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良玉道:“我到任後也調了案宗查看,並將各種記錄和證詞抄錄了一份,已經送去了老郎中那裏,相信不久,就可以有可靠的判斷結果出來。”


    李正道神色變了變,道:“如此看來,李夫人多半是被冤枉的,而這裏禍患,多半是她的冤魂在作祟,如果能夠還她一個清白,相信這事情至少能有一些緩解,隻是不知,如果李夫人真的是被冤枉的,知縣大人會如何做,以還李夫人清白?”


    解良玉沉思了一會,道:“說實話,目前我也沒有一個準確的想法,不過上麵派我來的時候意思很明確,如果不能解除這裏的禍患,半年的時間我就要被卸任了,而且這裏的情況如果加重,我可能想要獨善其身都做不到,所以為了百姓,為了自己,我都會謹慎小心的。”


    “好一個為了百姓,當初的知縣也是這麽想的,也是這麽做的,結果呢,如今如何?”應無心笑問道。


    解良玉臉微微有些發紅,神情有些尷尬,上任知縣怎麽做的他自然清楚,為什麽那麽做,他也清楚,都是權衡利弊,選擇了抱全大頭,可惜的是,誰也沒想到,喊冤而死的李夫人成了邪祟,如今禍害了這麽多人,反而成了大頭。


    如今再考慮什麽利弊選擇,顯然有點自欺欺人的意思,難怪道俠會如此發笑提問。


    解良玉沉默了一會,起身,神色鄭重道:“謝某考中進士以來,一直都在後補,因為家裏沒有關係人脈,也沒有錢財打點,因此後補了幾年,如今才好不容易有了一次上任的機會,偏偏還接手了這麽一件棘手的事情,謝某自然不甘心就此铩羽而歸,來的路上其實也想過很多,有人說官場和讀書考取功名完全不一樣,講究的就是一個眼光和取舍,而不是靠個人的努力拚搏就可以成功,初始我沒有任何的經驗,自然以為這是過來者教導的經驗,必須好好學習,可是如今看來,我的上一任把這當官這個準則學習的很好,在職責和自身上也沒有任何的錯誤,可是依舊落的被罷黜的下場,可見這世道變幻,未必就真的如前者經驗所談,若是經驗都能成事不失敗,那些傳承久遠的家族,想必怎麽都不會沒落。”


    “這麽看來,你想明白怎麽做了?”應無心問道。


    “明確了。”解良玉點頭,告辭離去,由李長衣帶著去了別的院子。


    李正道幾人還有些不解,這解良玉到底明白什麽了,他會怎麽做呢,也沒有明確地說啊。


    “解良玉會怎麽做?”孫小曼按捺不住好奇,問道。


    應無心一聳肩道:“我又不是他,我怎麽知道?”


    “你們兩個剛才話語如此相投,會不知道?”


    “相投隻是意思的交流而已,具體道具體的事情,還要考慮諸多的因素,解良玉還是一個新官,家裏的環境,這裏的情況,都會影響他做出最後的判斷,具體如何,誰能知曉,隻能看著了,不過如今看來,他鐵了心要還李夫人一個清白,而這事情,未必會那麽容易?”


    李正道眼珠一轉,神色多了幾分嚴肅道,“是李母,她至今還在痛恨李夫人害死她兒子,不時會夜晚謾罵,即便害了這麽多的人跟著遭罪都沒有絲毫自省的意思,解良玉一旦給李夫人洗刷冤屈,這李母必然會阻攔,甚至會做出極端的事情來,弄不好一魔未滅,一魔又生,倒黴受苦的還是老百姓。”


    “有我們在呢,怎麽會任由她成魔逞兇?”孫小曼揚起了雪白的小下巴,眼神淩厲,俏臉多了幾分冷煞之色。


    “放心吧,我會在一邊看著的,對著這種執迷不悟要成魔的,我的浩然正氣就是最好的克製,一下就能打散了她聚集的魔氣,而且還可以不傷人。”應無心道。


    白妙真想了一會,神色有些為難,不過還是紅潤微啟,輕聲道:“李母的所作所為,有逼死李夫人的嫌疑,如果解良玉有替朝廷挽迴麵子的事情,多半會嚴懲此人,隻怕她未必能夠活下來。”


    “這樣的人必須接受律法的製裁,才能更好的維護律法在人們心中的森嚴鐵律形象,所以她必須活著接受製裁,死了或者成魔,都不行。”應無心嚴肅道。


    眾人這才明白,原來他剛才的話語的本意,是讓李母以人的身份接受法律製裁,如今想想也是,畢竟她是以人的身份鼓動族親去給知縣施壓的,最後接受懲罰,必然也要用這種身份才成,否則就失去了律法製裁的效益。


    如今天下修道者雖多,可是在世間行走,行俠仗義的卻一點也不多,即便有,也多是下山曆練的道門弟子,在這樣修道者明顯力量不足的情況下,顯然朝廷的律法對百姓的約束,才是最大的安全保障,一旦這個鬆動,後果不堪設想。


    這也是上麵緊急派解良玉過來平息事端的原因所在,就是希望早點息事寧人,不要搞出更大的亂子來。


    “那我們接下來隻需要輕鬆等著他們處理結果就行了,也許這是我們處理過的最輕鬆簡單的一次詭異事件。”李正道溫和一笑道。


    兩個女子都輕輕點頭,唯有應無心還是有些憂慮,不過也輕輕點頭附和。


    李正道看到了應無心的憂慮神色,目光閃動了一下,不過也沒有再說什麽,招唿大家一起迴去休息,等待接下來解良玉的動作。


    早上起來,向李長衣打聽了情況,說解良玉今早天沒亮就離開了,據說有消息傳來,至於這消息是什麽,他一個鎮長,自然沒資格知道。


    五人倒是大致猜到了,這消息多半就是解良玉找老郎中問的結果,看來這裏的事情很快就要有進展了。


    下午的時候,一隊官差風風火火地跑著衝進了清風鎮,叫了鎮長指路,直接破開李家的院門,進入到了裏麵,把李母給五花大綁起來。


    “你們幹什麽?非禮啊,耍流氓了。”


    “閉嘴,我們是奉了知縣老爺的命令來抓你的。”


    “憑什麽抓我,我又沒犯法,招誰惹誰了。”李母跳著腳大叫起來。


    “縣衙去說吧。”官差一把將李母給推出了院子的門,外麵站著很多的民眾,一臉冷暮地看著,圍成一個半圓,把李家的門口都給堵死了,裏三層外三層的都擠滿了人,沒有一點讓路的意思。


    官差豪橫慣了,自然知道不能露怯,當下把佩刀都亮了出來,抽出了一寸的刀身出來,在陽光發射出一片片的亮光。


    “縣衙辦案,膽敢有阻攔者,與兇犯同罪,若是敢動手襲擊我等,都是死罪,家人亦難逃脫罪責,你們確定想要試試官爺手裏這把刀夠不夠利,能不能砍斷你們的脖子?”衙役的隊長囂張地抬起了下巴,目光兇厲道。


    圍觀的眾人臉色都是一變,雖然李姓的族人就這麽被官差給抓走了,有點折損他們宗族的麵子,可是和麵子相比,顯然自己還有家人的命更重要,這麽一想,不少人已經開始主動退讓開了。


    李母的所作所為,大多人都認識是害死李夫人,讓這裏遭受禍害的原因所在,剛才是處於同族的情麵,站出來露個臉,可是如今一看,李母已經被抓起來,要定罪的樣子,這想法就立刻改變了。


    當下剩餘的人也基本都散開了,有幾人還憤恨地咒罵起來,說李母是掃把星,禍害了多少人,肯定是自己的兒子不好,貪求無度,偏偏去怪人家女人。


    李母一聽這話,氣的眼睛都紅了,張嘴就要大罵,不過旁邊的衙役眼疾手快,一個布團就塞進了她的嘴裏。


    李母嗚嗚嗚個不停,卻什麽也說不出來,分離掙紮起來,兩個衙役都差點壓製不住。


    砰。


    衙役的隊長調轉長刀,對著李母的後腦一撞,李母眼睛翻白,直接昏迷了過去。


    “帶走。”


    衙役隊長一揮手,衙役拖著李母飛奔而去,很快出了鎮子,消失了身影。


    “鎮長,這是要給老家重新審案了嗎?”旁邊有人好奇地問道。


    李長衣站在門口,望著鎮子的出口方向,目光飄忽道:“應該是吧,也不知這結果,到底是好是壞。”


    衙役來抓人,李長衣帶路,那是他作為鎮長的本分,民眾都前來圍堵,這必然也有他的意思,這是作為李姓族長的職責所在。


    不過自始始終,這李長衣考慮的都是自己和鎮子民眾的好壞,而從來沒有關心過其他的,誰來當知縣,誰來幫忙,什麽是真相,在他看來,那都不重要,隻要民眾和自己能恢複以往的正常生活,這才是最重要的,也是好的。


    李正道幾人在一邊看著,也沒有多說什麽,這一年多的遊離,已經讓讓他們對普通民眾的想法有了很大程度的了解,李長衣的想法他們自然能理解,雖然心裏不認同是,甚至覺得李長衣不怎麽樣,不過也沒有站出來反駁。


    說到底,李長衣也不過是一個普通人,隻想安穩地過一輩子,這樣的想法,作為一個鎮長,一個普通人,並沒有絲毫的過錯。


    “走吧,我們去縣衙看看。”應無心道。


    其他幾人點頭,五人朝縣衙,也就是衙役離開的方向飛掠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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