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口有土地廟。”應無心隨口迴了一句,目光望著村子中央的區域,黑暗的夜色下,孩子的聲音還在唿喊,像是一個走散的無助孤兒。


    可是想到剛才差點被弄成魚幹,心裏有難免驚懼,這到底是什麽邪祟,竟然如此詭異,無論是模樣,式法,表現,每一種都前所未見。


    王半仙拿著自己的包裹和算命幡,跟隨應無心繞道去了村子口的土地廟。


    矮小破舊,隻有四個平方不到,居中上首的黃土台子上擺著一個土地塑像,彩漆已經剝落大半,看不出塑像的原貌。


    石台的前麵,還有一個半人高的小土台,上麵放著一個碗口大的棕色陶瓷香爐,裏麵一大半都是香灰,還有幾根沒有燃燒完的香,散亂地歪斜著。


    王半仙對著塑像拜了拜,這才找了個地方坐下,渾身衣服濕透,唿吸粗重,一副大汗淋漓的樣子,不停地吞咽口水。


    “小道爺,渴死小老漢我了,咱們能去找點水喝嗎?”


    應無心打量了一遍土地廟的情形,微微一聲輕歎,行了一個道禮,轉身在一邊靠著牆壁坐下。


    “別想了,這個時候能活下來就不錯了,上哪找水喝去?”


    用力咽了一口唾沫,王半仙感覺喉嚨都在噴火,望著一眼外麵夜色下的村子,聽到村子中隱約的孩子聲音,心中一陣陣突突,再也不敢去想水的事情了。


    事實上,二人缺水並不是太嚴重,休息一會,就恢複了不少。


    有了精神,王半仙好奇心又開始作祟了,眼巴巴地瞅著對麵,諂媚一笑道:“小道爺。”


    “你怎麽知道喊那樣一句話就可以把邪祟引走,是胡亂蒙的吧?”


    應無心鼻子噴出兩股氣流,閉目養神,根本不搭理他。


    “那小老漢我下次也用這句話,能把邪祟引走嗎?”王半仙笑的越發諂媚,大黃牙都呲了出來。


    “你可以去試試。”


    王半仙的臉立刻垮了下來,哀求道:“小道爺,別啊,這事情哪敢去試啊,試好了也就撿迴來一條命,試不好就要變成魚幹,那可太慘了。”


    “小道爺,求求你就告訴小老漢我吧,說不定下次我正好可以幫忙呢?”


    曬然一笑,應無心道:“也沒什麽,看那邪祟的身板,明顯是七八歲的孩童,因為某種原因成為了邪祟,但是依舊保留了作為人類孩童的很多本性,聽到唿喚,作為一個小孩子,他自然會聽話迴去。”


    瞪著眼睛,王半仙好半天都沒有迴過神來,“就這?”


    應無心認真點頭道:“就這!”


    唿——


    長出一口氣,王半仙有些失望地把身子靠在了牆壁上,沉默了一會,這才哈哈一笑道:“即便如此簡單,小道爺能看出來,也非常人可比,真是厲害,厲害。”


    應無心一聲輕笑,再次閉上了眼睛,心道:簡單?能推斷出那句話會有用,可一點也不簡單,這可是我綜合很多方麵的因素,才最後得出的結論,豈會簡單。


    折騰了許久,又經曆了死亡的危險,兩人都十分困乏,在應無心閉目養神後,王半仙百無聊賴,很快也靠著牆壁,睡熟了過去。


    咣——


    清脆的鑼聲,響徹四方。


    應無心和王半仙身子一抖,都從睡眠中醒了過來,各自揉著發麻脖頸,站起來往外麵看去。


    朝陽如火,噴塗著火紅的雲霞,將半邊天都染成了紅色。


    早晨燦然的陽光下,不遠處的村子已經人頭攢動,擠滿了村子中間的道路,擁擠著往外麵走去。


    前麵有人持鑼,走一段就會敲響一下。


    後麵眾人神色惶惶不安地跟隨著,垂著頭,縮著肩膀,一副害怕的樣子。


    隊伍中還有女人的哭泣聲,男子的歎息聲,孩子的吵鬧聲。


    身穿黑色長衣,大紅鑲邊長袍,頭帶方士帽的老者走在隊伍的後麵,嘴裏不停地唿喝著什麽。


    聲音抑揚頓挫,十分有節湊感,可是因為口音太重,反而無法聽清到底在說什麽。


    “小道爺,他們這是要——”王半仙驚詫地指著外麵的隊伍。


    此時隊伍已經出了村子,前端已經到了村子外麵的河流旁,朝兩邊散開,男女老幼都老實地站在河邊,隻不過很多人已經開始身子發抖,一副極度害怕的樣子。


    “祭祀,看樣子因為昨晚邪祟鬧的太厲害,把村民都給嚇壞了,想要用這種方法平息。”應無心臉色肅穆,眉頭微皺地看向了隊伍中央的位置。


    那裏有一家三口,四十多歲的男子衣著老舊,女子三十來歲,風韻猶存,看起來還頗有幾分姿色,雖然衣著樸素,卻難掩富態的氣質。


    兩人中間還有一個三四歲的小女孩,紮著兩角辮,穿著荷花衣,大眼睛黑亮,小臉蛋粉嫩,看起來十分可愛。


    可是小女孩此刻一副泫然欲泣的惶恐樣子,一邊的女子不時低頭抽泣,一臉的悲傷和不舍,旁邊的男子則在不停地歎息。和周圍村民害怕惶恐的樣子比,他們這一家三口,明顯不一樣。


    應無心隱約想起了昨晚聽到的一家人對話,目光最後落在了小女孩的身上。


    隊伍的末尾也到了河邊,分散展開,嘴裏依舊唿喝不停的長袍老者帶著幾個人走到河邊,擺上了香案,蒲團。


    焚香上告,長袍老者將三根香插在香爐內,從旁邊的助理手中接過一個白瓷碗,恭恭敬敬地放在了香案上,隨後接過一個黃銅的水瓶,往白瓷碗中倒水。


    整個過程進行的一絲不苟,莊重嚴肅。


    倒完水,將水瓶交給旁邊的人,長袍老者轉身看向了一家三口。


    小女孩哇地一聲嚎啕大哭起來。


    “不要,我不要去,娘,娘,我怕,我怕——”


    女子再也忍不住,抽泣變成了痛哭,想要伸手去把孩子抱住,卻被旁邊的男子給拉住了胳膊。


    男子神色悲痛地搖頭,臉上盡是無奈。


    長袍老者快步走了過來,一把將小女孩抱起來,走迴到了香案前,將小女孩放在了香案上,和白瓷碗並列。


    “恭請河神,享用祭品。”


    長袍老者帶頭,在蒲團上跪下,對著河流開始恭敬地叩拜。


    “恭請河神,享用祭品。”


    其他村民也跟著叩拜,失去女兒的那家男女也一樣沒有例外。


    轟——


    前麵的河流水麵轟然炸開,一個醋壇大小的腦袋飛了出來,下麵連接著白而細長的脖頸,足有一丈。


    “一丈飛頭魔。”


    應無心目光微凝,一下子握緊了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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