恩平靜的麵孔下洶湧難定的眼神,世勳還是認輸了。珍恩一把抱住了世勳,盡管世勳不可能對曾經喜歡了多年的同桌熟視無睹,但他依舊無法擁抱珍恩。


    特別是強迫著自己不要流淚,不要讓任何人看到自己真心的珍恩,第一次因為傷了自尊心而嚎啕大哭時,世勳的心難受極了,他根本說不出拒絕的話來。


    當被珍恩抱住的世勳聽到樸星河的聲音應聲抬起頭,在看到泫雅失魂落魄的背影的那一刻,他沒有辦法考慮珍恩的感受,直覺告訴他,不論如何都要追出去抓住即將遠去的泫雅。但當他想起尹相弦的話時,他隻能讓自己的眼神和泫雅遠去的背影糾纏在一起。


    為什麽會撞到?又偏偏在那個時候?偏偏一切都那麽執拗。


    想到這裏,頭疼欲裂的世勳,眼角突然泛出了光亮。


    五花肉判官(盜用尚愛照片的推特號):一直沒有時間看推特,謝謝喜歡。


    五花肉判官:辛苦哥哥啦,畫的真好,改天來家裏再幫我畫一幅吧。


    “天哪,天哪,我不是在做夢吧,尚愛小姐迴複我消息了。”


    一聲暴栗原地旋轉著最後爆炸在狹小的工作室。


    繪英壓低聲音不敢置信的盯著手機屏幕,就在屏幕剛剛黯淡的同時,他急忙輸入密碼,在屏幕即將黑下去之前,發著神經似的向下劃了一下緊急截完屏幕。


    “五花肉判官,尚愛,我可是好不容易才要了她的聯係方式的,現在想想真像做夢。”


    繪英像個傻瓜一樣自言自語道。


    “我要把尚愛小姐的消息換成屏保,這樣我就能在第一時間看到她對我說的話了。吼吼!!”


    “你說誰,尚愛?“半睡半醒的世勳背靠著沙發,唿吸急促著並沒好氣的問道。”我沒有聽錯吧,愛發神經的白癡前學長大叔。”世勳撓撓頭對著天花板一頓翻白眼,又在苦笑一聲後,翻了個麵重新哼唧哼唧的裝睡起來。


    “是真的……”


    “我可是給她發了三個月消息了,她終於迴複我了。你看我和新女神終於近了一步。”


    “哦!我倒是覺得你喜歡她還不如喜歡花英,起碼為了籠絡住粉絲,花英還會對你拋幾個媚眼,要幾迴禮物。跟尚愛比,人家勤快多了。”


    “世——勳”


    裝睡的世勳,忽然感到一陣陰冷陰冷的風自身後射來。


    “好吧,是真的,是真的,真的隻有迴複,我沒說是假的,好吧。就隻有迴複而已。”睡夢中的世勳腦子裏浮現出繪英那好氣又好笑的樣子。剛剛掀開一條細縫的眼睛再次沉重起來。“也有可能在她覺悟到你的真心後送你一張簽名照,也會是一個gif私密動圖。”


    “你知不知道我做夢都想和她在一起,哪怕是一天。”繪英就像女生一樣笑容輕輕的,聲音也輕得格外清澈,就像碧藍的多瑙河。


    “stop!”


    世勳:我要休息,拜托您消停消停好嗎?tha


    kyou.


    世勳把身子往沙發靠背那邊挪了挪。


    身心愉悅的繪英,興奮氣惱得恨不能將這頭裝死的豬,按頭從沙發上扯下去並揪著頭發痛踢他幾腳。


    “兄弟,別裝,別裝啦,穿幫了,你快幫我出謀劃策。”


    世勳一動不動。


    因為世勳表現的絲毫不驚慌,繪英變得心情不爽起來。他靠在沙發寬敞的扶手一方,故意將茶幾上的調色盤、雕刻好的手工藝品弄出聲響來。


    世勳也毫不示弱,發出哼哼打唿嚕的聲音。


    “真的睡著了嗎?”繪英一屁股坐在繪英正枕在脖子下的沙發墊上,然後他泰然自若的墩了又墩。“演技太差。快起來,我有事要問你,如果不起來的話……”說著,繪英動手抓著墩起來些的世勳的肩膀並把他轉向朝著自己的方向來。


    “你難道不覺得你現在很像一個女人嗎?”


    看來是有人不讓自己休息了,世勳突然坐了起來,隻是他的身子一歪倒向了沙發靠背。


    “你快說。”


    “你們倆互相認識吧?”


    繪英小心翼翼而又滿眼憧憬的望著世勳。


    “不認識。”


    繪英目不轉睛的看著世勳。


    “是不如不認識的關係。”世勳眯起眼睛,把他望向繪英的腦袋扭迴來,但繪英卻一把揪住他的脖子讓他隻能看著自己。


    “我知道你倆是一個年級又是一個班級的同學,而且你們又都在學生會共事,所以能不能介紹一下,讓我們認識呀。”隻有暗戀沒有明戀經驗的繪英不知所措的把眼神投向地麵。


    “禁止出現這種眼神,現在還在國內呢。況且你難道還感覺不出來嗎?我可是最後一階級出身的人,你想聯係金字塔上半層的人,求我管用嗎?就像你曾經說勝浩是一樣的,他不過就是金字塔底層的一個保安,難不成你讓他給你引薦個公主認識認識嗎?雖然他和公主同處一個屋簷下。”


    繪英深深歎了口氣,又勉強笑了笑。


    “好吧。”


    “而且,你還感受不到她對你的冷意嗎?她要是不存心敷衍你,第二天就可以迴複你消息,還用得著你一天十條的問候。”


    繪英微笑著跟世勳說:


    “說說你吧,打算什麽時候去見泫雅?我覺得至少你要跟泫雅坦白一下你和珍恩之前的關係吧。別忘了樸星河也是聖榆的畢業生,他和珍恩可是同班的死對頭。”


    世勳表現得非常不在意,從剛才聽完繪英的話就一直倒在沙發裏發著呆。“喂,申繪英別多管閑事。還是把心放在自己身上吧。比起他們,你才是最需要祝福的那一位吧。”


    “怎麽會是多管閑事呢?你可是我們世繪工作室未來的合夥人哦,合夥人悶悶不樂的,我當然要問候問候了,總不能讓你把消化不了的消極的情緒帶到明天一早。”繪英看起來很是認真,但抿緊的唇片時常忍俊不禁,不時的還流露出幸災樂禍的感覺來。


    “拜托你不知道你有個綽號叫爛攤子大王嗎?還是先管好你自己,夏七月和沐軒拍的mv可隻有你一個人轉發了,宋明昊那小子還記著呢。你最好別有事再犯到他手裏。”


    “哎呦喂,瞧瞧你這心寬的,我倒是覺得宋氏的繼承人不應該是小肚雞腸的貨色,否則當什麽繼承人還是關門歇業吧。”


    世勳直起身子,不知是口渴還是燒心,他將繪英拿在手中的杯子,一把奪了下來,“咕咚咕咚”一口氣幹了滿滿一大杯水。


    “話說,泫雅好像知道你和珍恩之前是什麽關係了。”


    “又不是肯定知道,好像知道是怎麽迴事啊?”


    “昨天泫雅去找珍恩了。兩個人在清逸附近的明洞拌飯坐了兩個小時。“


    ”而且還特別警告了讓娜,讓讓娜無論如何都要找個理由雪藏珍恩。”繪英搖搖頭用無奈的語氣迴答說道。


    “不可能,泫雅不是那樣的人。”世勳疑惑的看著繪英。


    “怎麽不可能,難道你忘了之前的清逸鬧劇了嗎,周蕙西喜歡鄭沐軒還不是變身俠女對夏七月動手了。”


    “你可別告訴我周蕙西是腦殘吧。人家和你一樣可是拿過獎項的示範生。”


    世勳的眼神兇巴巴的,滿臉黑線,看架勢像是要打過來一樣。繪英側身躲了過去。而世勳不過就是聽不進去來借個路,看著世勳遠去的背影,繪英低吼了一聲“喂,死小子去哪啊,可別說是我說的。”


    走出不遠的世勳威脅的舉起手。


    繪英緊了緊眉頭,把視線轉迴到自己的滿牆塗鴉上。


    “祝你好運吧,兄弟。”


    ********


    訓練室裏的氣氛很high,據說是有其他國家的運動員要來清逸交流,對於這個蟬聯多屆運動會金牌的李俊熙,大家自然是熱火朝天的切磋起經驗來,李俊熙被圍在中間,他聽著耳邊嘰嘰喳喳的並不靈光的英文,臉上雖然掛著溫潤的笑,但心底卻別提有多煩悶。


    “人生的每一個瞬間,都是決定性瞬間。一直以來,我都非常喜歡布列鬆先生的至理名言。所以。。”話音漸落,俊熙仰過頭看了看身旁茶幾上、身後展示櫃裏數不勝數的大小獎杯還有榮耀之照。“所以,我也將這句話當成信仰用來貫徹在我的跆拳道生涯中,對於未來能否走上世界,我同樣很期待。我當然更期待身邊的你們會成為我人生最大的勁敵,畢竟有時候壓力也是一種動力。”俊熙再次漫不經心的掃視著月光下閃爍著銀白色光芒的獎杯。當他的眼睛注意到那個夾雜在眾多獎杯中的相框時,他突然特別思念媽媽,他臉上的表情開始別扭起來,不知猶豫了多久,他慢慢抬起頭毫無偽裝痕跡的大笑著。“所以你們應該同樣能感受到,那麽渴望耀眼奪目的我怎麽可能會甘心做大家的人形沙袋呢。”


    “大言不慚的說什麽呢,拜托請在笑到最後的那一刻再說演講詞好嗎?你也說過人不活到最後一秒鍾都不會知道自己走過的路是否精彩。”


    俊熙無言反駁,隻能氣得幹瞪眼。


    “哈哈,不過說的倒是很好,是體育生裏最有涵養的一個呢。”


    跟班a一邊嘎嘎直樂一邊向俊熙拋了個飛眼。


    “謝謝,我也是文化模範生裏體能最抗打的一個。”俊熙抓住被跟班丟過來的蘋果,但這一次一向喜歡活躍氣氛的他並沒有急著拋迴去。“隻是沒有把心思放在學習上而已,否則,我走自己的路一定會擋了更多人的路。”俊熙的手機響了,當屏幕上閃過“父親”的名字時,他的臉沉了一下。“今天就聊到這裏吧,改天見,請大家繼續訓練。”


    俊熙如約走進爸爸李泰洙位於酒店頂層的私人道館,站在明亮的玻璃窗邊,安城的繁華勝景飽覽眼底。可是,對於俊熙來說,再美好的景致也不過是一潭死水。俊熙安靜的望著窗外的風景,突然感覺到身後有人。他剛轉過頭,就看到爸爸正氣勢洶洶的看著自己。父子倆不約而同的重新轉過頭背靠背的站在原地,在冰冷的寂靜中,兩個人對著相反的方向如出一轍的耷拉著眼睛。


    “哈!”


    俊熙後墊一步,旋身而起,並在驚天動地的厲喝聲中,將騰起的雙腿對著李泰洙的前胸一陣連環追踢,李泰洙如驚風驟雨般迅速左右閃避著,李俊熙的腿風撩撥起非比往日的殺氣,盡管李泰洙心下微怔,但試探階段他還是用攻防一體的動作與俊熙打成平手。


    “蹬!蹬!啪!”


    裂空踢來的一腳,帶著飛沙走石的碾壓感重重的踢在李俊熙的胸口,李俊熙眼前發黑,踉蹌著向後碎步後退。胸口被命中後火辣辣的疼痛瞬間侵襲了他的全身。他的腦子完全處在懵懂迷茫的狀態,一口氣差點喘不上來,等到眼前的黑煙漸消,他隻覺喉嚨裏似乎是有血液潺潺湧流過後的難聞腥氣正從微合的唇片噴薄欲出。黑霧淡去眼睛,他的胸口劇烈的起伏著,額頭持續著湧出不斷升溫的熱浪。


    李俊熙麵潮如雨,他慘白著一張臉將父親從頭到腳的仔細看了看。


    李泰洙同樣停下動作,大口大口的唿著氣並整理了下道服,他用手背抹了下鼻頭,帶著不屑的模樣審視著體力漸漸不支的俊熙,趁著對方無力反擊的空檔,他用勾起的指骨稍稍發力揉動了下肱三頭肌酸脹的肌肉。雪白的毛巾慢慢拂過手臂上的淤青,他再次拿著汗津津的毛巾沉默的擦拭著滿臉的汗水。


    而看著站在自己對角線上滿臉汗水卻全神貫注的盯著自己的李泰洙,李俊熙的嘴角微微揚起一抹輕蔑的笑容。


    “要我告訴你,為何你不論怎樣發力都不會贏過我這個本應隨著年紀增長走體能下坡路的中年人嗎?”李泰洙靜靜的問道。他的臉已經幹淨了,但眼圈依舊紅彤彤的。


    “父親的功力早已經達到高深莫測、登峰造極的地步,這樣矯健的身手、山嶽般的腿勁、再加上迅雷般的腿風、海浪般的攻勢,我想並不是隨便一個對手就能將您征服吧。”


    汗水蒸騰著,俊熙克製不住胸口熔岩爆裂似的心跳,他一邊沉著的準備時刻應戰、一邊稍顯激動的仰起臉迴答父親。


    “這不是真正的原因,你別想蒙混過關。”在父子二人眼神交流的那一刻,李泰洙率先沉下臉來,然後他用兇惡的眼神碾壓了俊熙窘紅的眼睛。


    看著麵對自己的囂張緊逼不斷閃避防守的俊熙。李泰洙怒不可遏的大吼一聲,他的進攻更為勇猛、就連推踢推打都如火山噴發般勢大力沉起來。


    俊熙不甘示弱,他的步法輕盈如飛燕,疾步蓮花似的打出一個輕快完美的前掃,但他後腿卻並未緊跟其後,相反他迅速後退迴原位,並用似進攻似試探的一係列細微動作混淆李泰洙的新一輪戰術攻勢。


    就在李俊熙將腿徹底收迴的那一刻,李泰洙握拳提氣,立頸屏氣,他高高抬起右腿,左腳腳尖穩穩的抓著地麵,時刻準備著俯衝猛踢過來。


    “嘩啦!”


    刹那間-


    李俊熙眼前亮如白晝!


    李泰洙絲毫不顧李俊熙大驚失色的空檔,他迅速提腿大喝,衝著李俊熙一閃的身影再次橫打了出去,看著父親故技重施、李俊熙依舊隻閃不攻、他全神貫注的凝視著父親電閃雷鳴般的連番攻勢,萬瞬之際,李俊熙下意識縮住脖子,仰頭一避。巧妙的抽身虎狼之穴。然而盡管場麵相似得近乎雷同,但如此暴躁的攻擊躲過一兩次容易,連連避開卻完全不可能。


    道館短暫的靜默,


    李俊熙捂住胸口,剛剛舒了口氣。


    隻舒氣的一瞬,李泰洙推踢左腳,他的腳直直的衝向李俊熙的額頭,力量之大節奏之快,看著驚世駭俗的父親強悍精準的打法,李俊熙靈機一動他旋身側頭,勉強爭取了這次閃躲的機會。


    李俊熙倚靠著圍欄這才勉強站定沒有跌倒,而在閃過的一瞬,父親滯留在空中的拳影如同罩在蒼茫霧靄之間,看著父親瞪著銅鈴般的赤目居高臨下的逼近自己,李俊熙靠在圍欄上的身體搖搖晃晃著向後顛簸了好幾次。那一刻他的頭傳來麻酥酥的陣陣暈痛就像被人掏空後又向腦袋裏灌滿了鉛水。他知道如若不是父親太過急躁,或許自己並沒有連番險躲的機會。


    燈火通明的道館。


    一排排探照燈齊刷刷的對準賽場上正激烈爭鋒的那對父子。


    李泰洙的左拳正正好好打在俊熙的右臉。


    俊熙在栽倒的瞬間看著神色凝重的李泰洙眼中時不時一閃而過的兇芒,他隻覺耳膜轟然,然後目光呆滯的望著天花板上的燈光玩命似的搖晃著並向晃動的四周發出刺眼眩暈的光芒。


    “你現在知道我和你之間的差距了嗎?”


    看著栽倒在墊子上喘著粗氣,明顯不打算再站起來的俊熙。李泰洙的眼裏充滿滿足感。道館的門開了,秘書跑出來給李泰洙遞了個水瓶。李泰洙從容的喝著水問道。


    “因為麵對父親我實在下不了狠心跟你認真較量。”俊熙吃痛道。他眼冒金星、麵白如紙。他吃力的用雙手抵在最末一層圍欄上。劇烈的眩暈襲來,俊熙重重的彈趴在賽墊上埋頭沉吟起來。


    “所以說,從一開始你的立場就錯了。你以為你最初的攻擊既不會傷害到我又是完全壓倒性的,想要速戰速決,但你和你母親一樣悠遊寡斷的性子決定了你注定會吃虧。吃虧就要挨打。你難道忘記了我跟你說過的話嗎?賽場上隻有對手,沒有親人也沒有你所謂的朋友。但你也得把眼光拉長遠了,看著點沉甸甸的獎牌碩果。”


    “我不相信。”俊熙艱難的爬了起來,他整理著被拉扯的不像樣的道服,臉上依舊一副氣鼓鼓的樣子凝視著李泰洙。


    “不相信,但是你的身體似乎比你的嘴巴實誠得多啊。從一開始,你的攻擊次數就已經遠遠超過你所需要的,隻是我知道你的一貫打法絕對做不到點到為止,這才在你能量耗盡後采取先守後攻的策略。放虎歸山後再一把火毀掉那隻老虎賴以棲身的地盤,讓你絕地也不能反擊。這是我的戰術也是商戰的謀略。而你,小子,還是學著點吧。別以為那點不入流的微末技巧能阻止我迎娶你繼母的決心,跟我玩心機,至少也得迅速成長成我的對手才行。難不成你以為你一個黃毛小子會是兩個大人的對手嗎?無論是坐慣了理事位置的尹相弦,還是cgh的現會長你的父親我李泰洙,你以為我們能在你的跟前敗下陣嗎?有些事情迴過味來動動腦子,再看看手中的票子答案也就浮出水麵了。”


    “看起來確實如鐵桶一般牢固,密不可摧呢?但越是嚴絲合縫的東西就一定會有突破口,爸爸教給我的新戰術難道忘記了嗎?可我不會,一輩子都不可能忘記。”


    說話間,俊熙的臉上再次掛上一抹充滿稚氣的笑容,他急忙朝李泰洙奔去,當“哈!”變成即將虛脫的連串疊聲籲氣,隻見他緊緊環抱住父親沒命的旋轉。


    李泰洙沒有反擊的可能,即便處在無力還擊的境地,他依舊上身略仰。俊熙每一抬臂提腿,如水波般的氣流都被微妙的頻率攪渾,李泰洙用腳尖狠狠的抓地、看著俊熙不斷縮緊如針的眼瞳還有不斷晃動著慢慢解開的黑帶。李泰洙的身影不免有些斜掉,耳邊傳來巨浪拍岸般的轟鳴,看著因身體難以承受而熱血狂湧得幾乎麵紅耳赤的俊熙。李泰洙握緊雙拳、用全身貫穿在手臂上的力量縱身一躍,在巨浪咆哮著即將吞沒自己的同時,李泰洙瞄準李俊熙左肩,那一拳如千鈞激流般帶著兇悍的拳風,藍色的護具隨著曆吼聲中的緊急旋身飛速掉出場外,李俊熙的噩夢駭然醒悟。


    “我最討厭自作聰明的人,而你偏巧是我的兒子。不過,有一點怕是你已經記不得了,跆拳道領域我也是你的前輩老師,道理都是我教的,我還不能以我之道施加在你的身上嗎?”


    俊熙僵著臉停下攻擊。


    “作為前輩,我知道你的破綻,當對手的缺點一覽無餘的暴露在自己麵前時,贏是一件很輕鬆容易的事情。作為老師,看著你一而再再而三的犯同樣的錯誤,雖然招招還不致命,但看著一次次倒在麵前的你,我真的很失望。作為你的父親,當你的拳頭對準的是我的腦袋與我反戈,我很落寞。當然作為會長和未來員工的關係,比起自作聰明的員工,我更希望看到你的忠誠。當然,我更希望頭腦一熱的你可以盡快讓沸騰的血液凝固下來,然後對我的決定心悅誠服。”


    “別跟我說那些廢話,也不要跟我提尹相弦三個字。”


    “這段時間就不要出現在我和你繼母的麵前了,為了讓你靜心多學些社會知識,從今晚開始,你就在酒店接受接班人教育吧。或許隻有讓你走走我來時的路,再被冷水激激頭,你才能明白自己的缺憾。”


    李泰洙毫不猶豫的走過了站在原地的俊熙。當秘書都跟著李泰洙出去之後,看著重重掩上的門,李俊熙緊緊握住了拳頭。


    *******


    清逸的夜可真漫長,特別是對於那些沒有約會的人來說總是落寞又淒涼。


    俊熙揚過頭看向淡淡的月光,就連籠罩在月四周的雲也淡淡的就像被人撕破後百孔千瘡的棉絮,他閉上眼睛,任手指慢慢蜷縮起來,那一刻就連空氣中都充斥著淡淡的芳草香氣。


    “不打算見媽媽嗎?”跟班的話將俊熙重新拉迴現實。


    李俊熙閉目沉默了片刻,沉默的望著金屬籃板,他的眼神凝黑,牙齒將嘴唇咬的雪白。


    “為什麽要學跆拳道?學表演不好嗎?學小提琴吧,媽媽很喜歡看你拉小提琴時儒雅斯文的樣子。”


    “難道媽媽不覺得練拳的男生很帥?很討同學的喜歡。就像爸爸當年不也是憑借矯健的英姿征服了母親。”十六年前,媽媽問過他的問題,直到現在還不知道真實的答案。


    其實他也談不上喜歡,隻是在母親挨爸爸欺負的時候,他可以站在母親前麵保護她。而在自己終於有勇氣意氣用事的時候,才發現自己已經沒有了保護那個人的身份。


    “當年沒有能力守護著媽媽,如今看她一個人過得還很滋潤,怕她見到我會記起當年的事,徒增傷心。”


    “不會的,你是她的兒子,她說不定有多擔心你,而且過了這麽多年,不開心的迴憶也應該模糊了吧,李俊熙你想得是不是太多了呢。”


    “你不懂,如果你有過和她一樣的經曆,就應該知道那個家裏的每一個人每一樣東西對她而言都是噩夢。我還記得她在離開之前將所有照片都減掉時失魂落魄的樣子,我還記得她歇斯底裏的哭喊和對父親的詛咒。心被狠狠傷過的人,我怎麽忍心讓她記起當年的事情呢。”


    “所以這麽多年,你也隻是通過櫥窗看看她,就是這樣而已嗎?”


    “隻是這樣遠遠見她一麵,我也覺得很滿足了。因為她的店在清逸附近,所以我這個差等生才一定要來清逸。”


    “那你現在。”


    “我打算在那條我們一起走過的小路上散散步,順便碰碰運氣。等我鼓足勇氣說不定還會進店裏陪她吃個飯、聊聊天。”


    俊熙假裝一副睡眼惺忪的樣子從地上爬起來,看著在地麵彈了好幾個來迴的排球,他不聲不響的走出了很遠很遠。


    對俊熙來說,母親離開安城後的時間過得很慢。多少次他都會站在曾經與母親一起走過的小路上,他傻傻的望著安琪蛋糕店殘缺的霓虹招牌,腦子裏還能想起母親接他下小學時為哄他寫作業特地帶他去挑選蛋糕的場景;這一次,他站在母親的位置,但除了依然沒有下線的鬆烙蛋糕,母親的臉早已經模糊不堪。


    俊熙在母親工作的小吃店門口徘徊著,他踮起腳尖看向依舊沒有打烊的小店裏母親匆忙灑掃的樣子。看著母親孤獨的背影,他一臉苦澀。


    就在俊熙剛要轉頭的時候,女人正好從剛剛擦幹淨的桌子上探出頭來,兩個人就這樣對上視線。心情難過的俊熙勉強擠出一絲微笑並表情僵硬的給裏麵的女人行了個禮。


    門上的貝殼風鈴突然搖晃起來,門開了從裏麵走出來一位衣著整潔的女人,她看到了俊熙。來不及躲開的俊熙也看見了她。


    “母,媽,,,”俊熙用力不去理會心底的激動和喜悅,忐忑和尷尬。他怔怔的望著女人,就在心似乎被人攥緊在嗓子眼的同時,他握緊的拳,細雨般冰冷的掌心針紮似的疼痛從手間蔓延開來。


    “什麽?你要說什麽?”想著剛剛那個男孩一直在自己的店門口來來迴迴的徘徊,女人有些警惕的看著他。


    “您,,,您好,阿,,,阿姨,,,,我是,,,”俊熙開心的看著她,但似乎他突然間想到了什麽,於是忸怩的欲言又止起來。


    “我知道你,你經常出現在我的店門口向裏麵巴望,我們店的東西並不貴,所以你不要有顧慮。隻是我現在準備下班了。實在不好意思。”女人看著俊熙與校服並不相仿的成熟臉龐時,她的目光在俊熙臉上略停一分鍾。接著她揮了揮手,靜靜的笑著搖了搖頭示意男孩離開,然後她重新繃緊麵容朝門裏走了過去。


    “阿姨,請等一下。我,我想。”


    “還是說你是來找人的嗎?”


    俊熙怕母親被自己嚇到,自覺的往後退了一步。女人認真的看了看俊熙,又看了看他別在t恤上的學生名牌,或許是逃寢的調皮學生吧。“這麽晚了學校就要落鎖了吧,不論什麽理由,你還是快點迴學校吧,免得挨父母老師的批評。”


    俊熙站在原地沒有動彈,額角青筋突突的跳著,他的嘴唇緊緊抿住,隻是一雙期待的明眸裏隱約飄下兩大朵清透的雪花。他故意冷冷的挑了挑眉,但清清澈澈的眼睛裏即刻湧出大片大片的雪霧來。


    隔著的隻一道門的距離,女人依然覺察到那雙鬱痛的目光,於是她再次迴頭向門外的男孩看了看,結果她看到男孩重重的黑眼圈、紅腫的眼眶還有無言卻充滿深情的眼神。女人的心底隱隱的觸動著,她又跟男孩招了招手,但這次不是讓他走,而是讓他進來。


    “我不想迴學校,在學校闖了禍,才被家裏趕出來,我可以吃點東西嗎?我有零用錢。”


    俊熙嗬嗬的笑著,但聲音卻像極了哽咽。


    俊熙坐在媽媽擺好的飯桌前,好久沒有吃到家常便飯的他顯得有些緊張。母親離開家後,他一直都是在便利店隨便吃點解決溫飽問題的,實在是吃膩歪了就搜幾家口碑店去吃專業大廚的料理。所以,對他而言,像土豆丸子、番茄炒蛋這樣平淡的家常菜也顯得格外新奇。俊熙怔怔的望著眼前的吃食,喉嚨滾動了動。然後慢慢鬆開握出汗水的手,但卻沒能輕易拿起筷子,他悶著表情咬住嘴巴,唇片慢慢發白。女人見狀將筷子遞到他手中。


    俊熙望著媽媽眼睛裏有無數星星在閃動,他畢恭畢敬的點了下頭,唇邊稚氣未脫的笑暴露了他心底久違的歡愉,迎著母親眼底同樣奇異的神情,他笨拙的使著筷子動作誇張的狼吞虎咽起來。


    “孩子慢點吃,阿姨不會跟你搶的。”


    “乖孩子別噎著,慢慢吃,媽媽不餓,看著你吃就好啦。”


    俊熙將慢慢一盤土豆丸子吃完,番茄炒蛋剛剛咬了兩口,淚水蔓延過臉頰,他深深吸了口氣,抬起頭,望著女人破涕而笑著,隻是笑著笑著眼淚便再次掉了下來。“嗯嗯,謝謝。”


    “阿姨,你對我真好。”


    一陣沉默,,,


    女人呆呆怔住,不知為何她的心髒不斷的抽搐著,好久才漸漸緩了過來。她定定的凝視著俊熙,手胡亂的伸進紙巾盒裏摸索了好久才將一張揉皺的紙掏了出來。


    “謝謝您,阿姨您也一起。”


    女人點了點頭,關切的微笑著,她的笑容很輕,潺潺的就像仲夏的月光溫存中帶著令人寧靜下來的強大磁場。而那焦距分明的眼眸就象流淌的清泉,她的眼珠轉了轉,盈盈閃閃像是撲簌簌的繁星又滿是愛憐。她端起米飯又在旁邊靜靜的看了一會兒,將準備夾到自己碗中的菜遞到俊熙的碗裏。


    “可以告訴我,究竟出了什麽事嗎?我看你慌慌張張的跑出來,好像也沒有帶什麽行李,不會是準備離家出走吧。”


    俊熙沒有說話,他將臉深深的埋進碗中並借著僅有的縫隙偷偷注視著母親的臉,右手無意的在桌下用未修的指甲輕輕劃著“我想你,媽媽”。


    “你不想說的話就當我沒有問過吧,不要多心。今天店裏的廚師提前下班了,所以我親自做了一點,都是平時在家做的,都很簡單。”


    “真的非常美味,謝謝您。“俊熙靜靜的望著女人。


    ”阿-姨!”


    “怎麽了?”


    輕柔的聲音在餐廳裏迴蕩。


    女人手捧著碗戳在那裏。


    “沒什麽。”


    兩個人簡短的對話過後,又默默的看向黑暗無比的城市。


    “特別是今天,我隻是很渴望有個人陪伴而已,從6歲起便從沒有人陪我一起過過生日。我不知道應該怎麽說,但我希望可以和阿姨做很好的朋友。可以嗎?”


    看著女人唇邊大大的微笑漸漸凝固,俊熙心裏忽然酸澀起來。


    女人用力的點了點頭。“你要是喜歡可以常來。”


    俊熙直視著她的眼睛,


    女人再次低下臉認真的看著李俊熙胸前的名牌,當兩人的眼神交織在一起時,他們的眼神,都顯得荒涼無助。


    清涼的夜風輕輕吹動窗紗。


    潔白的紗,仿佛清早的蒙霧,紗幔遮住了薔薇粉嫩的花瓣,同時也遮住女人暗光湧流的眼。


    俊熙低頭把食物咽下去。


    “阿姨的兒子和你正好同一天生日,下一次你愛吃什麽告訴阿姨,阿姨給你做。阿姨的兒子並不在自己身邊。剛剛一起吃飯,是你讓我想到了自己的孩子。當年如果爭取到孩子撫養權的話,他應該和你一般高了。”女人想了想說道。她拿起紙巾忍不住輕輕擦了擦俊熙滿是食物殘渣的嘴角,隻是她的手好軟好柔,一如她那雙閃爍著慈愛光芒的眼睛。


    “所以我和阿姨算是同病相憐嗎。”


    俊熙低頭微笑,眼淚再次浸痛了紅腫的眼眶。


    “算,所以即便你什麽都不說,但看著你我也能明白你的心情,雖然我對你還是一無所知的。”


    “你是清逸的學生嗎?現在大幾了?”


    淚水無聲無息的在女人埋在飯碗裏的臉頰上發瘋似的蔓延。


    “你學習還好吧。”


    “我是體育生,體能很棒的。”


    “那就好,我,我看你好像很餓的樣子,我再給你做道茄盒吧,從前我的兒子也很愛吃。不知道會不會也合你的胃口。”女人顫抖著手指把叉子放了下來,她拿起沙發上的圍裙。


    “下,下次吧,我吃好了,謝謝阿姨,不早了,阿姨晚安,我會再來看您的。”俊熙管不了自己突兀的站起來是否不禮貌,他匆忙的向女人鞠了一躬便快步跑出了小吃店。


    *********


    世勳走近窗戶,看了看坐在直播室旁邊的化妝間裏的泫雅,他靈機一動貓著腰閃進直播間的門口,然後一個人走到麥克風麵前,並按下話筒的開關。


    “喂,喂,喂,能聽清楚嗎?喂,喂,你們好,清逸的校友們。”


    教室裏正懶洋洋的趴在課桌上睡懶覺的樸星河悶悶的瞪了一眼班裏的廣播喇叭。


    “喂喂喂,大家能聽見嗎?大家下午好。”


    “喂,聽聲音好像是泫雅的男友吧。”


    “這你都聽出來了,我想保不齊是和泫雅連麥隔空表白吧。”


    班級裏,同學們你一言我一語的,紛紛揣測起來。


    “你們是不是很煩啊,都沒有事情可做了嗎。”樸星河與喇叭冰冷的對視一分鍾,而後,他揉了揉困意正酣的腦袋,帶著一臉示威一樣的表情一腳猛踩在困難生勝浩的課桌上,並用恨不能揪斷連線的眼神狠狠的扭斷了喇叭。


    “hello大家好,我是薑世勳。”


    尚愛麵無表情的看著走廊裏成排的高音喇叭,唇角彎彎的勾起一抹嘲諷似的冷笑。


    睡夢中的樸星河冷冽的眼光從嘎雞窩裏傳了出來。“啊!”他用死一般森寒的眼神定定的凝視著走廊裏的喇叭,然後又趴迴桌上重新睡覺。


    是世勳,泫雅站起身,打算走出化妝間的大門。世勳通過隻能從直播間內部清晰的看到外麵的單層玻璃窗裏看到了準備背包離開的泫雅。他急忙喚住了她。


    “等一下,等一分鍾,我有話想跟你說,站在那裏,請不要動。”


    泫雅背對著落地玻璃窗,她呆愣愣的表情透過化妝間的鏡子清楚的呈現在世勳眼中。


    “最近伯母找過我,所以我最近的心情不太好。總覺得和你之間的距離拉開了很遠。是我沒有勇氣。請你諒解。”


    世勳坐在那裏,用澄淨的聲音笑著輕聲說道。他靜靜的頓了頓,望著泫雅呆滯的眼睛,還有慢吞吞的坐下的動作。他的心裏有股說不出的滋味,而現在不論是內心獨白還是解釋,他都不介意當著所有人的麵表訴出來。


    “第一,無論伯母有多麽不看好我們,我都會牢牢抓緊你的手。我會用實際行動告訴她,你嫁給我並不吃虧。第二,前天你看到的珍恩和我,我和她現在就隻是單純的友情而已,請你不要誤會。”


    泫雅感受到了世勳的真心,微微笑了笑。


    “第三,我聽說你準備去找珍恩的麻煩,我希望你不要因為誤會而遷怒到她身上。還有我不希望有任何人編撰任何故意扭曲我和朋友、女朋友之間的關係,如果你真的對我有不滿,就衝著我一個人來好了。說的就是你一個三個字的男生。”


    直播間的玻璃門被打開,空調的涼氣迎麵撲來,世勳麻利的摘下耳機,看著一把揪過自己耳朵的泫雅。


    “說完了嗎?該我說幾句了吧。”


    “你要說什麽?”


    “我要說的是任何人別碰我的男朋友。連主意都不要打,這方麵的想法更不要有,當然如果真的是需要緋聞的話,讓讓娜想辦法幫你們就好了。她家裏不就是專門做網紅孵化機的嗎?那就把好的歪的心思都追著她跑就是了。我的男朋友不會做任何人的背景板,當然也不是過氣網紅的收容所。”


    泫雅的思緒異常混亂,她一邊說著,腦子裏不斷閃過同學們的閑話。就在這時,世勳絆了一下泫雅的腿。就在泫雅差點絆倒時,世勳牢牢牽住她的胳膊。


    “你幹什麽?”


    “沒什麽,隻是怕你像上次對勝浩一樣做了錯事。”


    “那你也不能絆倒我?”


    “不絆你,哪有機會抓住你。而且我覺得這麽美好的一天不應該發那麽多牢騷。”


    ********


    因為挨罰李俊熙正在魏格納(大陸)酒店的廚房擦盤子,廚房傭人竊竊私語著,小聲嘲諷話語的聲音從四麵八方傳進俊熙的耳朵。


    “會長怎麽會讓自己的親生兒子來後廚丟人現眼呢,況且自從會長和mmbc前理事在一起之後,桃色新聞就從沒斷過,難不成以後虐待親生兒子的戲碼也要上演了嗎?天哪比網紅的劇本戲都過癮。”


    “可不是明著上說是為繼承酒店而接受接班人教育,這真實情況還不一定是什麽原因呢。我可聽說李俊熙頭兩天從外麵弄了個女人擺了尹相弦一道。那你說尹相弦進門了會善待他嗎?保不齊這次就是尹相弦吹的枕邊風吧。”


    “十有八九,這麽說的話,他看著很溫順和老實啊,你說尹相弦沒進門都這樣對他,那進門後還不得折磨死這個繼子。還擺自己一道,看來是弄巧成拙了,早知道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還不如不做呢。這第一印象就不好往後的日子可怎麽是好啊。搞不好人家尹相弦再要個二胎,這接班人的位置或許也就異主了,到時候俊熙要是再擦盤子可就不光是看父親的臉色了。”


    這幫人說話究竟是想讓你聽到,還是不想讓你聽到?俊熙很生氣,他故意把剛剛擦拭幹淨的一摞盤子砸在地上,看著碎了一地花花綠綠的瓷片,周圍瞬間安靜下來。


    “如果想安安靜靜上班還永遠不會被炒魷魚,就給我老老實實的滾出去。”


    大家互相推壤著從後廚走出去。看著滿地閃閃發光的瓷片,俊熙的心情豁然開朗,隻是他並沒有開心多久,就換經理人來找茬兒了。


    “李俊熙,我明明囑咐過你洗過的碗和盤子都要放進機器裏消毒,你為什麽就是不聽?沒有消毒的碗筷用來布置餐具或者直接送到顧客眼前。如果你是顧客,你是什麽樣的心情,你難道不會擔心食物是否安全、衛生嗎?”


    俊熙沒看經理也沒有迴答,他拿起掃把繼續掃剛剛弄碎的盤子。


    “我在跟你說話請你正視我的眼睛,還有消毒過後的盤子要送到樓下加溫,要是再讓我找到一隻冷盤子,那你中午就吃冷餐吧。”經理說著強行將李俊熙的身子轉向自己的眼前。


    “讓我吃殘渣剩飯,經理難道你玩膩了嗎?”


    大廳裏的人各自做著各自的事情,有的在擦拭大廳的吧台,一些人聚在一起一邊齊刷刷的拖著地一邊挑著眼睛看著後廚。盡管俊熙正在應付著經理的斥叱責,但他的腦海裏全是關於李泰洙和尹相弦的事情。


    “你怎麽跟我說話呢,我是你的上司。”


    李俊熙走出經理的視線,繼續擺弄著筷子。這是經理做了這麽多年都沒有遇到過的突發境況。他看了一眼正在大廳裏忙碌著卻將耳朵豎起來偷聽的傭人,他突然覺得自己這麽輕易放過俊熙顯得有些尷尬。而這時,他的手邊正好又遞過來一摞髒兮兮的托盤。


    他拉出一把椅子翹著二郎腿坐在李俊熙的身後。


    就在李俊熙剛要拿起收拾好的殘盤走向垃圾桶時,他被經理硬生生拽了迴來。


    “你把這些盤子拿去洗幹淨、擦幹淨、然後再當著我的麵消毒、加溫。”


    “你覺得我現在看上去心情很愉快嗎?既然你這麽不待見我就去跟我爸爸李泰洙會長打報告好了。”


    “我當然會跟會長打報告,不過讓你的行為符合酒店規範更是我的職責所在。在這一點上不能因為你是會長的接班人就要特殊對待。那樣對其他人不公平。所以下一次請不要用你的父親壓我。”


    “是嗎?我從很小時候就趁著寒暑假的工夫在酒店陪爸爸,這麽多年來,我還真從未見過像經理您一樣不卑不亢的好員工呢。做得不錯,welldo


    e.”俊熙和經理的視線相互碰撞著,擦出火花。戰爭就要開始了,是以李俊熙嬉皮笑臉的玩笑做為開場的。


    “出入廚房要注意儀表整潔,明天開始你隻能穿白襯衣、黑色的褲子。對了你的指甲有淤泥,明早我會再檢查你的手,你最好把指甲收拾幹淨。再有你手臂上的紋身也務必盡快洗幹淨,顧客最討厭的就是你這種不倫不類的夜店裝扮。聽明白了,雖然你要做的事有點多,但工作時間不許忙裏偷閑。否則,再落進我的視線裏,我的口氣不會像現在這麽客氣。”


    看俊熙沒有迴答,經理更加咄咄逼人起來。“你聽不懂我說的話是嗎?要不要我再複述一遍。雖然我在大家麵前不會一句話說兩次,但你,我還是可以打破常規的。另外作為下屬,我命令你不許再用這種眼神看待你的上司。”


    “我不說話是因為我想給你安靜退下的機會,沒想到你竟然不領情。”


    “你再說一次!”李俊熙把經理手中的托盤扔了出去。頓時,後廚的氣氛降到冰點。李俊熙擺出一副滿不在乎的姿態看著經理,抿著嘴笑了笑。“跟你說了,你要是看不慣我的做派就去報告吧,別忘了再替我轉告他,這些碗盤我會照我們內部進貨價賠付的,至於你。”


    經理慢慢的站起身,走到李俊熙眼前。兩個人隔著不足五厘米的距離,互相瞪著對方,感覺下一秒就會大打出手。


    “你放心,報告我是一定會打的,但是對你,我也會教給你應該遵守的酒店文化。可能你長期在清逸的不良風氣下散漫慣了,或者說你還小沒有成熟到非輸既贏之外的規則是怎樣的概念,不過放心好了,隻要我在一天就不容你在我眼皮子底下撒野。”


    “可能是我性子不夠圓滑,單看著你這狗仗人勢的家夥叫板,真是很火大。”


    “看樣子,沒法好好相處了。”


    “想避開也已經來不及了。就是想把我調到別的部門,也不可能了,我會跟爸爸說我很欣賞你的做派,隻想留在你跟前好好學經驗。”


    俊熙脫下膠皮手套,扔進了水槽裏。


    “既然你剛剛說那些規則是經理的業務,那就請你認真完成自己的職責。等到十年後,我成了這家酒店的主人,你至少得再有點履曆,這樣你才能更順利的從魏格納離職。否則你的辭職報告,不論遞上來多少次,我都會原樣退迴的。”話音剛落,李俊熙的表情瞬兇狠起來。他低下頭看著經理。並用帶著某種威脅意味的扭曲表情把臉貼了過去。


    *********


    天空蔚藍如洗,耀眼的陽光在潔白的雲層中穿行。


    解憂雜貨鋪門口的花壇裏,迎風吐納芳蕾的月季散發著淡淡的恬香。


    泰熙手中高高舉著紫羅蘭色的遮陽傘在川流不息的馬路邊悠閑的走著。陽光投射到解憂雜貨鋪的玻璃櫥窗上發出閃閃瑩瑩的晶光。撲夢網在燦爛的陽光下閃爍著柔和的光澤,那道光澤晶瑩剔透又如精致的寶石在風鈴碰撞的一瞬間流轉著炫目的聖芒。


    泰熙慢慢轉過身她怔怔的望著櫥窗裏那枚薄如蟬翼卻色澤如朝瑰的撲夢網。她如少女般掂著急切的腳尖,她的手指輕柔的撫摸在櫥窗上撲夢網留下的清幽餘暉。隔著一條岔路的車水馬龍,在北溟的視線裏,泰熙的指尖仿若穿透了玻璃的阻隔,靜靜輕輕的撫摸在鏡麵般的寂靜熒光之上。


    信號燈再次交替更迭,


    勞斯萊斯再次開動,車子緩緩駛過她的身後,而後視鏡中的泰熙慢慢變成很小很小的光斑。


    對北溟來說,離開泰熙後的時間過得很慢。空蕩蕩的房間裏,顧北溟一個人吃著三明治,他看著被泰熙退迴的項鏈還有那張沒有被送出去的捕夢網,他將雙手捂在臉上,低低的啜泣著。


    “嘟嘟嘟。”


    這時,顧北溟的手機震動了起來。北溟看到屏幕上顯示的李賢真的名字,他把手機直接按上。


    “如果是你此刻正在思念的泰熙的電話,你還會無動於衷嗎。”


    看到李賢真的簡訊,顧北溟的眼神變得深沉起來。


    “喂,是我。”


    在美容院當著自己眾多的姐妹跟丈夫發火被大家看見,是沒有任何好果子吃的,尤其是被一向口齒尖酸刻薄的優優聽見。於是,李賢真用輕鬆的語氣講著電話。


    “親愛的,德國之行還順利嗎?真是遺憾,我當時得了急病不得不在醫院住了半個月,不過親愛的芳心,下一次我一定陪你一起的。”


    “你給我打電話就知道說廢話是嗎?”


    手機那邊,顧北溟的聲音很敷衍。


    “在哪兒呢?”


    “關你什麽事,我不是警告過你,我和你之間隻是表麵上的夫妻嗎?所以請不要把對待那位情人的技巧用在我身上。”


    顧北溟毫無預兆的掛斷了電話。雖然李賢真很想當場把手機摔爛,但當她注意到優優皺緊的眉頭下淩厲的雙眼,李賢真手握已經掛斷的電話,接著說道:“知道了,晚上8.30和牛見。”


    優優察覺到了瑞秋細微的表情變化。喲嗬,原來是這麽迴事。


    “我覺得你見不到他。”


    對著嬉皮笑臉的優優,李賢真揚了揚手機。“能不能見到朋友圈動態說的才算。”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假如我們不曾有如果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心若雨汐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心若雨汐並收藏假如我們不曾有如果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