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這幾日涼夏從哪淘來了兩把小搖椅和一張玲瓏小巧的藤條編織的小圓桌。而更讓人眼羨的是,入九的冬日裏,向外探出的陽台鐵柵欄上高高懸掛著的幾盆鬱鬱蔥蔥的小綠植。那青翠得用指甲一陷竟能嫩出水的植物靜靜的懸在僻靜的牆沿。恍惚間有一種萬物複蘇的錯覺。


    涼夏坐在小搖椅上,手中抱著個毛絨絨的小熊,清澈的眼裏氤氳著刮過一絲陰雲。遲疑間她猛打了個激靈。繼而雙手輕輕扭動、旋轉著懷裏玩偶的身姿,輕輕的哼著並不在調上的調調。


    “咖啡館的那個座位我在這裏盼望著誰歸,卡布奇諾的傷悲我無路可退


    好想展翅帶你飛看星空夜色有多美,命運總是在輪迴有夢就要去追


    ohbaby你知不知道我現在還在這裏,你又在那個城市我們相隔數萬裏


    小巷的夜晚還在下著朦朧細雨,當然我在這裏正在接受


    風雨的洗禮我獨自一人在這裏,又過了多少天又何時能夠盼到


    你能來到我的身邊盼你能夠在我耳邊,輕聲浮現語嫣又盼你能夠撒嬌賣萌


    在我身旁瘋癲對我就是這樣喜歡宿醉,不管別人怎麽勸也不知疲憊“


    一段歌詞唱的她口幹舌燥,涼夏品了口冷卻至溫熱的肉桂,透過茶水間繚繞著的淡淡的熱氣,她眨也不眨的大眼睛愈發炯炯有神起來。“七月,你和沐軒哥那天音樂節上演唱的歌曲還真是好聽,百聽不厭的。不光是這聲音就連現場流出的照片上你們深情對視。。。”


    “你不用往下說了,涼夏。”


    靜靜躺在床上的七月,突然睜圓了眼,她冷喝了句,眼底流轉出一抹緊迫的苦澀。


    涼夏靜靜坐近她的床邊,她將毛絨玩具遞進她的懷裏,又一把抓起她明月般潔白得幾近透出曲線輪廓的手。


    七月一言不發的窩在床上,她沉吟似的歎了口氣。“你看這個小熊好看嗎?尤其是穿上這件象牙白色的薄紗裙。“涼夏吃吃的笑著,她將小熊拿到兩人中央,她輕輕旋轉著小熊,薄如蟬翼的輕紗在七月出神的眸珠裏蕩出碧波般靈動的絕美優弧。


    “我沒有這樣的心情,抱歉掃了你的雅興。”


    隨著小熊的旋轉,涼夏興奮得手舞足蹈起來,本就粉嫩的小臉紅紅的就像抹上草莓味的糖霜。七月靜靜的聽著她麻雀般的自娛自樂,她很好奇涼夏永遠是一副不諳世事的少女模樣,盡管她們之間隻差了一歲,本不會出現代溝。七月將反握在她手背上的手慢慢抽了出來,她的鼻子酸酸的,就連心裏也難受得並不對味。她輕輕搖了搖頭。


    “涼夏我有點累了,想多休息會兒。”七月僵硬而又禮貌的微笑著說。


    “怎麽了,發生什麽事了。對了,這幾天怎麽沒見沐軒哥約你出去玩呢,過了這幾日我們就得離校了,到那時一個下午茶時間都成了渴望不可及的奢侈了呢。還有你最近也不大對勁哦,你們又吵架啦。你們之間是不是又發生了什麽讓你很頭痛的問題呀。”


    尖細的聲音緊貼在她趕忙轉過身去的背後,她的頭不可抑製的痛起來。


    七月恨不得馬上捂住她機關槍似的嘴巴,她的每一句話,甚至每一個飛出嘴巴的字都敏感得超過了她的忍受範圍。她揉了揉自己鈍痛的腦袋,聲音低沉如喘息。


    嘩啦嘩啦白瓷壺裏淡褐色的液體緩緩流進了茶杯。七月望著呈現出漩渦的茶水,她微怔著嘴巴,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


    “七月我真不明白你每天這樣過生活,到底累不累。開心就處,鬱悶就分,實在不行,重啟下試試。“


    涼夏輕輕皺了皺眉,她故意放慢放緩了自己的每一句話。理直氣壯的語氣中帶著她灑脫的小調皮。“我要是你啊,過好當下就行,我可想不了那麽長遠。走一步看一步就好了,多簡單。”


    涼夏想把這樣的問候理解成關心和寒暄,她又如變魔術般從衣袖間變出一個一模一樣的杯子,她用指頭輕輕捏住壺把,嘴口略微傾斜著,嗅著那股淡淡的芳香,她靈動的雙眼久久的注視著杯子的水線。她沒有察覺到身後七月斜倪的眼睛分明是冰冷的。


    耳朵裏又傳出一陣比一陣劇烈的抽痛,七月急促的聲音裏又平添了幾分火氣。她難受到根本不想再用禮貌的話敷衍她。盡管她報怨不止的內心如打鼓般忐忑不安。


    “我能像你那麽心大就好了。”七月不悅的站了起來,她的語氣激揚的很怕人。她瞪著她的眼中熾熱的火花不斷的激蕩閃爍。


    “心大,爸爸也經常這樣評價我,也對,我一向把問題看得很開,有時候我也總覺得這世界上沒有一塊能絆倒我的石頭。”迎著七月半譏諷半痛苦的眼神。涼夏不假思索的說道。


    她學著七月的優雅,從桌旁拿起一塊淡粉色絲帕專心致誌的往自己指尖擦了擦。她從兩盞茶中挑選出一個最多的,然後將茶杯推到臨近七月的一旁。


    七月無奈的苦笑著說道:“跟你說話太累了。”她沒好氣的瞪著她,胸口氣的一股一股的。迴想著涼夏沒有半點營養的話,她心裏實在是不爽到爆。


    “你是白癡嗎?聽不出我話裏的意思,我是在讚你還是在踩你。你心裏一點數都沒有。”七月的眼睛瞬間一亮,她觀察了她好一會兒,眼中的白熾慢慢熄滅。


    七月無心又無從宣泄的憤怒如重包袱般重重的砸在涼夏的心裏,忽然之間涼夏似乎想到了些什麽。她定定的望著七月,心底有股說不出的酸澀。她很關心她,即便每日都見,可見她最近總是擺著張臭麵孔,她還是很擔心她,擔心到即便挨噴都沒有關係。


    “七月啊。”她茫然的閃動著雙眼,眼底的神色忽然變得古怪起來。


    枯褐色的葉安靜的落在小巷的兩旁,光彩照人的法拉利橫亙在沐軒的跟前,不多時從搖下的車窗裏探出一隻叨著煙嘴的手,“啪”陽光如瀑布般傾倒在晃動著的枝丫間,通過葉脈與葉絡間狹長的縫隙,一束搖曳的微光靜靜流淌進那隻月亮般晦明不定的響指上。那束光仿佛是來自天堂的惡魔留下的聖光。


    “你還是來了,別來無恙,弟弟。”沐軒的聲音落寞中帶著無可名狀的哀傷,哀傷間又夾雜著一抹嘲弄的意味。


    “咣當。”車門被重重帶上,金子般的殘葉同枯褐色的敗葉如大浪淘沙般被凜冽的寒風精心篩下。從車裏走出的少年帶著一副在強光下閃爍著刺眼光芒的深紫色墨鏡。他揚著頭,一副傲慢的樣子上上下下的掃視著沐軒。他慢慢繞到車前,雙腿交疊著倚在車頭上。


    “找個地方談談吧,我對你可沒有那麽多耐心。不過我想就算沒有耐心但很快也不得不有了。因為你碰了屬於我的東西。”他的手指在凝固德讓人幾近抓狂的低空裏比比劃劃。


    “碰了又能怎樣,別以為你一時得意,這輩子都會順遂。至少有我擋在你前麵,但凡是你喜歡的東西,我一定一件不落的從你那裏奪走。”陰暗難定的光影鐫刻般書寫在他墨藍色的瞳仁裏。他的指尖凝準了他。


    劇烈的晃動下,樹枝發出咿咿呀呀般苟延殘喘的微弱聲音,沐軒緩緩閉上眼,但眼瞳仍然對準了宋明昊的方向,再次睜開,他的眼眶熬紅了一大圈。


    “換種方式理解吧,你和你那慈愛的父親都是一路貨色,若說你不是他的兒子就連騙鬼,鬼都不能相信。我是真心替你的未來感到迷惘,怎麽就是喜歡做那鳩占鵲巢的事情呢,不過,看看令父的做派我對你的表現倒很期待呢。”沐軒冷冷的笑著,又操著一副低啞的嗓音說道。沐軒的嗓音有一種別具一格的磁場,即便心裏存有太多的未解之謎,但全盤傳達給別人時語氣裏飽含的感情卻淡淡的,一如他的嗓音低沉得很安靜,全然像是在替別人抱不平。


    宋明昊長久的望著沐軒這張好看的臉孔,他的心思模糊不清起來,但滾到唇邊的話若是有十句,他隻撿起了最末一句。他極力操控著寫滿一臉的不高興,飛出唇畔的玫瑰毫不在意而又深深刺向沐軒絞痛酸滾的心髒。


    “為什麽?我與你之間毫無瓜葛就已經是我最大的仁慈了,我的母親忍受不了你和阿姨的存在。可是我,我自問我們一家都從未傷害過你們。甚至我曾偷偷的將零用錢郵寄給你。就算是報複為什麽一定要作用到我身上。”


    宋明昊取下墨鏡,他的眼仁漆黑如暗夜,瞳仁下的眸底如琥珀般淡淡的,一如紫羅蘭最初的矜貴輕盈。


    “你沒有傷害過我,你能保證你們一家對我們沒有趕盡殺絕嗎?若不是你父親欲壑難填,還有你母親不計後果的威逼我母親,她根本就不會得瘋病。”心底的傷疤再次被人狠狠的揭開,他痛苦的低吼著。經年的情景再次如展開的膠卷般一一浮現在他的腦海裏。不論他怎麽努力的忘記,那份心境都不會向好的方麵改變,相反倘若有人命名之中暗自殘忍的揭起那道舊痕,他就像再次被人推向了萬丈深淵。


    憤怒如盛開的罌粟般轟然綻放間帶著粘稠的血腥氣,從蕊珠至每一個心碎狀的花瓣一層層撩撥散開,有一團朦朧的霧氣緩緩的消逝在晦明難辨的他的眼中。


    “你父母的手上沾滿了我母親的血,是他們逼死她的。若不是你們苦苦相逼,她不會越病越重,若她身體狀況好好的,怎會因為走神而命喪車輪下。現在你告訴我,你們對我還是沒有任何虧欠嗎?”


    宋明昊被他連串發問搪塞住了嘴巴,其實他完全可以對那些並不是完全清楚真相的事情隻字不提,如此一來無論是勸沐軒放手還是給自己行方便都沒有丁點好處。


    他怔怔的停在原地,那雙眼靜靜的望著他。他和他的目光間掀起一陣微風,拂動的莫蘭色發絲間,他的眸光淩亂卻黑白分明。就像深藏在冰山頂上的熠熠生輝的寶石。


    “那點零用錢嗬嗬,哈哈哈哈,在仇恨麵前你還存這點善念做什麽,你是想讓我原諒你們一家子犯下的不可饒恕的錯,還是我要對你這個人感恩戴德。宋明昊,你太天真了。天真到我都替你悲哀。你以為你就能獨善其身嗎?白日做夢,你和你的父親一樣隻會讓我覺得惡心,無比的惡心。”紛繁狂舞的落雪間,沐軒眼底碎金流星般閃爍的光芒漸漸彌散,最後隻剩一道深潭般深不見底的黑雲。


    宋明昊重重的撕咬著自己的唇片,蔚藍如洗的天幕下,他眼中映射著的憤恨如陽光般灼熱。他狠狠的瞪著他,那一刻他一貫的尊嚴受到了別人的挑釁。


    ”你真的很愛夏七月嗎?還隻是出於報複。一定要帶拉上無辜者墊背嗎?七月她是個好女孩。”“我知道你一定很恨我,我從一生下來就擁有你渴望的一切,可現實都已經這樣了,你還想怎麽辦。不論你怎麽精心謀劃,阿姨不會醒過來了,過去的一切也都無法挽迴了。即便這世上真的有時光機,可父親還是會遇到母親,他還是會在愛人和利益間做取舍的。”宋明昊低著頭凝緊他的眼,他深深吸了口氣,眼中的紫色光暈愈發濃烈。


    “你還是搞不清原委嗎?即便不是我的母親,父親存了那樣的想法,就算遇上了別人,你還是會活成今日的慘景。”宋明昊的語氣堅決中帶著微弱的惡意,但仔細聽了又似乎並無其事。


    “你勸我放手,當初你為何不勸你母親收手呢?還有你為什麽不勸她把我的父親也還給我。你反過頭來罵我母親眼睛瞎了是嗎?”


    沐軒被包裹進那道狹長的陰影裏,烈烈揚起的雪晶中他仍舊固執的站在原地。他的語調不斷降溫,語速也陡然間加快。“我心裏的痛苦你懂嗎?小子,你經曆過嗎?你要不要嚐試一下被別人奪去一切的滋味?“


    沐軒嘲弄的笑著,就連痛苦至極時的語氣都格外粗狂,他伸臂一拳狠狠的落在車頭上。隨著這一記重拳,車子發出急促有律的警報聲。“哈哈哈,真是好笑。“他伸出手指,邊痛苦的狂笑一麵對著宋明昊的鼻子指指點點。一時間他的麵色陰晴難定,眼底焦灼的目光既驚懼又複雜。


    宋明昊無意識的捏疼了手指,他就像隻悶葫蘆,失神的望著他。他的雙腿不自覺的發抖,手指也不聽使喚的抖擻起來,他蒼白中帶著紫色青斑的唇緊張的不停張合著,盡管臉上流露著疲倦的征容,但他雪亮的眼睛仍景然不動,


    良久,良久,他張張嘴,抽搐的唇片間竟然擠不出半個字來。


    “嗬嗬,沒話說了是吧。不過,衝你這句好女孩,我也一定會如你所願的娶她為妻。”沐軒攤開手掌順勢坐上他的車頭,此刻的他就像渾身長滿了倒刺的刺蝟,從他口中說出的每個字都摻雜著飽和的**味:“沒錯,不菲的家產擺在明麵上,而她又聰明得與眾不同,關鍵是她的心是向著我的。”他伸出手指狠狠的撮在絞痛的心髒處。“就算前兩點可以忽略不計,隻這一個好處也夠我受用一生的了。那些物資的東西或許注定於我無緣,但我缺失的那份完整的愛,隻有她能給我。”沐軒靜靜的望著他,幽藍的眼瞳中仿佛放射出無數寒針。宋明昊心裏猛然一緊。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嗎?你這就是在自取其辱。我想你母親若泉下有知,她的在天之靈都會為你哭泣。她現在一定眼含熱淚的站在你身旁,告訴你這有多麽不值得。”


    宋明昊怔然望著他,昂起的頭慢慢垂下,他很遺憾又抱歉的看著他。“而且我母親她,她要是知道這段時間橫在我心裏的棉刺是你紮進來的,她一定不會放過你。”


    “夠了,省省吧,宋明昊收起你這套迷惑人心的把戲吧。你不是很喜歡夏七月嗎?好啊,我會用我的行動告訴你,什麽是失去的代價。還有你剛剛說你的母親會找我報複是嗎?盡管放馬過來好了,就算她不找我麻煩,我也想給她添添堵,畢竟我一無所有,我還有什麽好怕的嗎?”


    “哦”沐軒的眼珠轉了又轉。


    “那如果我堅持著要跟你搶夏七月,你難道會收手嗎?”聲音從他緊咬的牙關中擠出來。


    鄭沐軒笑了,雪白的唇片上印著星星點點的牙印,鑲嵌分布的粉紅就像凋零的粉雨。


    宋明昊猶豫不決,陽光燦爛的天空突然陰沉下來,緊接著寒風驟起,到處漾動著如浪花般銀白的亮光,冷冽的光斑炫目得很是灼眼。


    “你不會。”


    他搖搖晃晃的向後退去,那踉踉蹌蹌的步姿就像隨時會被搖散機心的不倒翁。


    “你不會,我說過你們是一路貨色,失望攢夠了,攢成了絕望就再無法醫治了。”


    零星飄落著的雪花細密的黏著在沐軒蒼白的臉龐上。


    沐軒閉上眼,他的眼前一片漆黑,而在那漆黑世界的盡頭,有一束刺眼的光影。緊接著眼前的一切再次變得朦朧模糊。他怔然的望著雪白的世界,那個世界裏充滿了血的腥氣。他看見一個熟悉的臉孔,那張虛弱慘白的臉慢慢的被淋漓的鮮血覆蓋。無力的手垂在暗紅的陰影裏,漣漪般的血霧從她倒下的身後層層擴散開來。


    沐軒忘不了那一幕,他發誓他失去的一切,別人也不許得到。


    “你做夢去吧,宋明昊我若不拉你入深淵,我死都不會瞑目。父親不是很器重你這個兒子嗎?好啊,我就讓他看到你最狼狽的一麵,我都能想象到他的心有多失望。若是把那顆黑心丟進垃圾桶,你說是不是連狗都會嫌棄呢。”


    宋明昊一把抓住他的身子,他猛烈的晃動著他,他希望他能從那場噩夢中蘇醒過來。他焦急的唿喊:“你醒醒吧,你知道罪惡把你折磨成什麽樣子了嗎?不人不鬼。你一意孤行下去隻會傷害那些愛你的人,是,阿姨的去世是場意外,可若不是與你遠隔不一樣的世界,她看到惡魔一樣的你一定會很心痛。”宋明昊認真的聽他把話說完,他的眼神不再木然,反而多了分關切做墊底。


    “你閉嘴。”沐軒的眼中口吻中都流露出深沉的惱意。


    “在這個世界上誰都可以跟我說這樣一番話,但隻有你不配,記住了小子,你不配。”絨花般的雪慢悠悠地飄落在沐軒伸在宋明昊鼻翼處的白皙指頭上。


    “把我所擁有的全部,你一一奪走,這樣的人生真的是你想要的嗎?“宋明昊揮了揮沐軒的肩膀。


    “你不會快樂的,不論未來你會墮落成什麽樣子,至少現在的你還會覺得愧疚。”他的語氣震驚了白色世界中的所有生靈,沐軒的鼻翼間滿是汗水,就像剛剛出了桑拿房般細密如蛛網。


    “你給我閉嘴。“他專注的逼視著他的眼睛。


    “你不會,你不是壞人啊。所以你一定會很懊悔。“宋明昊死死抓著他的手腫脹的發燙。


    “滾,滾。“沐軒悶聲慟喊道。”我不想聽你的歪理。“


    “不要活在過去的陰影裏,不要用更多的錯誤去彌補上一輩的情債,那樣你和父親有什麽分別。”


    沐軒的麵部表情愈發猙獰。


    “盡管我很替你難過,但我還是不會放手的,我不會給你一錯再錯的機會,我也不會給你傷害我家人的機會,鄭沐軒,理智點,阿姨她一定希望你能從過去的陰影裏走出來,然後好好活下去,帶著她的那份愛認真的活著。”


    叢林的雪狠狠的刺痛他的麵頰,雪花飛過鬆開的衣領飄進沐軒不斷抽搐著的胸膛,凜冽的風聲中,他依稀聽見了自己脈動的心跳,是錯覺嗎?他稍稍愣住,他的耳畔不斷交疊著兩種不同的聲音,一道比夏日的晚霞還魅惑,一道比冬日的暖陽還溫暖。


    房間裏靜默無聲,


    焦灼的不安中。


    涼夏啞然的張了張嘴,她將擺弄了許久的玩具拍在桌邊。繼而慢慢垂下頭。


    “對不起。”七月望著臉上寫滿失望的她。“我頭疼的厲害,說出來的話都是無心的,你別往心裏去。”七月很擔憂的說道。“我最近心特別亂,亂到不想跟任何人說話,所以拜托你,別再問我了,更不要再在我麵前提到鄭沐軒半個字。你說話就像一個個爆栗炸在我跟前似的,我耳朵疼的都要竄出火來了。你讓我一個人靜一靜。“


    七月辭色略微緩合,她扳迴臉去,黯沉的陽光下,她的身影蒼白而孤獨。可她還是極力保持著那樣明豔又禮貌的笑容。她再次轉過頭,眼中湧動著潔白的瓊浪。


    涼夏從椅子上慢慢站了起來,走到七月的麵前,將她冰冷的掌心輕輕護在她同樣冰冷的手背上。她閉著眼,輕輕吸了口氣,睫毛簌簌震顫著就像振翅的彩蝶。她再次緩緩睜開眼,眼底滿是愧疚。就連輕聲說出的話裏都透露著沮喪與苦悶。“抱歉,我幫不上你什麽忙,隻是看小姐難過,涼夏心裏也跟著不好過。”


    “你要是不開心,隻管拿我出氣好了,比起什麽忙都幫不上,有這點價值我也能欣慰些。“涼夏放輕的聲音親切溫暖。就連眼底的浮星也澄淨如秋水。


    “你。“


    七月驚怔的望著她,她輕輕撫摩著她冰冷的小臉,“該說抱歉的人應該是我,我剛剛說的那些話,該死。我都說了些什麽啊?“七月狠狠捶打著腦袋,她望向涼夏的眼深邃而吃痛。


    涼夏忍不住微探出身,輕輕抬手抱住她的胳膊。她把她擁進自己懷中,弧線優美的下巴柔和的枕上她的肩膀。“你別這樣,你越是這樣我越難過。小姐,啊不對,是七月姐姐。”她麻木的抽動著凝固的臉肌,平靜的莞爾。


    “我不該那麽大聲跟你講話,而且我的迴答也不友善,可我真的是無心的,比起你的體貼我覺得我就像個瘋子傻子。”七月柔柔的說著,繼而將她嬌小的身子反抱得更緊了些。


    “我最近都快鬱悶瘋了,雖然我心裏清楚的很,我每天都在無休止的胡思亂想。畢竟我和他之間少了一句承諾、一場華麗的告白。我總覺得我接受不了這樣的感情,這和曖昧有什麽分別。我真的不知道我是接受不了什麽,我想我應該是接受不了這麽不理智的自己。”


    七月放開她,她失落的坐在地上。“涼夏我這20年來從未這麽肆意妄為過。”


    涼夏煽動著那雙好看的大眼睛,對著七月輕輕一笑。那抹笑容永遠如漫畫裏的人物般溫暖的極不自然。


    “我都知道,你不用解釋了。我陪著你一起長大,試問這世界哪還有比我更懂你呢?我明白作為夏氏繼承者你的無可奈何,我也明白你對未來有哪些期盼渴望,我當然知道一個按部就班的人突然想另辟蹊徑,你心裏有多不好過,所以你才會疑神疑鬼。“


    涼夏好像找到了突破口,她繼續尋找七月的彷徨。


    “你也不用跟我道歉,做真實的你就是你對我最大的歉意了。“


    涼夏微微笑著望了望她,然後她手腳麻利的跑到小陽台上從剛剛用下午茶的桌子上端起一個托盤,那上麵有序的放置著一杯果汁,三個銅鑼燒。


    “我特意為你學的,為了這幾隻銅鑼燒我差點點了阿姨的廚房,呶你嚐嚐看。“涼夏假裝很開心的笑了起來。


    七月的眼睛始終沒有離開她,她會意的笑了笑。不論涼夏怎樣製造出一陽光的形象,她都感受到她心底的寂寥。


    七月輕輕揉了揉她皺緊的臉蛋。“好夏夏別再生我氣了。”


    “嗯嗯。“她調皮的點頭,她的逼真演技讓七月有些不知所措。


    “好啦,好啦。我才想起來我還有要幫隔壁寢的荷拉疊千紙鶴,那我就先過去啦。“涼夏敷衍著跟七月打了個招唿,然後她快步離開房間,臨走之前輕輕的扣嚴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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